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其实是一种很特别的情绪。
明明告诉自己可以不用怕,然而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就如有些人怕黑,明明知道黑暗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怕。
长孙浅雪慢慢发现一个事实。
元武一直生活在王惊梦的阴影里。
在他未登基之前,他一直惧怕王惊梦的修为,惧怕巴山剑场直接夺取皇位。
在他发动兵变登基之后,他还是在惧怕王惊梦的重生。
恐怕是这样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所以他才会比任何人更快的肯定,丁宁就是王惊梦九死蚕的重生。
“事实上从占领真正的胶东郡,我突破七境之后开始,我就从来不怕和他的正式公平对决。”丁宁淡淡的笑了笑,“要逼他走到最后那一步,其实也特别简单。只要东胡圣僧的修为尽复,或者我突破八境。”
长孙浅雪点了点头。
她理解丁宁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是东胡老僧的修为尽复,或者是丁宁突破八境,元武将不可能拥有阻止丁宁光明正大回到长陵的力量。
丁宁和东胡老僧两人联手,即便是直接进入长陵,都足以杀死元武。
每日里,长孙浅雪和丁宁都会有一两场这样的谈话,但在这样的谈话之外,越来越多的却已经是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似乎在距离胶东郡很远的秦、燕、齐战场之上,这三朝之间的战斗越剧烈,最终的胜负反而越来越与他们无关。
他们反而越来越在变成看客。
“我知道沈奕、叶帧楠还有王太虚他们的行踪。”第二日清晨,当长孙浅雪和丁宁用过早饭,缓步在胶东郡的一处海岸边时,长孙浅雪看着远处海面上的红日,有些微得意的笑了笑,说道。
丁宁有些意外,“你是听百里素雪说的?”
“听到了林煮酒的一些有关出海的安排,其余的是猜出来的。”长孙浅雪狡黠的说道:“你想他们能够寻找到一些帮东胡圣僧恢复的灵药?”
“不只是他,还有百里素雪和方绣幕。只是百里素雪和方绣幕的伤势难办些,即便是在典籍的记载里,都没有能够让他们那种伤势复原的记录,不过要找到些延年益寿的药物不难。胶东郡虽然拥有的海图远超我们巴山剑场,但是我们巴山剑场有的一些海图,他们也没有。”丁宁微微一笑,道:“沈奕和叶帧楠早就出海了,带着他们的是夜策冷身边的那名老大人。至于王太虚他们出海的时间晚一些,但是有不少楚人帮忙,还有谢长胜的出力,所以进展也很顺利。”
长孙浅雪道:“有发现?”
丁宁摇了摇头,“倒是带回了不少灵药,只是能让他们修为尽复的灵药倒是尚未发现。”
长孙浅雪沉默了片刻。
“怎么?”丁宁有些奇怪。
“先前在长陵,我一心想着杀元武,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公平对决,一是我修为自然不如他,公平对决很难是他的对手,二是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我凭什么和他公平对决?”长孙浅雪抬头看着丁宁,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元武的憎恶:“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合你公平对决,我不想给他和你公平对决的机会。尤其到了现在,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最好的死法就是你随手像痛打落水狗一样将他打死,让他已经无比狼狈的被打死,而不是给他一个光辉万丈的,足以载入史册的公平对决。”
丁宁的神色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但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太过了解长孙浅雪,他知道既然长孙浅雪这么说了,自然是已经想好很多事情,而且会接着说下去。
长孙浅雪的神情也很平静,她和丁宁早已经习惯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和长陵梧桐落酒铺时相比,只是少了些清冷。
“你还未曾发现可以让东胡圣僧修为尽复的灵药,但是现在可能很快会出现转机。”长孙浅雪转头看着丁宁,轻声说道:“今日长陵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元武果然没有答应你的条件,然后郑袖提出要见你一面。”
“相见也是厌,不如不见。”丁宁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听你说可能很快出现转机,她想见我难道是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长孙浅雪微蹙眉道:“申玄问了她,她想见你说是想问几句话,以及她希望你能给她和元武一战的机会。”
丁宁的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嘲讽道:“我给她和元武一战的机会,她的伤比苏绣幕和百里素雪还重,我如何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你的心还是有些乱。”长孙浅雪看着丁宁,但也不着恼,反而罕见的笑了笑,“她既然如此说,自然是确定有可以让自己和元武一战的方法,关键只在于你想不想。”
丁宁微微一怔,他发觉长孙浅雪所说不错,自己的确有些心乱。
“不管你想不想。”长孙浅雪不再给他压力,转过头去,看着辽阔的海面上飞舞的一些海鸟,声音穿过风声:“我很想看到元武和她厮杀在我看来,最好便是她和元武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元武已经变成落水狗,然后你再去长陵打这条落水狗,这才公平。”
丁宁很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他笑了起来:“你所想便是我所想,如果能够这样,那便是最好。”
长孙浅雪笑了起来,笑得连百花盛开时都不如她美丽:“我只是怕你死脑筋。”
丁宁故意轻叹了一声,微笑道:“你不是担心我死脑筋,你是担心我万一不敌或是哪怕能够胜元武,也身受重伤。你是心疼。”
长孙浅雪的脸上飞起一缕绯红。
丁宁却是认真了起来,“若真是如此,还是要劳烦他们去找赵四先生一趟。郑袖之前一直想借用赵四先生的剑,但是未得赵四先生允许,被赵四先生收了回去,现在若是她想去会元武,赵四先生应该很乐意借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