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朱祁镇回到京城已经半个多月,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份,北京的风沙天逐渐增多,天气也是变得愈发寒冷,听说大同那边已经开始下雪,边境也重新恢复了宁静。
这些日子朱祁镇几乎都是宅在暖阁里度过,因为娜仁公主的缘故,孙太后那里朱祁镇也仅仅是问安,不敢久留。自从上次出宫险些惹出麻烦之后,朱祁镇也老实了许多。大明的皇帝是越来越没有自由,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还时常出宫转转,可到了朱祁镇的时候,只能借着御驾亲征的名头才能出去走走。
虽然对无边的田野十分向往,尤其是长安咸阳那一个个高耸的坟头,朱祁镇十分想抽时间前去勘察一番,见一见传说中的昭陵八骏,看一看威武雄壮的秦始皇陵,毕竟前世的专业就是考古,对此朱祁镇还是有一些执念。
可朱祁镇知道,如今的形势,别说是远去陕西,就是出趟京城估计都困难,这大明的文官们是不会愿意他们的皇帝陛下出紫禁城体察民情的,他们更想把皇帝当成图章一样供起来。
而如今,虽然朱祁镇手中的权力有所集中,但还做不到我行我素,皇帝的地位虽然天生,但要成为雄主,朱祁镇还差的很远,至少要先把草原征服。
经历了近半月的动荡重组之后,王直率领的内阁终于逐渐走上的正轨,送到朱祁镇这里的奏章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在内阁里完成处置。全国各地的政务,通过一个个驿站汇聚到内阁,再由内阁发还,大明统治的效率得到极大提升。
与此同时,反倒是各地的密折越来越多,弘德殿不得不成立了一个专门机构,从都察院和三司抽调了一些人手,凡是涉及举报的内容,直接由都察院转交十三道御史。事涉机密的,直接由东厂锦衣卫上门请人,吏治也进一步清明。
朱祁镇今日难得清闲,牵着钱皇后的手在风中游园。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钱皇后的气色好了许多,两人之间经过相处,感情也愈发融洽,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虽然很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但北京的风实在凌冽,朱祁镇唯恐钱皇后染了风寒,牵着她重新进了暖阁。在朱祁镇的要求下,朱见深被重新送到周贵妃身边,而万贞儿却被钱皇后留了下来,此时连忙为朱祁镇和钱皇后端上了热茶后,笑嘻嘻的和小环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朱祁镇的暖阁里,顿时热闹了许多,可还没等他用心享受这片刻的舒适,金康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耶耶,户部尚书周忱求见!”
朱祁镇刚一皱眉,钱皇后就在一旁催促道:“国事为重,陛下快些去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着金康说道:“且让周忱在偏殿候着,朕即刻就到”
周忱这时心中十分焦急,来之前他刚从王直那里过来,不为别的,就是俩字缺钱。
被朱祁镇忽悠的接了户部的位子之后,周忱才发现自己是接了怎样一个烂摊子,朱祁镇的一次御驾亲征,就几乎将国库里存储的粮食搬空,而随着小冰河时期强大威力的逐渐显现,全国各地灾荒不断,各地秋粮的征收情况极不乐观,加上弘德殿军改开始推行又要耗费一大笔钱粮,让周忱这个理财能手也捉襟见肘了起来。
周忱此行,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要钱,被逼的实在没办法的周忱,在王直的点拨下,将眼睛顶上的朱祁镇的内库,要知道无论秋粮征收的怎样,朱祁镇的一百万两金花银可是全数的收了上来,都静静的躺在内库之中。
再加上东厂遍布全国的保护费,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周忱,在户部官员的提醒下,组织力量简单一算,这笔收入粗略估计一年也不少于两百万两,堪比大明当时一年的财政收入。
搞了半天周忱才弄明白,感情朱祁镇把花钱的差事都交给户部,而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闷声发大财。周忱虽然心中愤愤不已,感觉自己跳入了一个大坑,但毕竟是要从朱祁镇嘴里夺食,心中颇有几分忐忑。
朱祁镇进了偏殿之后,周忱规规矩矩的参拜之后,就苦着脸说道:“微臣见过陛下。”
朱祁镇心情不错,听出了周忱言语中的幽怨,打趣道:“听周爱卿的语气,怎么让朕觉着是不是借了你的钱没还啊?”
周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此言虽不中亦不远,但嘴上不敢明言,幽幽的说道:“臣不敢”
见周忱婆婆妈妈的样子,朱祁镇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心中警兆暗生,“周爱卿,有事快说,若是无事朕先回了,炉子上还熬了一壶茶,回去晚该熬干了”
这个借口简直敷衍的无以复加,本来周忱心中还有些愧疚,被朱祁镇刺激之下,此时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微臣缺钱!”
朱祁镇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只要不是让他动脑子,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朱祁镇说实话也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与其让钱躺在内库里,还不如给周忱去用,这理财小能手能在史书留名,还是有一些能耐的。
钱是肯定要给的,可也不能给的太过简单,否则日后个个缺钱都来找朱祁镇,还不得被活活烦死。这周忱理财的本事精通,但在来钱的能耐上,比后世而来的朱祁镇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倒不是周忱本事不行,主要是观念没有及时转变。
朱祁镇想了想后,提醒道:“朕的户部尚书都说缺钱,那这天下的钱到底去了哪里?”
周忱嘴角一抽,并未明白朱祁镇的深意,心中暗道还不是都在皇家内库里躺着,皱着眉沉默不语,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是打死都不敢说的。
朱祁镇当然不知道周忱心中所想,直接继续说道:“周爱卿可曾想过,宋朝时国力远不如我大明,但岁入却能有大明数倍之多,这又是为何?”
周忱猛地一愣,这个明显的事实他还真的从未认真思考过。别说是周忱,就是大明到灭亡的那一天,这笔账也没有彻底的算清楚。
朱祁镇今天只是引出这个话题,并未想解释太多,有些东西自己去悟,比朱祁镇去讲效果要好的多。
“朕的内库就那么多,周爱卿省着点花,朕把大明的户部都给了你,有时间多想想增收的门路,不要总是盯着朕的一亩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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