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一丁点都不再觉得张医生儒雅有气质,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他对我的了解,远远超过我对自己的了解,
我看到英子愤恨地瞪着我,瞪着张医生流连在我脸上的手指,但她紧紧咬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那条长疤将她如花的小脸变得狰狞丑陋,但她竟然并不遮挡那道疤,
张医生能看出我心底的害怕,手指忍不住抚上我的眼睛摸了又摸,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英子跑出去看过之后又折了回来:“师傅,他来了,”
是九渊,
我的眼睛一亮,恨不得立马飞出去,
可张医生的眼神却突然黯淡了些,他盯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我没料到你身边会突然多出一个他,青竹,你不该跟他在一起的,”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突然发现嘴里的血腥气似乎能缓解我四肢的僵麻感,立马继续偷偷地咬舌头,
“哎~”他叹了一口气,指尖往下滑过我的胸口,最后停留在我腹部,他从我肚脐开始用手指丈量,最后按住我腰侧两处位置,叫来了弥恪:“从这两处下手,掏吊筋,”
我狠狠地打了个颤,他却缓缓抬起头冲我说了很恶心的三个字:“不要怕,”
弥恪一听立马露出狰狞之色:“你疯了,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能碰她的血,你居然想让我直接用手掏进她身体,”
他说着就往外跑,但不到十秒钟却又折了回来,骂骂咧咧地指着张医生就骂:“你什么时候布了局,那是什么局,放老子出去,”
张医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煞局,”
英子也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你要是想出去,也可以硬闯,你肉身的主人当初也是被这局困住的,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没出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难怪他们不急,九渊现在根本就进不来是吗,
我急得掉眼泪,这个天杀的张医生,我跟你有什么仇,非要这么折磨我,
他回头看到我的恨意,微微一怔,苦涩地扯了下嘴角:“青竹,如果不是他,你根本就不会发现我在做什么,是他打乱了我的计划,”
这跟九渊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告诉我,没有九渊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背后害我,只会傻乎乎地被你捏在手里是吗,那样你就能继续在我面前装好人,
我动了动嘴巴,声音都在打颤:“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很想说,你要是想要我的命,直接拿走吧,掏什么吊筋,一听就很疼,想到上次肩膀被鬼物戳穿的情景,我就忍不住一阵战栗,
他没有回我的话,而是朝英子看了一眼,英子点点头,关上门窗后逼着弥恪现原形,
弥恪根本就不甘心受这对师徒的摆布,直接就朝张医生的后背冲了去,英子眼疾手快地扔符时,张医生居然很敏捷地将轮椅转过去,掏出柴老六的那截树枝照着弥恪的手臂就抽了过去,
嘶嘶炸响过后,弥恪捂着手臂瞪大了眼,他手臂上已经泛起丝丝气,久久都不见散去,
张医生淡淡地说道:“你是煞,难道连人血都要害怕吗,”
“弥恪,你放心,师傅辛辛苦苦救你,肯定不会让你死,”
辛辛苦苦几个字,让我再度惊了惊,难道他同时策划了好几处阴谋,我嫁给郭沐霖的时候,我爸妈就失踪了,难道同一时间里,放出弥恪魂魄的事情也在紧锣密地进行,
很可能真是如此,不然我爸妈不用急着过来阻止柴家人破坏石棺,
阴阳师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我眼睁睁地看着相貌平平无奇的弥恪从九渊的肉身里出来,而后张医生不知道在他背上画了什么样的符篆,以至于弥恪将双手插进我的腰侧时,他竟然真的没有像别的鬼物那样灼烧成灰,
弥恪身上的煞气本来就比一般的阴气要厉害,之前老鬼也让人皮鬼取走了我的几滴血,估计我的血对阴煞来说没有那么大威力,
我感觉腰都要断了,身体像是生生被斩断成两截,难以言喻的痛苦揪得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抽着疼,所有的细胞都像是在被针扎,眼泪和鼻涕根本就不受控制,用力地往外涌着,
这时,张医生居然假惺惺地露出了心疼的眼神,捏着帕子轻轻地帮我擦眼泪,
我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啪”地一声,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断了,弥恪血淋淋的双手也在这时从我腰里抽了出来,每只手里都捏着一根乎乎的筋,
张医生淡淡地看向英子,英子立马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放着几个小瓶子,其中两个装着差不多的黒筋,正隐约散着气,英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两根黒筋也装进了瓶子,轻轻柔柔地问张医生:“师傅,还要继续吗,”
我一阵头晕目眩,疼得直冒汗,吓得心脏一阵哆嗦,
里面还有好几个空瓶子,他还想折磨我多少回,
“青竹~”张医生没有答话,伸手在我鼻子前探了一下,居然叹着气说道,“继续,”
弥恪之前说要取我三根筋,所以我还要再受一次苦,
微凉的手指挪到了我的左边腋窝,张医生又开始用手指丈量部位了,
就在这时,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嗡鸣,感觉就像是有两团透明的空气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震得我耳膜发疼,
实际上,我现在没有哪里不疼,我拼命地张大了嘴巴,痛得连气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浓郁的血腥味传了过来,外面传来很多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冲破血腥气传了过来:“你伤她,先生,你找死,”
紧闭的大门“嘭”地一声被撞开,我看到了很多血淋淋的人,还看到了披着叔公人皮的那只鬼,
九渊风一样地冲了过来,半途便不顾阳光的灼烧直接现出了身形,
张医生微微一眯眼,立即拿开丈量的手指,捏了两根长针就朝我腰上扎去,就像他上次扎我肩膀时一样,
我痛苦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我想死了,真的,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太痛苦,心口有一团气想往外冲,身体都快炸了,
九渊冲过来的时候,张医生已经气定神闲地拔了针,
他紧紧咬着牙,一把揪住张医生的后脖颈就用力朝墙头上扔去,
英子惨叫了一声:“师傅,”
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反正场面一片混乱,帮着九渊一起冲进来的人皮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帮着英子一起匆匆忙忙地把张医生背走了,而弥恪,一看情形不对,冲回九渊的肉身就跟着一起人皮鬼一起走了,
我全身都抖得厉害,被九渊抱进他冰凉的怀抱时,两眼一沉沉地昏睡过去,
昏睡过去前,我只听到九渊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咬牙切:“紫金锁,这次关了你的紫金锁他是想将你身体的九把锁都关上,”
九把锁,
心脏狠狠地抽缩了下,我只感觉下半身疼得没了知觉,彻底睡死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知觉时,正听到九杲在说话:“小祖宗,你歇歇吧,你那天被太阳晒到了,你的身体本来就被天煞局伤过,还没恢复怎么又去闯天煞局了,老祖母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心疼坏了,”
“九杲,”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干哑,“我觉得小竹子长得丑,身材差,脸皮厚,还不知廉耻,”
他居然一口气说了我这么多坏话,
九杲支支吾吾地不敢应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数落我,我也不明白,
哪里知道九渊接着说道:“为什么看到她差点没命,我居然有点舍不得,”
“吱”地一声,门开了,
我醒了,可是我现在眼皮子很沉,身上也很痛,根本睁不开眼,
几天不见的麦哲涛出现了,他略为冷硬的声音传了过来:“小祖宗,您伤了阴阳师先生,先生对九家有恩,您不该鲁莽,”
九渊淡淡地哼了一声:“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