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都市小说 > 腐烂岁月 > 正文 序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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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回头,过去的点点滴滴,尘封在那里。有些东西叫回忆,可以随时开启;有些东西叫遗忘,只是不愿想起。更多时候,我想看看明天,到底还有多少诡谲和欣喜--可是,隔着今夜…

    --南斐庄主

    我相信,飞花落叶是人世间最浪漫的景致之一。但是当我拎着磨损了一角的棕色皮箱混在旅客中走出珠海轻轨站时,所感受到的是散落一地的花与叶的残骸在冷湿的空气中散发的死亡气息。

    世间万事万物演绎的生离死别,总是让人莫名伤感。因此暮秋,别无选择地成为了多愁善感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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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人认为,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类具有悲悯之心,善于埋葬同类的尸首。这个观点并不是绝对的,在自然界,会掩埋同类尸骨的动物、尤其是水生物并不在少数。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人类宣告死亡之后,无论选择何种丧葬方式,会有这样那样的陪葬品。

    在自己的哭声中光临世界,在别人的哭声中撒手人寰,是人生无可逃避的宿命。然而,对于为了乞求生存不得不施展高明或拙劣的手段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如何生存。

    不论高低贵贱,太多人的一生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从幸与不幸中过滤幸福,铸就了数不清的爱恨情仇,到头来依旧要在生死离别的汪洋大海中浮沉。

    我以为包括我在内的芸芸众生,在存活于世的短暂岁月里,心中都有一个臆想中的美妙归宿,简而言之即是世外桃源般的梦境。可是当现实的磨砺毫不留情地碾碎一个个天花乱坠的幻想之后,呈现在每个人面前的,是真实的痛彻心扉的残酷。

    坟墓是我的最后归宿,也是你的。但以下文字并非是我的遗嘱,虽然每天我都在有意无意间默默地计算着死期。

    笼罩在烟雨中的整座城市灯影朦胧。

    我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淋着雨拎着皮箱随着行色匆匆的旅客走向出租车招呼站。

    在这夜里,有人无家可归,有人有家不归,有人有家难回。我介乎于这几类人之间,然而心中并无幽怨。因为,漂泊是我一生的宿命,倘若真有命运的话。

    排队候车时,我接到了七妹发来的短信。待我明确答复她会自己前往下榻的酒店,不一会,我看到一辆商务车和七辆越野车从车站停车场鱼贯离去。

    这些年来,每当外出,我喜欢独来独往。在旅途中看看南来北往的风景,品味世间百态,是我排解旅程疲惫、享受浮世清欢的一种习惯。可能在大千世界的某个角落,你我曾擦肩而过。也许在刹那之间彼此产生过为对方驻足停留的念头,但最终还是继续迈步走向未知的人生,不管痛苦与快乐,都不会就此停留。只因我在寻求出路时,你在寻觅归宿;我在寻求归宿时,你又在寻找出路。生活总是如此这般阴错阳差。

    我乘出租车前往酒店时,雨,仍在下。海风格外咸湿,海面上雾气弥漫。可是依然能看到彼岸的澳门一栋栋高楼大厦隐约闪烁的灯火。直到这时,我才摒弃天马行空的臆想,神经渐渐绷紧,头脑格外清醒。

    抵达入住的酒店之后,我没有在总台办理手续,一名服务生脸上挂着复杂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下替我拎着皮箱引着我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来到了观光电梯口。

    大堂里的气氛令人窒息。我瞥见服务生拎皮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我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但仍递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待进入电梯,服务生极快地分别按了3楼和16楼的按键,他的这个反常举动令我确定我已经将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可是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罩,可以看到下面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高档轿车。我将目光移到远处,雾气在海面上升腾弥漫。

    电梯在3楼停下。我有意识地侧身站在右侧。

    电梯门开启,唐红云身着一套质地优良的灰色西服,脸色阴沉的站在电梯口。他的出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南哥,花酒兄在澳门出事了,恐怕会牵连到你。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唐红云伸出一只脚挡住电梯门,“你不能上16楼,赶快下电梯跟我走。”

    “今天早上我在上海接到三师伯的电话,让我更换手机号码赶来珠海,除了七妺不能跟任何人联系。现在大堂里都是她手下的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横竖都走不了。”我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让我上去。”

    唐红云的脸上迸出一丝痛入骨髓的悲哀:“八宗的头面人物在24小时内都从各地赶来了,现在正聚集在16楼的大会议厅里商议处置花酒兄和你。我清理了酒店后门,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何况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总比上绞架和横尸街头强。”我浅浅一笑,“我知道没有来生,不过今世能跟你做兄弟,真好。”

    唐红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支小巧的75式手枪倒转枪柄递给我。这种枪能快速单手上镗,是目前世界上能避过检测装置的两种枪械之一。另一款属奥地利军队所有。

    我看了看他的手,摇了一下头。

    唐红云收起手枪,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收回了脚。

    电梯门缓缓关闭,向上提升。

    夜色迷离,雨点不断敲打在玻璃罩上,往下流淌。

    我的脑海里快速闪过无数个人生忧喜参半的画面,然后从前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在刹那间淡漠了,现实一片冰冷。

    电梯在16楼停下。

    “兄弟,你有妻儿老小吗?”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我问。

    服务生舔了一下嘴唇:“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我掏出钱夹取了一叠钞票塞在他上衣的口袋里,从他手里接过皮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牵挂真不赖。谢谢你送我一程,到此为止。”

    服务生有些哽咽:“南哥…”

    我拎着皮箱跨出电梯,偏头短促地一笑:“如果我成了一具尸体,让红云为我收尸,替我抚养我的两个女儿长大成人。”

    服务生眼中泛起泪光,连连点头。

    我转回头,迈步踏着柔软的地毯向前走。

    整个楼层的走廊两端雕像般站满男女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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