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美阳一战,汉军大胜,当时各个有功将领的功劳便没有赏赐,这一次正好进行赏赐,以提升将士们的士气。
而既然要赏赐有功将士,首先第一个自然便是张温,毕竟他是大军统帅,即便这一次讨伐凉州叛军失利,但他成功阻止叛军对三辅地区的侵扰,这也是一件功劳。
所以经过商议后,最后刘宏决定让张温出任太尉,以取代现任太尉张延,而张延则因为年老,不久后就要去职。
在张温之后,下面的众将中,功劳最大的一个,不是他人,正是段增。
段增的功劳主要有三,第一个便是当初美阳一战,他率先与董卓发起反击,大败叛军,斩首破敌,功劳仅次于董卓;第二个功劳便是这一次成功剿灭河关、枹罕群盗;第三个功劳便是救出周慎大军。
有这三个功劳,再加上天子刘宏对段增也颇为喜爱,大将军何进更是对其极为信任,所以将他列为首功。
不过当何进提议将段增升迁为中郎将时,却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对,理由便是段增的资历太浅了,而且年龄也才二十岁出头,不足以担当重任,必须多历练几年方可。
军职不好升迁,但段增的功劳却不能不赏,最后刘宏决定,封段增为樗乡候,封邑一千户。
当初段增的父亲段颎曾经获得过新丰县侯的爵位,在他过世之后,爵位则由长子段塘,也就是段增的大哥继承。
不过为了顺利继承爵位,段家还花了不少钱去买通关系,这才得以继承,但也只是继承到新丰乡侯,封邑也缩减到三千户。
而如今,段增凭借自己的军功,也算获得了乡侯的爵位,虽然比不上他父亲的爵位,但这才是个开始而已。
定下对段增的赏赐后,接下来便是董卓。
董卓上一次美阳之战与段增共同出兵反击,取得大胜,这一次出征凉州,虽然未能取胜,但最终全军而退,相比于其他几路兵败的而已,他这勉强也能算是功劳了,所以在众将之中名列段增之后。
不过对于董卓这个西凉将领,朝中这些大臣们一方面对其才能表示赞赏,另一方面又担心其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所以在赏赐方面同样慎之又慎,最后也只是决定封其为斄乡侯,封邑一千户。
接下来,对孙坚、刘靖、鲍鸿等人也各有赏赐,不过他们的功劳毕竟没有段增、董卓这么多,所以未能封爵,只是赏赐了一些财物而已。
做出对众将的封赏后,刘宏叹息道:“诸位爱卿,此次兵败,凉州叛军必然再次崛起,若是任由他们占据凉州,将来势必会威胁到朝廷,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何进等人相顾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陛下,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府库空虚,若是没有足够钱粮的话,恐怕难以派遣大军。”
到了此时,刘宏依旧不愿接受兵败的事实,还想着再次起兵讨伐韩遂等人,可惜他虽然有大决心,但朝廷府库却实在太空虚了,根本无力再派出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去凉州进行征讨。
刘宏叹息道:“昔日凉州动乱十余年,幸而有段颎统兵平之。如今凉州再次动乱,朝廷竟然没有良将能够平定叛军吗?”
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刘宏还不觉得,即便是段颎有过平定羌乱的大功劳,他也没怎么放心上;如今凉州大乱,刘宏这才意识到名将的重要性。
听了他的这番感叹后,下方众人脸上都有羞愧之意,尤其是皇甫嵩、朱儁二人更是面色一疆,他们都是当今朝中的名将,但对于西凉的叛军,他们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要缺粮这个问题不能解决,那么深入凉州作战就很容易被敌军所趁。
此外,皇甫嵩、朱儁他们也明白,其实在平定了黄巾起义后,他们两人的名望早已经如日中天了,便是天子都对他们起了忌惮之意,再加上张让、赵忠等人不断进谗言,所以他们即便主动站出来请战,刘宏也未必会同意。
这时,何进忽然提议道:“陛下,此次讨伐凉州叛军,五路大军里三路都败了,一路无功而返,唯独段增取得胜利。如此也足以说明此人能力非凡。再者此人还是昔日段颎之子,陛下何不派人去询问段增,或许他能有什么奇谋呢?”
“荒谬!”何进话音刚落下,司徒许训便出言反对道:“段增此人虽然有些才能,但连朝中诸位大臣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能有什么好计策?陛下若是特意派人去询问,传出去岂不是引人笑话!”
张延也道:“老臣附议,若是德高望重的贤人,陛下派人去询问计策倒也罢了,但陛下若是派人去向段增问计,此事未免有失朝廷颜面。”
皇甫嵩、朱儁等人也都站出来反对。
这不仅关系到天子的颜面和朝廷的颜面,同样也关系到他们这些大臣们的颜面。
毕竟若是派人去询问段增,而段增又真的给出了好计策的话,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人无能?反过来,若是段增也没什么好计策,那同样会让他们丢面子。
刘宏原本听了何进之言后也有些意动,此时见众臣都反对,顿时也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议郎傅燮开口说道:“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鲜卑人年年入塞作乱,正是段增献出一计,一举行刺鲜卑首领檀石槐,从而使得鲜卑陷入分裂,至今难以对我朝造成威胁。如今的局势,他未必就没有好办法。”
“但朝廷的颜面又该如何顾及?”皇甫嵩沉声问道。
傅燮笑道:“陛下若是觉得派人去询问他有失颜面,那不妨以其他理由召他入京便是,或者让他的老师伯喈先生去询问,如此便能保朝廷颜面不失。”
刘宏这才点了点头,沉声道:“传朕的旨意,召伯喈先生入宫!”
