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公爵菲利普是皇帝马克西米安的爱子,如果一切顺利,将来有一天也许也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除了这个尊贵的身份,菲利普的绰号让很多人对他多少有些误解。
“漂亮的菲利普”是人们对他的称呼,正因为这个绰号,在很多人心底里其实只是把菲利普当成个有着显赫出身的纨绔子弟,甚至在卡斯蒂利亚,当初他陪着胡安娜踏上这片土地时,再见到这位年轻英俊的公爵后,很多人直接给他打上了纯粹靠着一张脸迷住了他们的公主,而虚有其表的花花公子的烙印。
只有亚历山大没有忘了这位王子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菲利普在几年前就被他的父亲马克西米安任命为了弗兰德斯的低地地区的总督。
说起低地,那个地方对马克西米安来说有着很不愉快的回忆,当初他就曾经在那里因为解决当地商人在缴税方面的一些麻烦出过意外,他的一些言行因为引起了不满受到当地人的围攻,为了逃避窘境他不得不躲进一家商人家里避难,直到他的父亲闻讯派来军队才把他解救出来。
即便这样,他也是在不得不答应了当地人一连串在他看来完全是有失体面和身份的条件之后才暂时平息了那场算不上是暴动,却绝对足够丢人的麻烦。
所以对于低地地区,虽然始终觊觎着那里由浓厚的商业气氛而带动起来的市场,但是马克西米安却直达那些低地人是不那么好对付的。
而菲利普在到了低地地区后却出人意料做的颇为有起色,他在当地进行来一连串或许不让维也纳的贵族们喜欢,却在当地颇受欢迎的改革,甚至就是在菲利普的主持下,弗兰德斯通过了第一部明文规定的商业法。
这一系列的举动足以能让亚历山大对这位漂亮的菲利普颇为重视,更何况他还是胡安娜的丈夫,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父亲,就只是这些身份就足以让亚历山大对他十分看重了。
所以在当初临来之前,亚历山大曾经不止一次的叮嘱诺尔梅齐对这位有着漂亮脸蛋的年轻王子不要有任何轻视,更不要被他那如同天使般的漂亮外表欺骗,认为他只是个靠脸吃饭和迷惑女人的花花公子。
这个公爵不简单。
可诺尔梅齐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菲利普就被问到了个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
诺尔梅齐没有见过格罗根宁,甚至也不知道格罗根宁与亚历山大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如今在什么地方,因为他之前就是乘坐由格罗根宁在西西里的商船到的伊比利亚。
尽管并不清楚格罗格宁与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有多深,不过诺尔梅齐却知道那个低地商人是亚历山大的合伙人,因为如今格罗格宁已经完全接替了亚历山大当初离开西西里之后与西西里执政官加缪里的合作。
在这段时间里,以西西里为中转站,格罗根宁很小心的经营着他在地中海东岸的生意,这其中就包括已经和埃及马木留克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最终通往波斯的漫长交通线。
外表看这个人是个来自北方的幸运商人,可诺尔梅齐却知道他和亚历山大是有关系的,因为在来卡斯蒂利亚的路上,他已经在船上与格罗根宁的一个手下见了面,那人是个水手,在那人带给他的密信里他看到了只有他与亚历山大之间才知道的一些秘记,这就让他诺尔梅齐知道,至少那个低地商人和公爵之间关系不浅。
现在忽然听菲利普问到格罗格宁,他一来不知道该这么回答,而且稍微回忆一下诺尔梅齐也忽然想起了隐约听到过的关于亚历山大与低地地区之间似乎也的确有着某种牵连,这就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菲利普更合适了。
“您说的是哪个格罗格宁,您知道这个姓在有些地方,譬如弗兰德斯是很常见的,我不知道您说的和罗马特西亚公爵认识的某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或者他们或许只是都属于一个庞大的家族,”诺尔梅齐漫不经心的回答,见菲利普一直盯着他看,就在他准备再说几句试图蒙混一下时,坐在伊莎贝拉身旁的胡安娜却忽然发出了声惊呼!
