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的话……”段增也有些头痛起来。
现在的他还没有自己的地盘,而且他也无法确认自己将来会以何处作为自己的起家之地。
这样一来,粮食储备在何处可就成了难题。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自己将来必然会以关中作为根基。
“二哥,我觉得暂时可以储放在长安,不过不要放在城内,最好是在城外找一处庄子储放。此外……”说到这里,段增放低了声音道:“若是有可能的话,尽量收购一些兵器铠甲之类的东西。”
“兵器铠甲?”段坤神色一肃,这里可不是凉州那种边塞之地,在武威老家时,随便他们怎么整都不会有人来过问,但洛阳和长安两地可就不同了,私自储备大量军械铠甲,一旦被发现,可是会被当成谋反的。
便是段塘也连忙劝道:“老幺,这兵器铠甲是不是暂时别碰?若是被官府发现的话……”
段增摇头道:“世道如此乱,咱们段家若是不做点准备怎么能行?你们可以放心,我不是要造反,只是有备无患而已。而且,现在那些大家族,哪个没有暗中做准备?只要做得谨慎一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段塘二人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段增的说法。
成功说服二人后,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便从书房里出来。
刚到外面,就看到顾岚手里拿着一份请柬走过来道:“公子,蔡家派人送来请柬,请你晚上前去赴宴。”
“蔡府的宴席?”段增眼神一亮,他正想着下午去拜访老师蔡邕,没想到蔡家就发来了邀请。
一旁段坤打趣道:“想是伯喈先生多年没见到女婿了吧?”
段增不理他,与蔡琰的婚事还早着,现在蔡琰才十二岁,怎么也要过上一两年才好正式成亲。
他打开请柬,这才得知,原来是蔡邕的堂弟蔡谷过寿,所以召开宴席。
……
下午,段增带着礼物去蔡府拜访老师蔡邕。
作为蔡邕的弟子兼女婿,他当然不能像其他宾客一样去得那么晚,所以早早的就过来了。
见到蔡邕后,段增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到了四十多岁后往往就会以“老夫”自称,比如蔡邕当年便是如此;不过如今的蔡邕,却是真的老了,满头的白发,让段增看了便感到心酸。
反倒是蔡邕对此看得很开,他见到段增后非常喜悦。
“痴儿,人生在世谁能不老?老夫现在每日弹弹琴,作作赋,过得何等潇洒,你应该为老师感到高兴才对。”
他这话倒是不假,因为蔡邕这些年在吴地避难,虽是有家难回,但他远离了朝堂上那些烦心事后,反而过得畅意了许多,甚至他在吴地还纳了一房妾室,又生了一个女儿。
段增记得,蔡邕的这个女儿后来嫁给了泰山羊氏的子弟,后来生了个儿子,便是西晋时著名的战略家羊祜。
不仅如此,蔡邕在这几年里写的辞赋,也更多的切近生活,这些都说明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段增道:“弟子不孝,这些年未能在老师面前尽孝,听说老师在吴地又收了一个弟子,名为顾雍,乃是吴郡顾家的子弟,不知顾师弟如今在何处,可有来洛阳游历的打算?”
“这倒是没有,你顾师弟性情沉稳坚毅,才学也颇为不凡,将来或许你二人还能有相见一日吧。”蔡邕笑呵呵的说道:“对了,这些年没有见,你又一直在带兵打仗,你的书法可有落下?”
