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何连成身边熬了不到十分钟,还是一下拍开他的手,自己上了楼梯。
因为上一次来过,又印象深刻,我直接轻车熟路的去了儿童房。轻轻推开门,我看到两个小家伙儿还躺在床上,睡得有点横七竖八的随意。元元头朝西脚朝东,童童枕着元元的肚子,一条腿还搁到了床头上。他们身上盖着的毯子被踢开,只剩下一小块角搭在身上。
我摇摇头走过去,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毯子。他们晚上睡觉不老实,也不知是所有孩子都这样,还是这两个格外不好弄,每天晚上我都要起来两三次给他们盖被子,最近才好一点儿。
估计是昨天晚上上在新地方睡,本来就没睡踏实,翻腾得多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楚毅,下楼前不知道给孩子们盖好被子吗?
我才一动毯子,元元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在床前正弯着腰,一怔马上笑了起来,翻了个身把童童从自己身上掀开,爬到我跟前小树熊一样爬了上来,攀着我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我身上,把脑袋搁到我肩头说:“妈妈来接我们吗?”
“是啊,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蹭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
“爸爸这一次对我们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我叫弟弟起来,一起回去。”元元抬起头在我头上亲了一口,松开手从我身上滑下去。
童童在这时也醒了,看到我站在床边很惊喜,扑过来又一通亲热,才算顺利穿好衣服。
看到他们现在这种状态,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我既希望楚毅能对他们好,又讨厌楚毅对他们好。就好像对元元和童童好,是我一个人的专利,别人不能未经允许对他们这么好。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这明明就是活脱脱女人小心眼儿在对孩子占有问题上的体现。这些小心思,我只能在自己心里纠结一下,说不得也不能表现出来。
表面看来,一切再次归于平静了,所有的事情都被重新压了下来,我们都努力粉饰着太平。而我,心里却与以往不一样了。虽然现在看来,楚毅的问题解决了,他短期内不会再故意去干扰我们的生活;何萧的问题解决了,何连成的妥协让何萧顺利有了一个身份;何连成与我的问题也解决,何则林不再干涉我们的事,结婚与否,完全由我们两个自行决定。
我站在这一派歌舞升平面前,忽然犹豫不安起来。
那天心里突生的分手萌芽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之下,竟然有点蔫蔫的,就像是被霜打过的黄瓜,再也水灵不起来了。
我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绝口不提结婚的事,何连成也没再提一句。我们两个人,刻意地把何则林说的不再干涉,由着我们自行决定接下来怎么办的话忽略了。
到了周六下午,因为何连成临时有事,我一个人去接元元和童童回家。和楚毅商议好的,每个周六的晚上我去把宝宝们接回来。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打开屋门以后,我就怔住了。
何连成腰上系着一件可笑的米色围裙,戴着隔热手套,正端着一个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托盘,上面摆着浓香的锡纸烤翅,厨房里传出清蒸鱼的清香味道。
“这是……”我放下东西,反身关好门问他。
“好久没下厨了,手痒痒,今天我让阿姨先回去了。”何连成笑笑,把托盘迅速放回流理台,拿出盘子把鸡翅一个一个捡进去摆好,再端到餐桌。
等我们三个洗手出来,他已经把准备好的一桌子菜摆好,招呼两个小家伙儿说:“来,尝尝何叔叔手艺有没有进步。”
我看着他们三人在说话,转身去找宽宽,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没看到宽宽的影子,何连成看我从婴儿房出来,笑着说:“别找了,宽宽被爷爷接走了。老爸说你周末带三个太辛苦了,他帮忙带一个。”
“宽宽不见我,会不会哭啊。”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何连成把手套摘下来,一边拉椅子让两个小宝儿坐好,一边对我说:“你别担心,哭是难免的,可是孩子哪儿能天天跟着妈妈呢,再说曹姨带孩子很有经验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老爸又那么疼他。”
他没再继续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说:“上周幼儿园的老师让元元和童童选择爱好班儿,他们两个选了跆拳道,明天咱们得带孩子去幼儿园推荐的那几家道馆看看。”
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这件事,原本说是上个周末过去看的,因为楚毅的事儿一闹就耽误了下来。他这么安排事先没和我说,心里虽有点别扭,但一想也就想开了,他一片好心,想让我有更多的精力照看这两个明显早熟的孩子。
饭后何连成陪两个孩子,我主动去厨房收拾残局,刚把洗洁精倒了一池子,搅出满池子的泡沫,他就悄悄来到我身后,把我圈进怀里说:“亲爱的,有件事想和你说。”
