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毅口中所言这些,与叶婉茹所知道的情况相差不大,唯二有区别的怕也就是“十一爷”这个人的身份,更有范智双在这件事中要比范智杰重要一事也是叶婉茹没有料到的。lt
“一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总会留下痕迹的……除非,除非这个人死了……”
说到这个“死”时,叶婉茹口中话语稍显迟疑,这并非是她惋惜此人的死,而是不由因此而想到了深埋她心中之人。
活着的人若是毫无建树,尚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一旦死了,便更是无人会记得……就连大将军那样战功累累的人,如今也鲜少有人提起。
不过也是,眼下的金陵局势一片混乱,朝臣们四分五裂各为其主,有所的人似是都在关心着眼前的阴谋诡计,为自己谋前程,又哪有人还会分心思给一个已死之人?
只怕是,只有当强敌过境之时,人们才会记起昔日的战神犹在时,是何等的威风!
叶婉茹话语中的稍显迟疑,段恒毅并没有错过,而看到她眼中那瞬间升起的感伤时,却是让他心中蓦地一紧。
对于婉儿想到了何人,他自是不用猜也知道事有关自己。
然而他却不能对她坦白,只能顶着一张旁人的脸,坐在这里与她说些或紧要或无关时事之言,似是这样看着便已经心满意足……
但他却也知道,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婉儿,想要的都是当下。
“在某看来,范智双十有八九还活着,从那夜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且有性命之忧的人反倒是,已经被移交到大理寺的范智杰和柳三豹等人。”
想到这事,段恒毅不禁拧起了眉头,他虽在大理寺任职,但官职太过低微不说,更有他任职这许久,到大理寺也不过寥寥数次,那些人虽碍于顾言的面子对他尚算和气,但却也正是因为这份和气,让他像是一个被养在大理寺的废物!
大理寺也并非是一块铁板,虽不至于像是一盘散沙,但也是分了好几股势力,在这些势力尚不明之前,他并不好贸然拉拢。
叶婉茹听得“顾清临”这话,心下便是一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可见大理寺里也是不干净的,至少他是怀疑大理寺中有人是一心向恶的。
蓦地,叶婉茹想起一件事来,那时边城孤墨城屡遭云帆国“盗匪”侵扰,驻守孤墨城的将领周良都尉几上奏折请并出战,都被轩帝和一众朝臣以杞人忧天所打发了。
直到后来云帆国司徒雷在边境集结大军,那八百里加急的请兵奏折仍被拒之在宫门外……也就是那夜孤墨城死伤无数,也就是在那夜,大理寺卿杨玉昆杨大人出现在了叶府,随后父亲等人便一同登了大将军府的府门。
由此可见,大理寺卿杨大人并非是佞臣。然即使是这般中坚之臣的手下,都会有宵小之辈吗?
心下想到那时从恒毅口中听闻到的消息,叶婉茹心中前所未有地沉重起来。
那时他虽是对孤墨城的状况一语带过,但她仍旧从中听出了令人绝望又让人愤怒的潜在来……
“大理寺卿杨大人为人颇为中正,倘若顾公子有什么疑虑,想来可向杨大人阐明,虽你在大理寺中官职低微,但却是此案被陛下钦点督办之人。”
略一思忖后,叶婉茹便忍不住给顾清临出了个主意。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她方才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来。
且范智杰等人罪孽深重,若是就这般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们的一己私欲而走上了生不如死的路……更不知道有多少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因他们而变得支离破碎。
若是一死,实在是太过轻饶了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杨大人?”段恒毅口中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婉儿既知杨大人是中正之人,那也应该清楚杨大人与顾……与家父素来不和,且某得了官职也实属意外,想来杨大人自是不愿……”
“顾公子,你这般所想实在过于狭隘。杨大人虽与顾大人不和,且看不上你谋得官职的手段,但杨大人是个正直之人,想必能公私分明。”
叶婉茹见到身边之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也后知后觉地知晓自己方才厉声打断他的话,实在是有些失礼。
但她听不得任何诋毁那些中正之人的话语,就好像那些诋毁的话,说的不仅仅是杨大人,而是她一向敬重的父亲,更是死的不明不白的大将军……
轻轻舒了口气,叶婉茹没有去看“顾清临”的脸,而是声音清冷道:“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为了以防未然还是告知杨大人的好,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不只杨大人会落人口实,就连顾公子你也是会被朝臣诟病。”
“毕竟在这些人未移交大理寺之前,一直被你秘密关押。”
略略沉了沉,叶婉茹又缓缓开口道:“若是顾公子不放心,这件事我会告知我父。”
后面的话叶婉茹没有再说,但段恒毅已经听得明白,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不禁也面上带了几分喜色。
这是意外之喜,却让他心中十分熨帖。
“如此就有劳婉儿告知叶大人了。前几日在贵府门前……说来实在惭愧。某不好明目张胆地登门拜访叶大人,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婉儿见谅。”
“不过……”
段恒毅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神色不似方才沉重,倒是带了几分轻佻之色,“不过这其中自是有某的私心在……”
“数日未曾与婉儿相见,某心中实在想得紧,且这几日派人送来的信……都被婉儿拒之门外,某伤心万分,这才不得不亲自前来。”
“怎么?顾公子难道是想要兴师问罪吗?”
叶婉茹一脸恼怒地看着身边嬉皮笑脸的人,手也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她眼中似是带火一半怒视着“顾清临”,却是暗恨地咬着牙,只要这人再口吐胡言乱语,她便会割了他的舌头!
“小女儿家的,舞刀弄枪作甚,没得再伤了自己,介时某伤心不说,还会成了罪人!”
段恒毅叹息了一声,手已经按在了叶婉茹的手腕上。
而同时,叶婉茹也只觉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