这声喊叫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伊莎贝拉女王不由向她看去宝座上站了起来,而原本一直等着诺尔梅齐回答的菲利普也扭过头诧异的望向妻子。
胡安娜似乎有些慌乱的站起来,她先是向前跑了两步,然后才想起什么转身向母亲匆匆的躬身行礼:“对不起母后,我忽然想起来还没有给查理喂奶,我得去照顾我儿子了。”
说完她在四周一众廷臣们诧异的注视下飞快的一路小跑穿过一道小门向着一条走廊跑去。
诺尔梅齐有些被胡安娜的意外举动闹的目瞪口呆,他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尴尬的站在那里,不过他的内心里却对胡安娜在这个时候打断了菲利普对他的盘问暗暗松了口气。
“这能让我说什么呢,大概我只能对她疼爱孩子表示一下欣慰,毕竟那也许是未来的皇帝。”伊莎贝拉女王用有些自我解嘲的口气为女儿开脱着,然后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菲利普“我想你一定是在弗兰德斯的宫廷里把她宠坏了,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对她采取最严厉的教育。”
“很抱歉陛下,我想这的确是我的责任,不过正因为我太爱我的妻子了,所以就不忍束缚她。”
菲利普很识趣的为丈母娘找了个台阶,不过这么一来他对诺尔梅齐的询问自然被打断无法继续,虽然他看向诺尔梅齐的眼神中依旧有些疑惑,不过随即就被接下来的其他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
诺尔梅齐的觐见就这么因为胡安娜的一个意外举动而提前结束,当他告退出来时,站在宫廷外的空地上,诺尔梅齐回头看着这座焕然一新,显然经过不久前的一番大肆修缮的宫殿,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摸着脸上带着的黄金面具,在觐见的时候伊莎贝拉女王也曾经关心的问过他的脸是怎么了,他的回答是在之前进行的反对摄政女王箬莎的战斗中被火枪射伤的。
可只要一触到面具就能感觉到的那种深入骨髓痛苦却提醒着,他那已经被破坏的面容究竟是因为什么。
“大人,您在这。”阿隆索·贝鲁格特从远处快步跑过来,他穿了件诺尔梅齐让人给他缝制的小号的侍从服装,看上去倒是像个很活泼的侍童“您要回去了吗?”
“是呀,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诺尔梅齐又向宫廷方向看了眼,嘴里低声应了一句,他已经见到了这次来巴利亚多德想要见的人,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人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
诺尔梅齐在巴利亚多德的住处就是阿隆索·贝鲁格特家的二楼,阿隆索的父母把房子好好收拾了一下,然后请伯爵住了进去。
诺尔梅齐这次来卡斯蒂利亚的理由是外交,不过在之前与宫廷里的一些贵族见面时,他已经向那些人暗示了自己在那不勒斯的尴尬处境,虽然他得到了摄政女王的赦免,而且不久之后就得到了起用,但是女王显然是不信任他的,所以才在不久之后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到了蒙蒂纳,而那位罗马特西亚公爵显然对他也有着不小的戒心,所以干脆让他去伦巴第与法国人打交道。
再之后,当在伦巴第的差事也完事,或许是因为他干的还算不错,终于多少获取了公爵的一点欢心,于是公爵在把他留在身边一段时间后,终于像是开恩又像是释放似的派他出使卡斯蒂利亚。
这就是诺尔梅齐对别人说的自己的经历,这些听上去显然不是谎言,重要的是其中他的那些经历也的确都是真的。
在卡斯蒂利亚人看来,诺尔梅齐显然是个运气不佳,因为在宫廷里受到了冷遇排挤才被流放出来的倒霉蛋,这种人其实在卡斯蒂亚宫廷里也有,甚至在他们看来诺尔梅齐算是幸运的,至少在卡斯蒂亚,如果由哪个大臣成了两位国王的眼中钉,还未必会有诺尔梅齐这样的运气。
阿隆索·贝鲁格特原本住在留下,现在他的房间在诺尔梅齐隔壁,为了是随时听后伯爵大人的招呼。
贝鲁格特夫妻很在乎是否把这位伯爵伺候的是否满意,女人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赏钱,而男人则盼着伯爵大人能把儿子带到罗马去。
