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刘安这块试验田后,朱祁镇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金康从武英殿领到了文华殿,于谦年富也跟着同时前往,原来是伯颜帖木儿终于来了。
伯颜帖木儿这次是瓦剌和谈的正使,瓦剌派出的副使是丞相阿拉克,这些都是朱祁镇的老熟人。也先也是在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分别派出使节之后,有些坐不住了。北京保卫战一败之后,也先手下的精锐折掉了将近一半,不仅脱脱不花起了和他分庭抗礼的心思,就连阿剌知院这个原本瓦剌的从属部落,似乎态度也有些暧昧。
文华殿中,王直带着诸位内阁大学士早已等候多时,这次会议主要是商议谈判人选,以及对谈判的方略做一个草拟。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
文武分班站定之后,朱祁镇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伯颜帖木儿此时就在鸿胪寺中,但朱祁镇知道目前并不是见面的时机,否则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此时的伯颜帖木儿不仅是朱祁镇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代表着瓦剌的使臣。
虽然弘德殿和内阁互相不为统属,但内阁毕竟成立早于弘德殿,而且为政务之首,王直和于谦对视之后,于谦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由内阁首辅王直先说。
王直微微颌首之后,当仁不让的出班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次谈判事关重大,代表大明参与议和的使者必须口才上佳,而且最好是和瓦剌打过交道的官员,微臣推荐李实为使者人选,还请陛下圣裁!”
朱祁镇点了点头,李实不仅口才了得,而且和瓦剌人是老相识,由他充当代表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嗯,朕准备让年富充当谈判正使,李实为副使,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内阁首辅王直深以为然,就此将谈判的代表定了下来。
“臣领旨!”
年富也出班领命,此时朱祁镇之前就曾对他提过,此时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年富领旨之后并未回到原位,继续说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也先败退草原之后,脱脱不花领着鞑靼和兀良哈蠢蠢欲动,开春之后草原必有剧变,臣以为伯颜帖木儿此来和谈是假,摸清大明的态度是真。是故,臣以为此时和谈我方需占据主动。”
年富一席话,说的王直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朱祁镇自然也十分满意,沉吟片刻后说道:“年爱卿,此次和谈朕给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和谈之时只需和李实商量即可,朕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有一个事你们可得记住,那就是大明绝对不能吃亏,瓦剌虽然实力受损,但也不能逼的太甚,防止他狗急跳墙,朕需要一些时间。”
“微臣遵命!”
年富脸色一正,躬身答道。
“嗯,今日就议到这里吧,具体事宜内阁和弘德殿在详细商议,朕乏了。”
朱祁镇这几天是连轴转,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可到了乾清宫暖阁之后,朱祁镇刚一躺下,就见金康一脸犹豫的走了进来。
朱祁镇叹了一口气,冲着金康摆了摆手,“说吧,又有什么事?”
金康踌躇之后,低着头说道:“耶耶,锦衣卫指挥使朱骥说是有要事求见!”
朱祁镇无奈的说道:“让他进来吧!”,十分不情愿的起身做了起来。
“臣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参加陛下!”
“嗯,起来说话吧!”
朱祁镇望着一脸严肃的朱骥,静静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请陛下屏退左右!”
朱骥并未立刻说话,反倒是面无表情的对着朱祁镇说道。
“嗯!”
朱祁镇知道锦衣卫涉及的都是军情要务,当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小康子,去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能靠近!”
金康弓着身子退出了暖阁,将门关上之后,屋内就仅剩朱祁镇和朱骥两人。
“说吧,是什么事情。”
朱祁镇沉声问道。
“启禀陛下,据锦衣卫在大同的探子回报,大同代王似乎和瓦剌牵涉极深。”朱骥依旧挺着一张死人脸,自从从事谍报工作之后,原本好好的一个青春少年变得越来越像金英那个老太监,总是一脸阴沉。
“代王朱仕壥,他有什么事?”
朱祁镇皱着眉头问道,这代王论起来是朱祁镇的叔叔,是明朝仅剩的几位边镇藩王,前一阵子还上表为郭登请功。只是在朱祁镇被俘期间,代王和郕王朱祁钰走的比较近,两人经常书信往来,具体说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陛下,据锦衣卫调查得知,代王一直和瓦剌部落暗中交往,勾结时任大同镇守太监郭敬,一直和瓦剌暗中交易,其中包括盐铁弓箭等违禁物品”
朱骥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折,递到朱祁镇手里。
朱祁镇一看之下,顿时脸色阴沉不定起来,上面写的十分详细,包括代王侵占了多少土地,与大同镇守将领何人交往甚密,其中还有一条没有确定,就是这代王和白莲教似乎也有瓜葛。
“代王”
朱祁镇将那封奏折随手丢进火盆,眉头深深拧成一个疙瘩,藩王的事情朱祁镇还没有下最终决定,原本打算等襄王进京之后再做打算,可这代王竟然不失时机的将头伸了出来,倒是给了朱祁镇一个绝佳的借口。
“这件事朕知晓了,派人继续盯着,知会郭登一声,要他加强巡逻,凡是走私粮草物资的,一律杀无赦!”
朱祁镇语气阴冷的说道。
“臣领旨!”
朱骥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他还从未见过朱祁镇流露出如此杀意。
“下去吧!”
朱祁镇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对着朱骥摆了摆手。
朱骥朝朱祁镇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暖阁。
吃着大明的饭,还要砸大明的锅,朱祁镇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反骨之人。如果没有这些内奸的支持,瓦剌根本没有力量单独进行南侵,而一旦战事一起,这些人又利用物价飞涨的时机,将手中囤积的物资出售,大发国难财,只要刀没有架到脖子上,他们就永远以利益为重,完全没有一丝气节可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