段增连忙答道:“学生岂敢落下。这些年虽然军旅劳顿,但只要有空闲时间,都会练练笔。所以请老师放心就是。”
这些年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书法也有了很大进步,不过到底是忙于军务,所以进步的幅度并不大,距离那些真正的书法大师肯定还有很大差距。
“是吗?那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最近可有进步没。”蔡邕脸上露出笑意,当即吩咐侍从去取笔墨纸砚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后,当段增看到端着笔墨纸砚而来的小姑娘时,却是忽然愣了一下。
“琰儿师妹!”段增连忙起身行礼。
来的这小姑娘正是蔡琰,她身穿一身碎花裙,挽着长长的发髻,肌肤白嫩仿佛可以挤出水来一般,一双大眼睛在精致的小脸上绽放褶褶光辉,煞是可爱,让段增见了便心生怜意。
见段增认出了她,蔡琰脸上顿时一红,随即便轻盈的屈膝回礼道:“见过师兄。”声音极为好听。
蔡邕乐呵呵的道:“琰儿,你怎么来了?”
蔡琰微微瞥了段增一眼,轻声答道:“回禀父亲,女儿听说父亲要见识一下师兄的书法,所以特意前来观看,还请父亲与师兄不要怪罪。”
蔡邕乐呵呵的没有说话,而段增对于这个注定了的妻子极为喜爱,自然也不会责怪,当即笑道:“琰儿师妹要看我的书法,这可是让我压力山大啊!”
“压力山大?”蔡琰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段增的话。
段增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可是听老师说过,琰儿你不仅擅长文学与音律,更是擅长书法,所以我若是写得不好,琰儿可不要见怪。”
根据唐代张彦远的《法书要录·笔法传授人名》里说,蔡邕的书法受于神人,而传与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之钟繇,钟繇传之卫夫人,卫夫人传之王羲之,王羲之传之王献之。
由此可见,蔡琰是得了蔡邕书法真传的。
如今段增要在未来妻子面前展示书法,自然会有些紧张,甚至比在战场上带兵打仗都要紧张。
蔡琰连忙说不敢,她将笔墨捧上来,放在段增身前的案几上,接着又去取了一张七弦琴过来,放在案几上准备弹奏。
段增见那七玄琴的琴尾上留有焦痕,顿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琰儿师妹,这张琴,可是老师亲手制成的焦尾琴?”
蔡邕闻言略显得意道:“不错,这正是老夫亲手所制的焦尾琴。当初老夫在吴县时,住在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烧木材煮饭,老夫听其中有根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声音很奇特,知道其必有奇异之处,便将那根木材从火里取出,发现是根梧桐木,于是便制成了这张琴。”
段增笑道:“果然很神异,也幸好是老师慧眼,否则这根梧桐木可就要遭受摧残了。”
这时,蔡琰将琴弦调整好,开始弹奏起来。
段增对音律并不怎么擅长,但听到那轻盈柔和的旋律后,也不由得为其折服,心里面满是期待之色,若是将来将这个才女娶回家,天天给自己弹琴,该是何等赏心悦目之事!
他一时间都忘了写书法,而是专心听起蔡琰的琴声,等听了许久之后,这才惊醒过来,叹息道:“妙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蔡琰脸色微微一红,连琴声似乎都错乱了一拍,好在迅速又调整回来。
蔡邕乐呵呵道:“增儿,别只顾着听琴音了,还是赶紧写书法吧。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些年到底有没有进步。”
段增也不说话,提起笔就开始书写起来,写的内容便是他刚才感叹的那两句话。
或许是因为听了琴声心情愉悦的缘故,此时他的书法居然有如神助一般,笔意顺畅,平和自然。
蔡邕见了后也忍不住惊奇道:“叔益,你这书法,同样称得上‘人间难得几回见’啊!”