“孩子们呢?”我手下没停,一边洗碗一边问他。
“乐怡,你好没情趣,也不知道多少配合一下这么暧昧的场景。”他凑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着。
“别乱发情啊。”我对他再了解不过,只要用这种甜得腻人的语气说话,绝对没打好主意。
“咱们结婚吧,也算在一起长跑了两年多,快三年了。”他的话让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真没想到是他先提出来这件事,我以为那天晚上在所有客人面前丢过脸以后,他会选择不再提结婚的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去。此时,我如果说自己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和我结婚,对何连成有什么好处?麻烦事一大堆,除了定时炸弹一样的楚毅,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我犹豫了一下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我重新开始洗碗。
“谈恋爱生孩子结婚,大家不都这样吗?”他反问。
我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心里一疼,假装转身去拿东西,甩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说:“为什么非要和大家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他又笑着凑过来,把我手里拿了半天,却没放下的盘子接过去,拉开柜子放进盘架,自己往流理台上一靠,把我拉进怀里,亮晶晶的眼睛居高临下凑过来,抵着我鼻尖问,“亲爱的,你想要怎么样?保持这样的关系,保持新鲜感?”
“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这个决定最好再想想吧,不要这么仓促。”我摘下手套,用手去掰他扣在我腰间的手。
“我怎么会后悔娶自己爱的人呢。”他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就像甜得发腻的蜂蜜,还腻得扯出牵连不断的丝儿来。
听到这个字我的才心嘭的一下跳起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涨潮了。我的手被他缠握在掌心里,脸颊被他亲吻着,他低声笑了起来,说:“不经逗啊,你想听什么应该直接问的,还偏要我去猜你的心思?”
我心里觉得甜蜜,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就是迁怒的话说出来也毫无力度:软绵绵地斥了他一句:“谁让你猜了?”
“无赖,林乐怡,你真会耍赖,占尽上风还不肯说一句好听的。”他甜腻人的语气停下来,问,“你呢?婚前都不想让我听到那几个字吗?”
“哪几个字?”我语气不由自主柔软下来,抬头看他。他眼里的蜜意几乎要滴出来,我只看一眼就觉得脸都红了。
“你说呢?”他问。
我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可是总觉得说不出口,明明彼此心里都知道,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可他总是喜欢这样固执的问,细起起来,我好像真的没对他说过那几个字。总觉得那几个字要是一说出来,就没转身的余地了。
“何叔叔,弟弟悔棋。”元元的声音很突兀。
吓得我几乎跳起来,下意识从他怀里挣出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脸色发烫地看着站在厨房门口,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的元元。
“怎么了?”何连成施然走过来,拍了拍元元的脑袋问。
元元这才回过神儿,转身用手指了指房间说:“弟弟一看要输,非要把三步前走的那个棋子挪回来。”
“走,我去看看。”何连成拉着元元越过我身边时,手若有意若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
我觉得自己的手就像被电麻了一样,在身上蹭了几下才摆脱那种感觉,戴上手套重新去洗那些碗盘。
他倒再也没过来捣乱,等到我收拾好厨房过去时,看到何连成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元元和童童在下跳棋,一大两小三颗脑袋几乎挤到一起,正在对一个子儿争论不已。
听到我走进来,何连成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这一局下完该睡了啊,都九点了。”
他说完还挑眉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一边说着:“我去给你们准备洗澡的东西,不用急。”一边逃一样离开两个孩子的房间。
大家夸某人眼睛长得好看都经常会用“眼睛会说话”来形容,何连成的眼睛何止是会说话,从我们认识以来,他的眼睛比嘴更擅长表达心意。几乎没有一和中情绪,是他从眼里表达不出来的。他的眼神能表达好多东西,满是柔情看着我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快要被溺死的感觉,然后就没了底线。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