皇甫嵩等人原本还想反对,不过见刘宏已经做出决定,当下也只好闭口不言。
……
中平三年十二月底,各路汉军回到右扶风,分别驻守在陈仓、雍县等地进行休整,唯独段增麾下的八千余军队依旧驻守在冀县。
趁着这段时间,段增在阎忠的陪同下,登门拜访了冀县杨氏、尹氏、王氏、赵氏、夏氏、姜氏等家族,与这些家族的家族进行了密谈。
自从上一次阎忠与他达成默契后,他与这些汉阳大族可以说已经结成了同盟关系,只不过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段增一直都没能主动来访。
所以这一次前来,汉阳郡各家族的家主们都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并且还各自送上了一些礼物。
比如杨家就送来了三百匹战马,赵家送上了五百套铠甲,尹家送上了一些弓弩等,这些都是段增急需之物。
可惜,近两年因为凉州大旱的缘故,这些家族也深受影响,不能在钱粮方面给段增支持,不过能得到一些军械铠甲以及战马,这已经让段增喜出意外了。
“这一次诸位先生的厚礼,在下可是感激不尽啊!”宴席上,段增满是感激的对众家主们说道。
这时,杨家的家主杨厚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只要能让凉州人不再受关东世家的歧视,区区一点薄礼不足在意。对了,听说段校尉尚未婚娶?老夫正有一女,年方二八,若是段校尉有意的话……”
段增心中一动,难道说他打算将女儿嫁给自己不成?不过他可是早就定下了亲事的。
他连忙笑道:“杨家主请见谅,在下虽然尚未成亲,但早年间便已经定下了亲事。”
杨厚听了顿时有些失望,他有个女儿,如今正好处在婚配的年龄,原本还想将段增招为女婿,不想段增却已经定亲了。
杨家虽然在底蕴上比不上那些关东世家,但还是很要脸面的,自然做不出让嫡系女儿去给别人做妾的事情来。
所以杨厚当下只能装作不在意的道:“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幸与段校尉定下亲事?”
段增笑道:“在下早年间蒙老师伯喈先生看重,将女儿许配于在下,只是暂时尚未正式成亲而已。”
“原来是伯喈先生家的闺女。”众人都点了点头。
蔡邕的名声如今可谓名满天下,他们在座的这些人虽然对关东世家的人不满,但对于蔡邕这等大儒,他们还是非常敬重的。
这时,段增忽然笑着说道:“诸位家主,在下早已定下亲事,所以无法接受诸位的好意;不过,在下的麾下却有不少亲信将领,如今尚未婚娶。若是诸位有意的话,何不对他们考察一二?”
杨厚等人闻言顿时都动心了。
段增麾下那些将领们,像顾景、典韦、王珪、高冉、吴坛等人,这些都是段增的亲信,而且他们年纪都不大,如今都才二十岁出头,并且都未婚娶。
既然无法与段增结为姻亲,但若是能将段增麾下亲信将领们招为女婿,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够让彼此的关系更加紧密。
而且,若是段增将来真的能取得大成就的话,那么段增的这些亲信将领们,将来也必定会前途远大,拜将封侯都不是不可能。
至于说身份问题,顾景、典韦等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一来他们年纪轻轻却已经官居军司马等职位,注定了前途远大,这足以掩盖他们出身的不足。
二来,这些汉阳大族久居凉州,深受羌人、胡人的影响,他们更重视能力,对出身并没有那么重视,对武夫同样不在意,只要有足够能力,他们便能接受。
想到这里,杨厚等人各自都有了决定。
之后一段时间里,顾景等人都纷纷接到邀请,前往各家族赴宴,甚至就连裴元绍这个当过黄巾贼匪的家伙,也接到了不少邀请,毕竟他的年纪其实也不大,目前还不到三十岁。
不过在众多将领里面,接到邀请最多的,却是顾景和典韦二人。
毕竟这两人的官位最高,很明显是段增最亲信的人;而且他们的才能也是最出众的,像典韦的武艺那是早就名扬整个军中,而顾景在这次剿灭河关、枹罕群盗的过程中,单独领兵立下功劳。
所以这两人获得更多的邀请也就不出意料了。
尤其是顾景,他的相貌英朗,而且身上有股文雅的气质,自然让他要比其他人更受欢迎。
所以,段增率军在冀县停留了一个多月后,别的事情没有办成,倒是顾景等人都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
一月,朝廷派来使臣,封段增樗乡候,封邑一千户,并且召他立即回洛阳。
收到诏令后,段增并没有急着启程,而是与阎忠悄悄商议起来。
“先生,按理说,本官如今正领兵驻守冀县,身处要职,不能轻易离开,朝廷却在此时召我回洛阳,先生觉得朝廷到底有何打算?”段增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他所担心的是,朝廷是不是对他另有安排,比如说突然调他去别处担任官职等。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孙坚,他在回到右扶风后不久,就被朝廷征召回洛阳担任议郎。
若是朝廷也征召自己回洛阳任职,那除非他立即造反,否则他在军中经营了这一年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兵,却要交给别人,这种事情他真受不了。
阎忠沉吟了片刻后,忽然笑道:“大人却是多虑了,若是老夫所料不错的话,大人此去洛阳,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先生此言何意?若是朝廷不是对我另有安排,那朝廷为何在此时召我入京?”段增惊讶问道。
阎忠沉声道:“若是朝廷真的打算对大人另有安排,那么也必定会提前说明,比如孙议郎在回洛阳时,诏令里面就明确提到拜他为议郎。此外,若是朝廷真的打算派人来代替大人领兵的话,那么代替大人的人选也该早就确定了,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
“的确如此。”段增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