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结婚证和我在水屯村里捡到的结婚证一模一样。一样是我的名字,一样是我的照片,那个女人的照片也和这上面的一模一样,同样是两张单人的白照片拼接在一起的。那女孩的名字是悦兰
难道冥冥中已经注定我和悦兰有一段姻缘我又细细的看了看悦兰的相片,发现她和水屯8号院中的那个叫秀香的女孩长的一模一样
我把那本结婚证放进兜里,要在回去的时候好好的研究一下。
朱汉文在车里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着我赶快过去。我无精打采的回到车里,茫然的看着眼前那座新坟,心里失落的很。
“节哀顺变”朱汉文嘴里叼着烟带着满脸的坏笑:“人死不可复生你死了,不就是重生的开始吗”
重生朱汉文一句话点醒了我我不曾经见到过二十七年的我吗而且还和二十七年前的我对过话。可是想想,我又失落的半躺在座椅上:等我重生的时候,估计又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朱汉文的手机响了。朱汉文接通了手机,脸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他挂掉电话,急忙发动汽车:“单位里来货了,要我赶快回去”
他们都管殡仪馆叫单位,这样听起来很高大上,一般人也听不出他们的工作单位。并且他们还把那些被送进殡仪馆的死人叫做货物。想想真是可笑。
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摇摇头。我若是去了那里,不也成了他们口中的货物了吗
看着朱汉文欲言又止,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走下车:“车子你先开去吧,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就是”
朱汉文高兴的应了一声,还未等我仔细叮嘱他几句,他便已经打转方向盘把车开走了。
真是个心急的家伙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便又慢慢走向那座新坟旁边,愣愣的看着它:我在想坟里的女孩和一堆男人的衣服睡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
天渐渐了,看着坟前摆满的新鲜的水果和米饭馒头肉,我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我坐在坟前,趴在怀里,一阵阵困意不住的袭来,我竟然睡着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浑身冷的厉害,忍不住的趴在草丛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眼睛却无意间看到山的那一边有一行人向我这边缓缓走来。山上的野草都已经干枯了,但是他们踩在野草上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莫非是山贼我顿时困意全无,小心翼翼的钻进草丛中,并把兜里的钱包塞进内裤里。这是我出远门时妈妈教给我的办法,他说就算遇到坏人被搜身,也不可能被扒的一丝不挂。把钱包放在内裤里虽然不太雅观,但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那伙人越走越近,虽然月光不是很明亮,只在地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但是我也能勉强看清他们。
他们身上都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领头的几个人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放在嘴边,并不时的摇头晃脑。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等他们慢慢的靠近,我才看清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唢呐像是在吹唢呐的样子。可是我并没有听见从唢呐里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手持唢呐的人的后面,是一个人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胸前还挎着一朵大白花。昏黄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竟然和我一模一样而且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我前些年买的一套报喜鸟的西服。
我顿时惊得满头大汗,这是怎么个回事
那个年轻人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八个和他们一样面部表情的男人抬着了一顶轿子:白色的轿顶;白色的档布;轿顶上也挂着一朵大白花。
这些人鱼贯从我面前经过,完全没有看见我的存在。跟在那座轿子的后面,跟着我不认识的十几个人。
他们走到那座新坟前,便停了下来。领头的那些吹唢呐的人依旧摇头晃脑的吹着唢呐,却不知道他们吹的是什么曲子。
轿子前的那个年轻人轻轻的掀开轿子的档布,立刻上去一个头扎发髻,身穿斜襟长衫的老太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头上顶着白色盖头的女人。她扶着那个女人小心翼翼的跨过轿子,把她牵到男孩面前,耳语了两句后,便立刻又退下了。
从轿子后面走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喊着什么。只见那个男孩和那个女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对着空旷的山林拜了两拜之后,又互相的拜了拜。然后那个男孩把那个女人扶了起来,轻轻的掀起她白色的盖头。
我靠这不正是我坟前结婚证上的那个女人吗
难道是我遇见了鬼结亲
我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透了我的衣服,被一阵阵寒意包裹,仿佛被扔进了寒冷的冰窖里。
我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定我没有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醒着的。这真是活见鬼啊
我想挣扎着爬起来逃离这个地方,浑身像是被死死的按在地上一般,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切。
那个男孩掀掉那个女人的盖头以后,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便拉着那个女人慢慢走进那座新坟中,然后消失不见了。
那群人又抬起白色的轿子,顺着原路从我面前经过,回去了。当他们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双很熟悉的圆口绣花布鞋。和那天晚上在苏婆婆的院子里看见苏婆婆脚上穿的鞋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巧合吗
那群人慢慢的消失在山林里,依旧是悄无声息的踏在枯草上,没有一点声音。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想抽根烟压压惊。烟叼在嘴里,手却一个劲的发抖,根本打不着火。我只好作罢,把烟扔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向东边的山头滑落。
我不知道我是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人在踢我。我睁开眼睛,见朱汉文正站在我跟前,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打在他的胸脯上,把他打翻在地上。小的时候我们经常睡在一张床上,我赖床,都是他这样叫我起床的。不过作为报复,也会每次狠狠的捶他一拳。时间久了,这就像是我们两个人的起床仪式。
“你怎么睡在这里”朱汉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并伸手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村子里有旅馆,你怎么不去住旅馆呢”
我倒是想住旅馆,但是村子里每个人都知道我已经死了,而且还都来参加过我的葬礼,我若是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还不把他们给吓死
我没有说话,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脚下有一支烟,并顺手捡了起来叼在嘴里,深深的抽了一口,立刻觉得精神多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朱汉文把我拖进车里。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我滴水未进,肚子也一阵阵的咕噜噜的表示抗议。
坐在车上,朱汉文说他昨天晚上整理完货物下班后,想请我出去吃夜宵,结果打我电话的时候,手机都快打爆了,就是没人接电话。他还以为我坐车去城里找姑娘了呢。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确有几个未接来电。可是昨天晚上我明明醒着的啊,怎么会没有听见呢
我们到镇上的时候,早餐店刚刚开门。我们要了两碗热干面,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又要了两碗小米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出门在外这么久,还是觉得家乡的饭最好吃。
吃过早饭,朱汉文便走到柜台前去结账,我坐在桌子上无聊的划拉着我的手机,看看这些天有什么新闻。还没看完一条新闻,朱汉文一哭丧着脸走到我面前:“我钱包掉家里了你带钱了吗”
呵呵,我笑了笑。这小子不是没带钱包,是舍不得那两块钱。从小和他玩到大,他的那点花花肠子我最了解了。
无所谓,反正这两块钱也要不了命。我伸手进我的衣兜里,左翻右翻却不见我的钱包。难道我的钱包掉在了山上
我起身正要上车回去,却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我好像把钱包放进内裤里面了。
我用手摸了摸裤裆,果然在。
可是在这大街上,我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裤子脱掉从里面拿出钱包呢幸好,这间早餐铺里还有卫生间。我跑进厕所里,从内裤里掏出钱包,一股子尿骚的味道。
老板可不管这钱上面有什么味道,把钱随手扔进抽屉里,又找给我一些零钱。
我们上了车,往城里驶去。路上,朱汉文好奇看着我:“你怎么把钱包放进内裤里”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以为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是那却是一场真真实实的事。
我坐在车上,从兜里掏出那张结婚证,又看了一遍。朱汉文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立刻一个急刹车:“这不正是我前几天整理的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