段增也非常满意,口中却不停谦逊着。
这时,蔡琰的琴音也渐渐听了,她满脸好奇的走过来,看了段增写的这几个字后,又是欣喜,又是惊叹。
……
这天下午,段增一直都与蔡邕、蔡琰在一起,谈论一下文学,探讨一下书法,偶尔听听蔡琰弹琴,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天色快黑时,蔡府的宴席也快要展开,前来祝寿的宾客此时也都到来。
不过蔡谷的影响力毕竟不如蔡邕,他过寿来的宾客数量并不算多,而且那些高层官员也大多没来。
段增作为蔡邕的弟子兼女婿,也算半个蔡家人,所以也陪着蔡家的几位长辈出来迎接客人。
之后的宴席上,他更是坐到了靠前的位置上。
可惜,这毕竟是正式的宴席,像蔡琰等女眷是不能上席的,所以之后段增都没有机会与蔡琰单独相处。
……
“呵呵,琰儿,为父给你安排的这个夫君还算满意吧?”等段增和其他宾客都走后,后院中,蔡邕却笑吟吟的对女儿问道。
“父亲!”蔡琰明显有些羞恼。
当初她年龄还小时,父亲就给她定下亲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定下的亲事是不可能改变的,但她还是对这门亲事有些疑虑。
毕竟那时候的她年龄还小,对段增也没什么印象,如今这么些年过去,自然想亲眼见见她未来的夫君到底如何,所以才有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而蔡邕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对自己女儿的想法心知肚明,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此时段增走了他才询问起来。
见她不答,蔡邕又笑着道:“怎么?难道你不满意?”
蔡琰低声道:“当然满意。”
“好,满意就好。”蔡邕笑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既然满意,那么过两年等你及笄后,便嫁过去吧!”
……
接下来几日时间里,朝廷一直都没有给他安排公务,段增也乐得清闲,每日去寻亲访友,或是去蔡府那里与老师蔡邕探讨一下书法,听蔡琰弹弹琴,日子过得极为潇洒。
偶尔,何进也会时不时的将他召入大将军府,让他帮忙参详军务。
最近江夏郡那边的造反,很是让朝廷头痛,何进身为大将军,自然也免不了经常处理这方面的事情,而段增作为何进的亲信,又是亲历过战事的将领,所以就被何进拉来当了参谋人员。
这天,段增正在府中练书法,这时忽然有小黄门前来,说是天子召他立即入宫,段增不敢怠慢,连忙换了衣袍,随那小黄门入宫。
“陛下,段增到了。”
“宣他进来。”御书房内,天子刘宏放下手上的简书,对一旁服侍的中常侍张让说道。
这些天刘宏出人意料的勤政,凉州的战事进入僵持阶段,而江夏郡那边的造反也让朝廷头痛不已,再加上河北的黑山军、青州的黄巾贼等,如今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即便是一向荒于政务的刘宏,也不得不打点精神,处理政务。
不一会儿,段增进来,向刘宏行礼:“臣段增参见陛下。”
“段爱卿来了,朕听说你这几个月每日都过得极为悠闲,不过你也别忘了正事。上一次征伐凉州的战事,五路大军中唯独你表现最为优异,按理说,以你的功劳,你的官职也该提升为中郎将才是。不过朝中几位大臣都认为应该压一压,所以朕没有给你升迁,你心中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臣年纪轻轻就能身居要职,统领万人大军,全赖陛下信赖,臣岂会有怨言?”段增连忙躬身道。
“没有怨言就好。”刘宏神色忽然郑重起来,缓缓问道:“段增,这一次召你回洛阳的目的,想来你也清楚了。朕想问一问你,对于凉州的局势,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段增心道,果然来了。
他从回洛阳开始,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只是刘宏一直都没有召见他,所以他也只能按捺住心思,每天悠闲过日子,实则内心早就感到焦急了。
如今刘宏总算问起了此事,段增也不迟疑,当即便沉声答道:“若是陛下问臣有无办法解决凉州当前的局面,臣只能说很难。”
“很难吗?”刘宏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曾经段增一个行刺之计,没有动用朝廷一兵一卒,便将将朝廷的大敌鲜卑闹得四分五裂,至今难以威胁到中原。
这一次,面对凉州的局面,刘宏也希望段增能有什么奇谋,没想到最后他的回答却是如此,顿时心中失望至极。
不过,就在这时,段增又道:“但若是陛下问臣,有没有办法除掉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四人,臣的回答却是:有办法!”
“什么?你真有办法除掉这四人?”刘宏顿时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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