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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中自有般若香,骨里莫乏慈悲意。一剑一春秋,一人一孤禅。
夜色已晚,中州街道上还是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一处华美酒家内,李光洙和蒙家父子三人坐在一处隔间里,饮酒谈笑,蒙太行对李光洙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李光洙今天也是难得开怀,两人推杯换盏之间蒙太行不胜酒力竟是已经醉倒在了酒桌之上,李光洙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毫无大师风范的蒙太行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闷声不语的蒙奇。
“有话就说。”一杯烈酒入肠,长吁一口气。
蒙奇抬眼看了看李光洙,也是举杯独饮,沉默不语。
“我给你说个故事。”见到蒙奇并没有搭理自己,李光洙又是一杯酒灌入口中,语气平静的说道。
“这是一把好剑,我知道这把剑肯定灌注了蒙大叔很多的心血,现在的我确实配不上它。”李光洙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道,“一个心中只有仇恨,随时会失去自我的人,确实配不上它。”
蒙奇疑惑的看着李光洙,李光洙相视一笑,又是一杯饮尽。
“但是我需要它。”李光洙收起笑容,一脸郑重的看着蒙奇。
“我六岁被承风门,被我师傅收留,从小尽力栽培我,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得了怪病,全身胀痛,昏迷不醒,我师父背着我访遍承州各地名医,门派耗资无数为我寻尽世间天材地宝,门内的师兄师姐彻日彻夜的在身边照顾我,最后才能捡回一条小命,对我来说承风门早就是我的家。”说到这里,李光洙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美酒,也给蒙奇满上,然后双眼无神的看向远方的灯火,怅然若失。
“而如今,我的亲人,我的家,都被人毁了,而我还对毁我家园灭我至亲的仇人一无所知。一直以来都是承风门在护佑我,现如今承风门已经名存实亡,便是轮到我李光洙来守护承风,我在我师父墓前立下过誓言。”
“终有一天,我会让承风门立于武林之巅,让灭我承风的人,碎!尸!万!段!”说道这里,一声脆响,李光洙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而李光洙对此却是恍然不觉,双目慢慢变得赤红,右手微微发抖,整个人呆坐在那里面目狰狞,突然间,蒙奇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意残暴的戾气席卷了整个隔间,因为内力失控暴动,李光洙的上衣被震得粉碎,露出了经脉紊乱内力翻涌的右肩,李光洙的神色既痛苦又享受,双目愈发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眼神空洞危险,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低沉的嘶吼。
蒙奇一脸惊骇的看着突生异变的李光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内力运于手上,一掌劈在李光洙的后颈之上,李光洙痛呼一声便是晕了过去。
虽然李光洙晕了过去,但是他的右肩还在微微抽搐,蒙奇见状,便是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枚白玉环珮系在了李光洙的右手上,一道白色的光晕若有若无的从玉佩中散发出来,李光洙的右肩竟是慢慢恢复了正常。
月明星稀,蝉吟蛙鸣,蒙家庭院里。
一阵凉风吹来,李光洙微微的睁开看双眼,晃了晃脑袋,感觉脑袋胀痛无比,后颈也是酸痛异常,看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右肩,李光洙揉了揉脑袋实在想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蒙奇的声音传来,声音平静无比。
“我刚刚怎么了?”李光洙看着自己赤裸着上身,心里疑惑不已。
“你和巫灵族的人是什么关系?”蒙奇没有回答李光洙的话。
“巫灵族?......”李光洙被蒙奇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住了,“巫灵族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过。”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们的蛊术?”蒙奇听到李光洙的话,疑惑的指了指李光洙的右肩。
“我刚刚是不是发作了?”
“是。”
“你怎么知道的?”李光洙见蒙奇竟是认得自己右肩发作的原因,顿时激动不已,“你有办法帮我把那个什么蛊术取出来吗?”
蒙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李光洙见状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右肩无可奈何。
“这就是你说的随时会失去自我的原因?”
“是。”
又是一阵久久无言,月光皎洁铺入庭院,李光洙赤裸着上身倚在床沿,蒙奇站在窗台旁,两人不相望不多言。
“你可知道剑的灵魂在是什么?”
