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雨飘零
“伟大的真主安拉在上,奴仆们时刻准备战斗着。”
老回回身边,他的一干兄长亲戚将领眼里掠过狂热的神 情,手里比划着宗教仪式低声应和。
老回回欣慰的笑笑,他自然清楚自己的队伍不必动员,只是这仗太关键了。
左良玉不好对付,能征善战,这点他知道。
可作为相杀相爱的老对手,他更知道,左良玉有致命的缺陷。
左良玉但凡只要遇到硬茬,吃点小亏,就会逃得比谁都快。
今天,老回回马守应就是要和左良玉以骑制骑血拼,看谁能忍受伤亡,看谁更嗜血。
前方,蝎子块的三千流寇骑兵,在前面开路而行。
飞奔的马蹄,有如无数根鼓棰敲响大地,发出震耳的轰隆声。
其后,是五六万的流寇步兵高叫着往前冲。
沓沓的脚步声,混合着盔甲兵器的摩擦与碰撞声,倒也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力与杀气。
呐喊声阵阵传来,黑压压的人潮一波大过一波,左良玉的步兵方阵已经铺开,做好迎敌的准备。
由他儿子左梦庚领衔的二千骑兵,也已经披挂上阵,时刻待命。
寒风中,左良玉高鼻浓眉的脸上古井无波,双唇周围一圈浓密胡渣微微张开,双眸远眺前方的流寇。
不得不说,他这幅态势,很有几分名将的风采。
只是,此刻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老实说,对于今天这场正面应敌的战役,左良玉心里十万个不愿意。
并不是他怕流寇,而是怕消耗。
这消耗的可都是他的家丁,更是他赖以保命的本钱。
同时,他也不愿意彻底剿灭流寇。
过去,左良玉大败贼寇,却长长止兵不前。
部将奇怪问他,不该乘胜追击,一举消灭吗。
左良玉却哈哈大笑。
他说道:“把这些流寇都杀光,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把他们全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都不会有,反而会有坏处。
留着他们,武官尚可为人。一举歼灭,武官明日就成奴仆喽。”
养寇自重,这就是左良玉的一贯的策略。
可是今天,没有办法了。
因为上次逃跑,致昌平副总兵汤九州落败身亡嵩县,皇上下旨呵斥他,卢阎王更是当面毫不留情喝问。
这次他若是要敢跑,卢阎王保证会第一时间砍了他的脑袋。
因为,在今天的这场战役中,他就是诱饵,就是为了捕获老回回的诱饵。
而这样的诱饵,一共有六处,只不过老回回偏偏选中他了。
真是冤孽啊!
“传令前方阵列,,加封都司一职那可是莫大的荣耀,这是堂堂正四品武官,从一个小兵,入伍才多久就升到了这个位置,左良玉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政府对他不薄,因而左良玉也更加卖力,功勋也立了不少。
只不过,单枪匹马也搞不了什么大功劳,都是小打小闹。
很快,心思 活络的他找到一个好老板并且跳槽成功,而他选择的老板正是崇祯皇帝欣赏的曹文诏。
这个牛人就不用多说,大明朝第一良将,可谓是战功赫赫,声名远扬。
当然这是后事,此时曹文诏也还只是个游击,官职没高左良玉多少。
不过在这个时候,左良玉能选择这样一个以后声名显赫的人作为自己的老板,不可不谓眼光独到。
跳槽到了曹文诏军中之后不久,很快一个升迁加薪的机会来了,南下勤王。
这一次,双打组合彻底打出了名声。
之后,就是他们开挂的人生开始。
崇祯六年,陕西的叛军越过黄河天险,千里挺进中原,开始了伟大的战略转移。
而河南作为中原腹地,大明政府的心脏地带,自然不会允许他人酣睡。
而这个时候左良玉独自率昌平军二千余人作战河南,除了几次作战于山西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河南与叛军作战,属河南巡抚樊尚璟直接管辖。
这个时候的左良玉,已是能够和以前的老领导曹文诏一同并肩作战。
只不过曹文诏战功更多,打仗更拼命,战功更显赫。
不过,相比于苦逼的曹文诏,他幸运得到东林大佬侯恂的赏识,所以官运亨通,与自己老上司曹文诏也只是伯仲之间。
在这个时候,左良玉桀骜不驯已是显现出来了,只不过不是那么太显眼。
在这个悍将与贼寇爱恨交织的年代,简单点说左良玉胳膊还不够粗,还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当然,穿越者崇祯皇帝例外。
其实,崇祯皇帝也是大惊小怪了,现在左良玉只是偶尔抗命,但对于大明政府还不敢撕破脸皮的干。
因为这个时候洪承畴、杨嗣昌、卢象升还在,他一个左良玉还掀不起风浪来。
可无奈崇祯皇帝就是一个小心眼的货,非要逼着苦孩子长大的左良玉拼命。
真要拼命,左良玉也是不含糊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的军旅生涯,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战场上,左良玉的命令很快得到执行。
在流寇堪堪冲到五十步时,火铳响了起来,上百名流寇死伤倒地。
这时,火铳手迅地撤出阵地,只留下枪盾战阵严阵以待。
呼叫声中,双方轰然地绞杀在一起。
箭矢凌乱的飞过火光,扎进泥土,厮杀的脚步从震动的长箭旁迈过去,有血淋了下来。
延绵数里的战场,四处都是厮杀声。
一面面有两排尖刺的大盾,齐齐并立,奋力挡住了流寇大军的肆意冲击。
而大盾上方,一杆杆精钢长枪,有如潜伏已久的毒龙,从上方迅猛扎出,向猛冲过来的流寇的头部、颈部、胸部等要害狠狠刺去。
相对于流寇而言,大明将士还是训练有素。
可流寇毕竟人多,而且到了绝路,也敢拼命了。
冲过来的流寇炮灰,一边小心地避开盾牌上的尖刺,用手中盾牌磕开那挺抖如龙刺来的长枪,一边侍机挥舞刀剑进行反击。
残酷的近身厮杀中,兵器相砍声,奋力呐喊声,受伤嘶吼声,刀剑刺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交叠一处,有如一死亡的歌谣。
双方不时有人倒下,不过前面的刚倒下,后面就有新的军兵来填补空缺。
兵器早已破损,人海之中,蝎子块骑着战马抓着兵器,持着一面盾牌气喘吁吁。
空气中有箭矢射来时,他挡了一下,扎在盾牌上,臂膀沉的几乎快要抬不起来,耳中的厮杀、呐喊、痛呼的声音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嗡嗡声。
血水夹杂汗水混成污秽贴在脸上,他挥刀砍断盾上那支箭矢,嘶声大喊:“左良玉的昌平兵不过如此,他们撑不住了……”
保护在他身边的数百人,乃至周围拼杀的身影俱都发出怒吼,他们仍在拼命,为老回回创造条件。
战争,是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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