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老祖一番言语,独孤剑问:“那前辈为何不重立教派反而躲到这青城山来?”老祖摇了摇头:“杀了那么多心爱的弟子,这种痛苦岂是常人能够知晓?老道从此不问世事便躲在这天师洞独自修炼龙虎大丹,为了不让人前来打扰,我只能先杀一儆百让其他人不敢踏入青城山半步。之后武林中便流传开了这武林禁地之说。”独孤剑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又问:“那前辈我二人也冒昧闯入禁地,前辈为何开一面?”老祖呵呵笑了一声,阴森森说道:“谁说老夫不杀你们了?我救那个小丫头是有条件的。”独孤剑看着眼前这天师老祖心意变化莫测不禁手心出汗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只好说道:“前辈请讲,在下一定尽力而为。”老祖望着月亮说道:“八月十五月圆之时便是龙虎大丹功成之日,到时天降青龙白虎为护法,我将之服下则可羽化飞升、脱离凡胎了。只是到时我的老对头丹鼎派的阴阳老人一定会来夺丹。”说到这老祖顿了一下,看着独孤剑说道:“我要你为我护法,拖住他一时三刻好让我凝神静气吞服丹药,若被人一扰则前功尽弃。”
“原来如此。”独孤剑还以为是更棘手的事情,随即答应了下来。老祖见独孤剑答应了便隔空一掌打在独孤剑的胸膛,独孤剑顿时一痛不由张开了嘴,老祖随手一弹将一颗药丸打入了独孤剑口中,吩咐道:“咽下去。若你中途逃走或者挡不了那阴阳老人一时三刻,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独孤剑毫不犹豫咽了丹药,凛然道:“我独孤剑一言九鼎,既然答应前辈自然便会办到。”
那药丸刚一入腹中独孤剑顿觉腹中一阵灼热,仿如火烧一样,不禁问道:“怎么入了腹中好热!”老祖道:“这毒药药性刚烈,若不按照我的方法镇压便熬不过一天,听我念口诀记在心中。”说罢口中念叨着什么:“两臂徐徐前手举,掌心相对与肩等宽,两臂平直,再屈肘,肘节自然向下提坠,两手慢慢内收,距胸约一拳后,两手指尖相叠,拇指轻触,掌心向内。此时要求沉肩坠肘,含胸拔背,气沉丹田”独孤剑赶忙照葫芦画瓢,大约过了一时三刻,腹中的疼痛渐渐消失,独孤剑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老祖又说道:“这药性每日都会作一次,每次作便用我刚才传你的口诀镇压便可。”说罢将手一挥把火堆旁穿着人肉的紫微软剑吸了过来拿在手中,又丢给了独孤剑说道:“吃吧。老道早已辟谷,平日渴了便饮山泉钟乳,饿了便吸纳山中灵气,想要解馋便偶尔抓些野鹿獐子,岂能吃人肉?”独孤剑这才拔起剑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天夜里,楚秋萍了一夜的高烧,独孤剑便一夜没睡找了些泉水用布沾湿给楚秋萍擦拭额头降温,此时已经有些困倦不觉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楚秋萍猛然大叫着肖子凌的名字惊醒过来,她这一动伤口处立刻传来一阵疼痛,不禁哎呦叫了出来。这一叫惊醒了独孤剑,赶忙睁开眼起身说道:“千万别动!”说罢又将楚秋萍缓缓放倒。楚秋萍的瞳孔不住的剧烈打转,眼神迷离,仿佛还没有从前几日那个噩梦中醒来。过了半刻钟,楚秋萍才稍稍平复看着这山洞不由问道:“独孤庄主,我们这是在哪?”独孤剑便将这一路惊险告诉了她,又说道:“多亏了老祖前辈救了你的性命,否则我也束手无策。”楚秋萍叹了口气扭过头去,那泪水缓缓流下,心中显然还无法释怀。独孤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只好端了些泉水放在她身边,随即串起昨夜剩下的烤鹿肉在一旁的火堆烤了起来,边烤边说:“前辈说你伤了内脏,他用真气帮你止了血,但要想快点恢复便要吃些肉食,待会我去山中采些草药敷在伤口上便会好的快些。”