“剑道人心。”李光洙看着放在桌上的承恨说道,“剑道非凡不可语,人心难测莫多言。四书五经百家效,剑道人心一剑斜。”
“想不想知道有关巫灵教的事。”蒙奇拿起桌上的承恨,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
李光洙有些不适应蒙奇的话题转变,不过巫灵教和自己的右肩异常有关,自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便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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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灵教,是大齐西界苗寨的国教,巫灵教教徒手段极多,皆是一些卑劣下作的手段,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蛊术。”
“我便是中了蛊?”李光洙闻言皱了皱眉,心里疑团众多。
“应该是了。”蒙奇看了看李光洙继续说道,“他们的蛊术有两种,一种是灵蛊,一种是毒蛊,灵蛊种在自己的身上,可以让自己的功力暴涨,而毒蛊种在敌人的身上,杀人于无形之中。”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大齐之前,苗寨的人曾经大举进攻中原之境,当时国力溃散,而武林之人都是对巫灵教的手段无计可施,一时间中原南方地域被苗寨的人侵蚀过半,而就在这时,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从湘西大山中突围而出,一举歼灭苗寨巫灵教大半力量,从而守护住了中原疆域,在苗寨被击退之后,这股势力也回到了深山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股势力的名号,之后有人曾经造访过湘西大山,却都是被山里的地势险要地域危险停住了脚步,唯有一人进入过大山深处,不过从大山出来之后只说了两个字便是暴毙身亡。”
“茅山!”蒙奇说完这么长一段故事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崇敬的说出来两个字。
“茅山?”李光洙闻言才知道其中有如此多的秘辛,“你是茅山......?”
“我不是。”蒙奇还没等李光洙说完便是摇了摇头,“我娘是。”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把这把剑给你吗?”蒙奇眼中满是思念的看着手中的承恨。
李光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蒙奇,他知道,这把剑还有很长的故事。
“虽然我和蒙太行都是炼器之人,但是我和他的炼器理念完全不同,所以从我学会自己炼器之后,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合炼过一把兵器。”李光洙已经习惯蒙奇这样直呼他父亲的名字,蒙奇之后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我的炼器思路可能真的不对,我炼出来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他所炼之器的对手,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屈服过。自从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从承州来的信件。”蒙奇抬头看了李光洙一眼,李光洙知道,蒙奇所说的信件便是自己师傅托付蒙太行炼剑之信。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每天都待在器炉旁边敲敲打打,却是总是对所成之器不甚满意,因为他说这是为他的救命恩人所炼之剑,必须是他的巅峰之作,陷入困顿的他竟然跑来向我求教,以前他都是对我的炼器理念呲之以鼻,如今却是来和我商讨,我们之后为了这把剑常常争吵不断各执己见,尽管如此,那段时日却是我们一家最为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娘还在。”说到这里蒙奇又是拿起手中的剑轻轻的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眼中泪光闪烁。
李光洙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没想到这把剑竟然会牵扯这么多故事。
“那一天,这把剑炼了整整十八天,而那是我们第四十九次尝试,那一天,器炉之中突然火势收拢,噼啪之声不绝于耳,我们都知道这是器成之兆,就在我们欣喜之时,我娘却是一声哀嚎,在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纵身投入了器炉之中,化为灰烬。”
扑所迷离的故事,李光洙看着泪流满面的蒙奇也是微微动容。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娘会跳入器炉?”蒙奇平静之后擦了擦眼泪对着李光洙继续说道。
“因为我娘和你一样,”蒙奇看了看李光洙的右肩,脸上涌现出一股愤恨之情,“她中了苗人的蛊术!毒蛊!”
李光洙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右肩,心里百感交集。
“毒蛊发作,我娘忍受不住痛苦,这才会自寻短见,而之后,剑成人亡。”
故事说完,青年的脸庞轻轻的摩拭着长剑,微风清凉,令人动容。
君若当天下,剑也狂如此。道骨匠心成,屠道不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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