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念头在段恒毅心中闪过后,他便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小厮来。
这小厮他有印象,别看年岁不大,做事却是一板一眼,所以才会得了门房这个看似轻松却实则颇为重要的差事。
像是看出了段恒毅的心中所想一样,在他尚未对心中所想付诸行动前,小厮便开了口,“若是公子您又硬闯之心,小的还是劝您尽早歇了心思吧!”
听得这话的段恒毅倒是不急着进去了,反而对叶婉茹到底是怎么交代的十分感兴趣。
“哦?这又是为何?”
“呵呵,这为什么小姐倒是没交代。不过小姐说了不许放您进府就是了,小姐还说,倘若您要是硬闯,那也行,只是日后这叶府的门您就别妄想再登了。”
小厮脸上的笑容不再,只一板一眼地转述着叶婉茹的话。
这会儿段恒毅心中的兴味在听得这话后,却转成了担忧,并且他心中对于叶婉茹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则更为好奇。
不过小厮所转述地最后一句话,却是记到了他的心里,且也恰好是这句话的歧义非常大。
段恒毅轻抬脚后退了半步,微微仰首看向头上高高悬挂的匾额,一颗心却是悄然地飞进了府里……
守门小厮见“顾清临”如此模样,只当自家小姐的恐吓起了作用,当下便露出几分喜意来,同时对这位旁人口中极难相处的“小顾大人”不禁也多了几分好感。
小厮默默地缩回头后,飞快地插上门闩,看那样好似生怕这人闯进来一般。
听得耳边接连响起的两道声响,段恒毅收回了看向匾额的目光,只轻叹了一声后,便寻了一处遮阳地靠坐在那里也不离开。
此时,身在府中的叶婉茹自是已经知晓这人前来。
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几分埋怨的叶婉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又带上了几分笑意,然而这笑容不过转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她那样为他担心,可他却骗她至此,若不是今日生了孔采薇与人私奔一事,他还打算瞒到何时?
且如今看来,前几日顾府上发生的那件“真假二公子”一事,也定然是顾清临回到顾府大闹了起来,如今他二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竟能让顾清临心甘情愿地离开金陵……
这时的叶婉茹心中极为复杂,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更不知自己该不该怨他……
她知道他定然是有苦衷的,可她却又气愤他隐瞒自己,想到他只身回到金陵,却住进了顾家,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不得片刻的放松。
想到这些,她心中的那些怨气便似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且更会生出心疼之心。
叶婉茹长长地叹息一声,眼中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便沁满了泪水。
幸好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
脸上带着泪痕的叶婉茹趴在手臂上,遮挡住了满是泪痕的脸,心中一边埋怨着,一边却又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而同时她也悄悄地送了口气,从前她便觉得这个顾清临无论如何她都生不住憎恶之心,且更会偶尔从他身上看到恒毅的影子。
她明明知道“顾清临”这个人狡猾非常,却总是厌恶不起来,至少她从未生出过绝交之心,甚至只要有这人在场时,心神便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那时她以为……她曾以为自己不过是个薄情之人,这才时日不久,便对旁人生了不该有的情份,却不想,让她动心之人,始终都是他,也只有他。
趴在那里无声流泪的叶婉茹不禁又感到有些委屈在心底弥漫,她自责过、彷徨过、厌弃过,而恒毅却顶着一张旁人的脸,总是戏谑自己……
这个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小姐,前边的小豆子按您的吩咐把小顾大人拦在了门外,但不知为何,小顾大人却并非离开,而是直接坐在了府门外。”
怀瑾立在叶婉茹身后,将眼中所见一一禀报给叶婉茹。
她听闻“小顾大人”从怀瑾口中说出,心中便猛地生出不愿来,但这股异样的心思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他既然喜欢看门就让他看罢了!管他作甚!”
叶婉茹的声音闷闷的,但仍旧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得出一丝怨气来。
打发走了怀瑾,叶婉茹抬起脸来,连忙又用桌上的茶水打湿帕子擦了擦脸,脸上的神情也是喜怒参半。
恒毅从前的性子是有些含蓄的,如此没脸没皮的事他万万做不出来,而今不过假借他人之名,这脸皮却着实厚了几分。
且叶婉茹也知道如今她的任性妄为,也不过是撒撒心中的怒气和怨气,这面是一定要见的。至少她要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且更要清楚日后他都做了哪些安排,否则届时拆了台岂不是前功尽弃?
心下这般想着,叶婉茹便有些如坐针毡,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人请进府里把原委道个清楚,也免得眼下这般折磨得好。
前两日这人还曾信誓旦旦地说未曾欺瞒过她,而今却被她发现了这个弥天大谎,等改日见了,她倒是要好好质问他才可!
她担忧他牵挂他,却容不得他欺瞒她!
叶府门外的段恒毅悠闲地靠在石墙上,脸上并未见到半点的颓败和尴尬之色,对上往来行人的好奇打量时,他甚至会嬉笑两声。
这一日金陵里,继孔大人之女孔采薇与人私奔一事后,又发生了一件为人津津乐道的趣闻,那便是与孔家小姐有婚约在身的顾二公子并未急着寻找未婚妻,反而为叶家守起了大门。
这叶家的大门自是有小厮和侍卫,远远轮不到堂堂顾家二公子如今的小顾大人去守,且他这个守门也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了什么在叶府门外守门,人们自是心知肚明,且百姓们对这相隔不过半日发生的两件事,更为好奇起来。
听得“顾清临”被关在门外的消息,叶洵只微微拧眉略一思忖,便吩咐了下去,“任何人不得私自给此人开门,只等小姐的吩咐才可行事。”
他虽不知道婉儿丫头和顾清临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远远没有父女之间对着做事的道理,更有如今孔家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婉儿这个时候该避嫌才是。
他顾清临都不怕丢了颜面,他又何须顾及?
小顾大人被叶府拒之门外如丧家犬一般守在门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金陵,不仅身在深宫的轩帝有所耳闻,就连顾言也是早早得知。
听得这传言的顾言先是面上一片恼怒,而后却是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