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方正是个好好学生，可能还真懂不起王志强的意思。
但他不是啊，所以懂了。
会过意来的方正，渐渐从端坐变成上身前探，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王志强道：
“意思是，这事儿跟我其实没关系，是吧？”
如果彭愚或是王勇看见他这架势，就会知道，方方同学快要爆发了。
但王志强何许人？局座啊！岂会在乎方正那点不满？
“其实孙贵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关注很久了……之所以今天才出手，不过是看看犯人有没有同伙罢了！”
王志强叭了一口烟，挥了挥手。
然后方正就看见，头顶那俩摄像头调转方向，照墙角去了。
想必录音也停了吧……
显然，接下来的事情，王志强不想留下任何音像资料。
“实话告诉你，抓捕孙贵是个大功，这个功劳，你受不住！”
孙贵微微侧身，斜眼瞟了方正一眼：
“年轻人要知进退啊……”
这话说得就很明白了。
孙贵犯案累累，残害了7名女学生，前六次都是在庆阳境内作的案，甘州警方束手无策，这才发布了悬赏令。
如今孙贵落网，只要摘了这个桃子，西城分局就会大大露脸。
而王志强……这个略有些秃顶的副局长，必然会成为运筹帷幄指挥行动的关键人物，报告上随便润色润色，他这个“副”字就能去掉了。
高！真尼玛高！
要不人们常说，当官的都有大智慧呢？
“领导说得对，我一个学生，哪有什么本事？”
方正忽然笑了笑：
“但奖金总要兑现吧？”
形势比人强，胳膊拧不过大腿，方正是想着，反正自己也不图什么虚名，当不当英雄无所谓，只要有钱拿就行。
王志强也笑了。
这孩子蛮上道儿嘛。
“这个你放心，我现在就可以交代所里，让他们给你两千块钱！学习嘛，也挺辛苦的，应该改善改善伙食……”
“呵呵……”
打发叫花子呢？
方正笑容有些僵硬：
“是不是太少了？好像光提供线索，就有三万吧？”
“线索？啥线索？我们西城分局侦查了一年多，还需要你那点线索？”
王志强磕了磕烟灰，眼睛盯着墙上，冷笑道：
“能给你两千就不错了，要不识相……”
墙上挂着两个警棍，还有一副手铐。
方正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劝说不行就用强，红果果的威胁，这是摆明了要吃干抹净啊！
他之所以还忍着，主要是担心彻底撕破脸，被堵在这里吃了暗亏。
王志强明显不是什么好鸟，这样的黑警察，比流氓混混可怕多了。
“吃相这么难看，你就不怕我告？”
“哈哈哈，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能翻了天呐！只要你有那本事，随便告去！”
王志强不以为然，笑得脸上肉直抖。
方正那个恼火啊，真恨不得一砖头将这货拍死得了……
“诶！我怎么忘了这茬儿？”
心头忽然一动，方正有了主意。
眼光故意在墙上的警棍手铐上流连了几秒钟。
并再次观察了一下摄像头。
摄像头还瞄着墙角……
方正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而无奈，而畏惧，而后就是笑，迫于淫威无奈之下不得不屈服的那种笑。
这表演太到位，王志强都差点要给这小伙子点赞了，毕竟体制内非常需要这种天赋。
“你看那是啥？！！！”
方正突然惊叫了一声。
同时，手指向王志强身后的墙壁。
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莫名其妙！这里能有什么？”
王志强心里嘀咕，根本就不相信方正这个小把戏——你丫以为老子也是小孩儿？
但是，出于人的本能，他还是向后张望了一眼。
而方正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王志强扭头过去的那一刹那，早就准备就绪的闷棍凭空出现在方正手里。
两尺长，儿臂粗，虽然黑乎乎还有点粗糙，但长短粗细和重量都合适，非常趁手。
方正手握闷棍，一跃而起，照着王志强后脑勺就砸！
还是慢了一丢丢，王志强已经转过头来……
但既然已出手，方正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该砸继续砸。
“尼玛，真敢袭警啊……”
王志强眼睁睁看着棍子砸脑门儿，下一瞬，白眼一翻，直接瘫倒。
方正其实非常忐忑。
要是超级探探的说明书不准确，他就糗大了。
也不知道这一棍子下去，会不会死人……
砸人之后，闷棍就自动消失。
而王志强的脑门上，果然没什么伤，就连红肿都没有。
但方正还是不放心，一个箭步上去，将他扶着慢慢放倒，同时小心地探了探丫的鼻息……
唔，呼吸正常！
方正这才扯着嗓子嚎起来：
“王局你肿么了？肿么了啊？怎么突然就晕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叫喊，守在门口的俩警员霍然推开门冲进来，一个推开方正，将他严密盯防，另一个迅速对王志强进行检查。
然而并没有任何发现。
王志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没有发病的迹象，也不像是中毒什么的。
“你刚才做了什么？”负责检查的那警员对方正喝问道。
“啥……啥也没做啊，他突然就晕了，我刚坐那儿的，看见他晕倒，就过来扶……”
方正很无辜，忽然惊道：
“啊！不会是脑溢血吧？！”
俩警员也不是专业的医务人员，听这么一说，也是慌了，连忙掏出手机打120。
方正趁势溜出去，到了一楼，碰见陈富强。
“下面怎么了？”陈富强问。
“完了完了，王局不知咋的，突然就脑溢血，怕是要完……”方正一脸惊慌。
陈富强一听，这还了得？！
赶紧往楼上跑，同时大喊：“所长，王局快死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整个派出所都乱了。
平常哪儿遇见过这样的大事啊？何况快死的还是他们顶头上司！到时候追起责来，谁都没好果子吃！
“叔啊，你挺住啊！”
王杰王所长悲呼一声，向地下室奔去，并吩咐：
“陈富强，赶紧叫救护车！张文龙，向分局报告！立刻！马上！”
“擦！原来是亲戚啊？怪不得……”
方正冷眼旁观，就像一个智者。
“方方，咋的了这是？”
彭愚王勇这两个闲人走过来问。
方正就跟他俩解释了一遍，说的还是脑溢血。
并专门三次提到，脑溢血的那位要摘桃子。
这俩货云里雾里，感觉事有蹊跷，但关键处还是听清楚了。
“我草！太欺负人了……”王勇嚷起来，要找人理论去。
方正连忙将他拉住，让彭愚也聚过来，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
二人一边听，一边咬着牙，不停点头。
“滴-嘟，滴-嘟~~”不一会儿，救护车到，王志强被塞进去送医院了，王所长亲自陪着。
“嘟嘟——嘎！”
又过一会儿，一辆轿车风风火火冲进了院子。
看那车牌，比王志强的要靠前一些。
王勇彭愚就像见了亲人，叫着嚷着就扑了过去：
“领导啊，您给咱们做主啊……”
“这派出所，就特么黑店啊！差点就要谋财害命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