天师老祖听到二人的对话缓缓走了进来,开口说道:“身体的伤不难复原,可是心里伤却难了。”此话可谓一语道破,楚秋萍此刻心中的痛犹胜身体,毕竟被相爱的人暗算这种痛彻心肺的滋味旁人岂能知晓?若非此女子意志坚韧过人即便救回了性命也自寻短见了,楚秋萍不但要活下来更要救醒肖子凌,这也是支持着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楚秋萍见老祖来到只能侧着身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请恕秋萍不能行礼。”老祖摆了摆手应道:“你不必谢我,我救了你是因为那个小子答应了老道的条件,否则我也不会救你。要谢就谢他吧!”说罢哈哈大笑着转身出去了。其实独孤剑心里清楚,明明是老祖先救了人才提了条件,不知为何他偏偏要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他才舒服。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又过了两日,离八月十五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日清晨,独孤剑走出洞口伸了伸腰身,偶然觉老祖正盘膝坐在洞口两丈开外的一块青石上,呼吸吐纳十分微弱,仿佛与石头融为一体,连林中的飞鸟都肆无忌惮的落在老祖的肩上梳理着羽毛。独孤剑心思这老祖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连飞鸟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心中佩服不已,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不敢打扰。过了一炷香时间,老祖缓缓睁开眼睛,那只小鸟方才觉有异,赶忙振翅飞走了。
老祖见独孤剑站在身前,开口道:“小子,你有什么事?”独孤剑问:“前辈龙虎大丹练成之日将至,请前辈告知那阴阳老人的武功路数,晚辈也好有所准备。”老祖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问:“我来问你,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独孤剑能创出独孤九剑自然聪明绝顶,张口答道:“武学的最高境界便是变通,我的独孤九剑便是针对不同的武学而求变,继而破尽天下武学。”老祖哈哈大笑随即说道:“来来!你来破我这一招!”说罢端坐着却一动不动。独孤剑本想拔剑但看对方不动,只好问道:“前辈不出招,我如何破之?”老祖笑道:“我若胡乱比划,招不成招,你就无法破我,那你如何号称破尽天下武学呢?武学的最高境界便是以无招胜有招,再次一等才是以有招胜有招!”
这一番见解可谓人深省,独孤剑不禁默默思索着老祖说的无招胜有招究竟是什么境界。老祖又问:“你的独孤九剑有哪些名堂,说给老道听听。”独孤剑便将总决和八试破诀悉数告之,又补充道:“最后一式破气式,晚辈只是略有思路却从未实践,故而算不得。”老祖用拂尘挠了挠背幽幽道:“之所以你没能练成是因为你之前遇到的高手都未达巅峰,故而只需前七式便可一一破之,若是遇到老道那七式便皆无用处。你唯一的希望便是这未练成的破气式,不信的话你尽管刺来。”独孤剑见老祖分明要指点一二,顿时心中一喜,随即拔出紫微软剑一剑刺向老祖眉心。只见老祖深吸一口气顿时周身真气萦绕,那剑离眉心三寸时便再也无法寸进。老祖笑道:“怎么样?再加把劲啊!”独孤剑双手齐上依旧无法寸进,那剑反而被真气锁住无法动弹。这种情况独孤剑倒是第一次遇到,连近身也做不到又如何伤敌?只见老祖翻手一震便将独孤剑震出一丈开外跌落尘埃。这一掌老祖只用了三分力道自然不会重伤独孤剑,但这也足以让其觉五内翻涌了好一阵。一直无往而不利的独孤九剑今日终于束手无策,内心的打击远远过了身体的痛楚。
独孤剑半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天师老祖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奈的叹息:“此人的修为已然不是凡人,恐怕称其为天下无敌也不为过!”天师老祖开口说道:“老道这百年功力世上绝无仅有,所以你不必担心今后会遇上像老道这样的对手,但凡有四十年以上功力又懂得以气御物的内家高手,你的独孤九剑便难以取胜。你想知道如何破解高手的内家真气吗?”