阿隆索的房间很小,就在楼梯口的边上,里面除了一张小床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当诺尔梅齐经过想要回自己屋子时,看到敞着房门的房间地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时,他忽然心头一动。
“阿隆索,这些东西是你雕的吗?”诺尔梅齐拿起个已经雕了一大半的木头雕刻看了看,虽然刀功或许还有些生疏,但是却还是能看出那是匹马,而且在马上的一个骑士看上去似乎也已经初具轮廓。
阿隆索·贝鲁格特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他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小声道着歉:“是的大人,请原谅我以后再也不雕这种东西了。”
“不,看上去很有意思。”诺尔梅齐笑了笑,他注意到地上那堆木头零碎其实是一堆骑士和士兵,只是这些木头玩偶有些虽然已经雕好,有些却还只是有个模糊的轮廓。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过你能雕一些更小的孩子喜欢的东西吗,我是说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喜欢的木头玩具?”诺尔梅齐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弟弟小时候的一些玩具都是我做的,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大了些。”阿隆索有些茫然的回答。
“那就可以了,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去做,只要想办法雕些小孩子看了就会喜欢的小玩意就行,最好,”诺尔梅齐想了想继续说“能在我下次觐见前雕好。”
阿隆索·贝鲁格特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伯爵大人要这么这种小孩子的玩具做什么,但是这倒是让他很高兴。
阿隆索的确喜欢画画,可也同样喜欢雕刻东西,现在听说伯爵居然支持他做这些他喜欢的东西,这让阿隆索不禁一阵说不出喜悦。
就在诺尔梅齐吩咐阿隆索·贝鲁格特雕刻那些小玩具时,在王宫里,维也纳公爵菲利普正听着手下人的报告。
“就是这样了,那个诺尔梅齐伯爵现在住在一个磨坊主的家里,而且据说这些天他除了拜访了一些贵族没有和其他什么人来往。”一个男人恭敬的向菲利普报告着,说完又有些奇怪的问“不过殿下您为什么会对那个伯爵感兴趣呢?”
“因为他是从那个罗马特西亚公爵那来的,”菲利普有些无奈的说“你知道在弗兰德斯发生的一切让我父亲很不高兴,他从开始就不赞成我的举动,然后我在阿姆斯特丹遇到的麻烦和失败也成了那些维也纳宫廷的贵族们在他面前诋毁我的证据,所以我需要能证明自己的东西,那个格罗格宁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一定要找到他。”
“殿下您不用担心的,而且您也不用心急,要知道您是维也纳公爵,这就是说您将来注定会成为奥地利大公,甚至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到那时候没有人能再质疑您曾经做过的事,您现在需要只是耐心。”
听着随从的话,原本因为情绪有些激动而呼吸急促的菲利普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拿去桌上的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个格罗格宁在哪,要知道他让我丢了很大的人,这个卑鄙的低地商人从我手里不但抢走了足够多的金币,而且还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想要看到的是他被吊死在阿姆斯特丹的码头上。”
“可是殿下您是知道的,即便您抓住了他,可按照低地法律您也无权就这么处死他,您只能把他交给法庭,”随从无奈的的摇摇头“可法庭上都是他们的人,这个说起来您是对他们的确是有些太仁慈了。”
“这次不一样,”菲利普愤愤的说“我一定要惩罚他,而只要抓住了他就一定可以得到足够的证据,到了那时候那些低地的法官们就别想再袒护他。”
说着菲利普对随从吩咐着:“所以盯牢那个朱利佩伯爵,毕竟那个格罗格宁和那不勒斯似乎关系不浅,他是我们找到那个人的机会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