千墨,
这两个似乎很熟悉,但我却狠狠地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像是人名,难道是我的名字,是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怪物的名字,
等我回过神来时,九渊正在抽搐,
他的脸上涌动着滚滚气,我一看,原来我的血正缠绕在他手腕上,一点一点的,灼烧着弥恪的魂魄,
我用空暇的那只手迅速在他脑门上画了个符篆,又点了一滴血猛地一拍,将血拍进了他的皮肤,
我不知道他坚持了多久,九渊的喉咙里溢出难言的痛苦,像是在做剧烈的挣扎,呵,弥恪这只丑煞,死到临头居然都不肯放弃这漂亮的肉身,
等我摇摇晃晃地快要站不住身子时,九渊脸上的狰狞突然没了,那股气也迅速消失,我只看到他的肉身突然眨巴着眼睛把我接住了,
我的心里狠狠地颤了两下,弥恪走了,可为什么九渊的肉身还行动自如,难道九渊的魂魄已经归位,但中途出了什么问题,之前曲诃不是说九渊出来找肉身了吗,这一句话我是信的,因为他来弱水镇的目的就是夺回肉身,
他眨巴着眼睛,纯真得像个孩童,突然把我搂在怀里时,突然抬起我的右手,像只小狗似的把我掌心里的血舔干净了,舔完了,还砸吧了两下嘴,意犹未尽地继续盯着我看,
不过他的眼睛里没有贪婪,只有满足,就像小孩子难得吃到了一根棒棒糖,
我累得眼皮都快抬不动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很是无助,
但我感觉眼前这个九渊没有危险,疲惫地把自己全部倚在了他身上:“九渊,带我去找我爸妈,”
被他背上背时,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最后一眼只看到他抬起手腕在舔血渍,跟条小狗似的,吧嗒吧嗒的,听着极为怪异,
我以为一觉醒来会是在王婶的民宿里,一睁眼就能看到满脸担忧的九渊,因为我感觉他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比如他急着找回肉身也许另有原因,
可让我失望的是,我醒过来时,看到的却是坐在轮椅里的张医生,
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眼里露出几分深情,纤长且带着凉意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婆娑着,微微锁起的眉头中似乎正在纠结什么,
他的脸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哆嗦着想要躲开他的抚摸,这才发现我的手脚都摆绑住了,
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这是想要继续抽我的筋,
之前出现的狠厉又消失了,我没了本事,只能任他宰割,
我惊恐地摇着头,想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就咬舌自尽,我过了很久才终于发出声音来,凝着泪眼看向张医生,满眼都是哀求:“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如果还想抽我的筋,不如杀了我吧,”
我就算变成鬼,也能跟九渊做一对鬼夫妻,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被抽筋,实在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痛苦,
婆娑在我脸上的那只手轻轻一顿,张医生冷淡的眼眸中缓缓浮起一丝痛苦:“我怎么会舍得杀你,怎么舍得杀你”
他用指腹从我眼角拂去一滴泪,慢慢地收到眼前呆望了两秒,而后放在嘴边,轻轻地吸进了嘴里,一般人做这样的举动只会显得轻佻、猥琐,他这个举动却让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莫名生出一股心疼的感觉来,
我赶紧别开了视线,远远看到九渊的肉身像个傻子似的正坐在不远处看着我,手里拿着一颗棒棒糖,时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一下,
舔一口,笑一下,似乎很满足,
真是呆子,为什么会把我背到张医生这里来,或者是被张医生师徒骗过来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瞪住张医生:“你想抽筋就抽吧,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不过我会记住你带给我的苦痛,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我恨你,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扔到荒郊野外喂野鬼,”
张医生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你恨我,你怎么能恨我呢,千墨,是你欠了我,你为什么要恨我,”
“我欠你什么了,”我大致猜出了什么,难道是我的前世欠了他什么,
想想也不对,前世的债不该累积到这一世让我还,而且张医生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但想到他是阴阳师,似乎总有料事如神的感觉,所以也许能有他自己的法子来维持寿命,
“人活着是要往前看的,不能计较过去,张医生,也许是我的前世亏欠了你什么,但有的东西失去了就永远没办法挽回,我现在不认识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纠缠,你这样折磨我真的好受吗,九渊不会放过你的,我老公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沉默让我恼恨,我真的特别讨厌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样子,我一点也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到底是哪句话刺痛了他,他猛地皱了下眉头,脸色虽然依旧淡淡的,可那双手却在轻轻打着颤:“英子,开始吧,”
这里像是哪里的地下室,英子推门进来的时候,身后竟然跟进来一众水鬼,其中有一个显然是水潭边没死的那一个,就是全身骨头都已经断裂过、需要趴在地上挪动的那一只,
我有些绝望,恨恨地瞪着张医生,真想把他的血肉放在嘴里撕碎咬烂,
他没再看我,朝英子使了个眼色,英子立马跑去九渊面前朝他挥挥手,哄孩子似的发嗲道:“我带你去吃冰糖葫芦,酸酸的甜甜的,特别还吃,”
她说着还夸张地舔舔嘴角吸吸口水,九渊的眼睛立马亮了,站起来就要跟她出去,
“九渊,唔”我刚叫出口,张医生便已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九渊纳闷地朝我看过来,眨巴着眼睛舔了两口糖葫芦,傻兮兮地冲我咧嘴笑了,然后,他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跟着英子走了,
这智商,一下子倒退回五六岁的小孩了,
我也不知道张医生是怎么跟这些水鬼交流的,反正他在我腋窝下丈量了位置后,便让其中一只水鬼把手伸进去掏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等着血腥气压下我的心头的狂躁好发飙时,却发现张医生一直都在盯着我的眼睛看,这一次,刚抽出左边腋窝下的筋,他就急着给我扎了针,
心底浮起的那种躁动被突然压制下去,我似乎明白了他扎针的目的,为的就是防止我突然变成另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千墨,
这个认知让我顿感绝望,他扎针就是为了防止我反抗,
英子再进来的时候,九渊并没有跟在她身后,我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根本就没办法呼救,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被这些水鬼用榔头狠狠地敲碎了,稀巴烂,
掏出第一根筋的那只鬼,叫得特别凄厉,不到一秒钟的工夫就化成了灰烬,
可旁边那些水鬼居然压根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眼里带着浓烈的恨意,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地继续争着抢着从张医生丈量好的位置下手掏出我另一边腋窝下的一根筋,
其中一只水鬼趁乱把手插进了我的心口,我眼前忽然了一下,疼得感觉呼吸都没办法提上来,
“你做什么,”张医生发急的声音穿进我的耳膜,我只看到有张符急急地落在我心口,那只水鬼惨叫一声,整条手臂都断在了我身上,而他那只手,却仍旧插在我的血肉之中,
又抽了两根筋,一共九根对吗,抽吧,最后三根一起抽掉吧,张医生,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今天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双倍奉还,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水鬼的惨叫,九渊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我,以及围在我身上的水鬼们,他使劲吸了一口气,随手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高高兴兴地朝我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