独孤剑急切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老祖此时若点破这一层足以抵得上自己少琢磨十年的光阴。只听老祖缓缓说道:“唯有以气破气。”独孤剑不禁重复了一遍:“以气破气?”老祖点了点头:“不错,一则你只有修炼了上乘的内家真气才能了解气的走向和流动以及如何挥它的威力,只有如此你才能够在真气游走时进行截脉,使对手真气无以为续自然便难以挥了。二则若你内家修为不够即便看出了对方的破绽也会因为无法给予致命一击而最终落败。所以破气式表面上依然是以剑破气,实际精髓却是以气破气。”如此一番见解让独孤剑如醍醐灌顶,使自己走入岔路的思路豁然开朗,心中不胜欢喜,情不自禁的拜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老祖哼了一声只说道:“老道指点你只是为了对付那阴阳老人而已。”说罢拂袖而去了。
三日后,楚秋萍已经能够来回走动,便在闲暇之余打扫打扫洞府或者上山采些果子和食材,给独孤剑和天师老祖炖些汤饭。起初天师老祖并不怎么搭理二人,但是楚秋萍每次做好饭菜便放一份在洞内老祖休息的地方。久而久之,老祖也不禁尝了两口,心中赞道:“这小丫头手艺倒是不错!”楚秋萍见老祖的青衣道袍早已破烂不堪,提出要给老祖缝补一番却被老祖拒绝道:“老道邋遢惯了,还是不要缝补的好。”说罢又坐在地上搓起了脚上的泥丸,这让楚秋萍顿时哭笑不得。觉得眼前这个活了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老祖对二人的态度也慢慢缓和起来,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到八月十五,那一轮明月又圆又亮照耀着青城山。正是寻常人家万家团圆、赏月游玩的好时辰,独孤剑和楚秋萍却一脸肃穆立在洞前严阵以待,等着阴阳老人的出现。天师洞的最里面有一间屋子,那里的摆设像祭坛一样,中央放着一个铜鼎,鼎上雕着左青龙右白虎,下面炉火熊熊正在烹丹,正是龙虎丹台。天师老祖此刻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独孤剑二人在洞外静静等待,可是过了三更时分依然没有见到阴阳老人的踪影,二人不禁急躁了起来。
突然间二人听到洞内传出一声钟鼎爆裂的声音。独孤剑心念:出什么事了?便和楚秋萍一个箭步飞奔向龙虎丹台,只见那铜鼎已经破成了三瓣倒在一旁,鼎内空空如也。见仙丹不见了,独孤剑急急问老祖:“莫非龙虎大丹已经功成?”老祖哈哈大笑没有答话,并且笑个不停,甚至笑出眼泪来。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敢多问。过了片刻,老祖不再笑了转而嚎啕大哭起来。二人心中一惊,暗自念道:“莫非炼龙虎大丹失败了?”直到老祖收了眼泪,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阴阳老人,今日也不是龙虎大丹练成的日子,而是老道寿终正寝之日。”二人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赶忙上前问道:“前辈,怎么会这样?”老祖呵呵笑道:“人总有一死,即便是像我这样的老怪物也不例外。你肯定要问为什么要骗你们?其实老道这四十来年来孤孤单单一个人,纵然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又如何?我也只是一个活了一百四十岁的孤单老人而已。我就是想在寿终正寝之时有人能送我一程。”
楚秋萍毕竟是女人,心底柔软,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老人不禁眼泪在眼眶打转,偎依在老祖身边说道:“前辈你若以实相告,我二人也会陪你的。”老祖抹去了楚秋萍的眼泪,又对独孤剑说道:“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当年我亲手杀了心爱的弟子让我痛苦了半生。老道看你人品正直、言而有信且悟性奇高,在临终之前我想收你为我天师教龙虎宗的最后一名弟子,你可愿意?”
独孤剑万没想到老祖在临终前提出了这个要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