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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傀儡拖着几人跑了许久,后头仍有人追赶,关毅见情况如此,使戟割破罗网,滚在地上,横戟作势,与铁甲叫道:“快走!无需等我,日后我再去秦州找你!”
傀儡一顿,止了脚步,一长老也是机不可失,听了关毅呼喊,手上一捏法诀,傀儡又狂奔不止。
关毅见其走远了,心中稍安,见追兵已近,胸中豪气纵生,持戟傲立,大喝道:“我乃楚州...韩毅,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追兵尽笑,马蹄不止,骑士只往前撞去。关毅不敢大意,调息运力,硬撼奔马,白面将军见眨眼间折了五、六骑,又见其身伤势尽复,心中爱念,挥手止住麾下,拨马上前,说道:“瞧你模样,年纪也不打,何必为了我州逆贼白白丢了性命?听我一句,你让开,我不杀你,不然,方才你可是吃过苦头的。”
关毅知道身体又强上几分,已然不惧其人,冷笑道:“你那两个手下此时焉能再伤我?废话少说,今日你杀不了我,你是不过去了!”
白面将军大笑不止,指使数名手下拦住关毅,使骑兵再追,关毅哪里能叫他们过去?跳出战圈,吸一口长气,看了两边骑兵,各喷一口,两道煞气黏上那几骑兵,那几骑兵各自惨叫,化为残灰。
白面将军气急而笑,指着关毅骂道:“小贼!本将怜你本事,数次给你情面,如今你如此为难,纵使我在可惜你悍勇,也不得不为我手下兵将报仇。来人!给我点燃丹朱卷!”
裨将听了,面色各异,一裨将道:“将军,对付这等小贼,得用着用如此手段?那可是侯爷给您平顶此地的宝物,若他日有天仙为难,只怕...将军,不可啊。”
白面将军一拳打倒这裨将,下马搜出一道红彤彤的绸缎,仔细揣摩,颇有犹豫,旋即下定心意,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乃是天下第一等锻体功法,乃由越战越强之功效,若非弊端叫人无法忍耐,巫族何必蜷缩在楚南一地?这小子的‘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已经有了些许火候,方才以‘六合聚灵阵’与‘神凝’之法也挡不住这小子,现在我们哪还有寻常对付他的手段?此时再叫你们上去与他打,不过是锻炼他的手法,徒叫他增强耳,丧你们性命?我乃尔等上官,岂能如此?话说回来,你等若有正道天仙修为,若或有断筋禁脉之宝物,我又何必如此?”众将默默难堪,低头不语。
绸缎渐燃,化作一道赤红之气被白面将军吸入。此时此刻,此方天地好似动摇不断,这山河间犹如悲鸣,无数虹光齐聚在一处,没入白面将军体内,这白面将军纳了虹光,双目灼灼,笑道:“你且看。”
关毅心中一突,这才护住脑袋,便觉胸口下阴几处要害剧痛连连,喉头鲜血狂喷,被踢出十几丈,撑地难起。
白面将军面色转红,一身灵气不可抑止的往外逸散,红雾绵绵,悠然长呼,只觉体力不觉,只是法力所耗极多,心思道:“难怪叔父嘱咐我不到绝境绝不能用这等手段,呵,原来是祭献此地各地神道官员,将他们法力识慧融汇己身...呵,只可惜我只有真仙修为,叫法力浪费了不少...咦,竟还得了此地七部神(山、河、护家、户籍、土地、烟火、雨水)的法力?只不过此时一时得利,来日不免替他们尽职尽责...不过,我不后悔,姓韩的小子,今日你所展现出来的勇气,绝非一般人所拥有,若不杀你,日后你必将成为叔父路上的阻碍...纵使我东方庸一世不出这处县城,也要将你格杀于此!”
关毅尚来不及躲闪,周身要害已连遭重击,旧伤未复,新伤又生,一口鲜血喷了东方庸一脸,东方庸大笑不住,手下却不停,道:“好!好!好!能撑得住这么久,‘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等缎体之法!现在你来不及复原,看你能撑多久!”
东方庸左手作爪,右手握拳,呼喝一声,双手齐下,声势好似暴雨冲下的山石,不绝砸在关毅身上。折碎断碾,寻常修士谁能受得住这般摧残?旁里的裨将今日所见所闻,心惊不止,这才知晓,这一向宽厚的小将军还有如此狂态。
东方庸打了许久,在感受不到关毅的气息,只是摄于“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这天下第一锻体功法的名头,东方庸丝毫不敢大意,又凝了一块山石,使尽力气砸在关毅脑袋,制止灵识不济,方才停手。
众裨将上前将脱力的东方庸扶起,不自觉瞧了瞧瞧不出身形的关毅,各有心思,一裨将推开山石,瞧着血肉模糊的关毅,惊心道:“这小儿今日尚未修成天仙,便有如此能耐,便是小将军也用了这般能耐才弄死这人,若是叫他修成了天仙,这世间又有几人能降服这人?”
东方庸喘息不止,听了手下感叹,只道手下心气沮丧,朗声道:“哈哈...时间英雄何其多也?这天下也只出了一个项籍。若这世上再出一个项籍,也不会是我叔父的对手。别忘了,三千年前此界可无玄仙。”
众裨将皆笑,上了马,正要追赶铁甲傀儡,只听一声倒牙的骨折声,惊得良马也止步不前。众人回视,那倒在地上的关毅身形竟在缓缓复原,残肢已复肌肉,众裨将要上去将关毅斩了,却被东方庸拦住,道:“他此时复原,乃是煞气所致,你等贸然上前,其不备煞气生生化了,做了他的营养?闪开。”
东方庸念动真诀,这晴空上须臾聚了一块如墨的乌云,电闪雷鸣不觉,东方庸见手下退原远了,在无顾忌,一喝,这乌云间重重凝住,色深如墨,数息间,数十道发赤的雷霆轰鸣而下,劈了盏茶功夫,只望将地上的关毅劈成碎渣。
眼前这道路还哪有一块好地?如此凶烈灵息,又有几个人使得出来?东方庸用尽了法力,倚在马上,再无力气起来,指使裨将上前查看,裨将见那处地上凹凸不平,寸草不生,仍有煞气环绕,不敢上前,只远远瞄了一眼,回道:“将军,那...那人仍活着,其腹部正在凝结,我等该当如何?”
东方庸见事不可为,心中愤然,又忿怨难填,终是长长一叹,道:“我今日用尽此地七部神法力,没杀了这可恨的小子,养了个以煞气练体的怪物,又丢了机巧门的逆贼,此二者来日必将成为叔父祸患。可恨,可恨啊!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叔父?唉,罢了,罢了,今日我之过错,唯死报矣。”
见东方庸有意自尽,众裨将将东方庸重重拥回城里,抓手捉脚,不叫他动弹,又使人传飞剑姜阳城东方权,以作谋定。
不多时,姜阳城来人,领头的乃是东方庸授业教师,“海定真人”许昌,见了东方庸,笑道:“徒儿法力却是精深了,已隐隐有天仙火候。”
东方庸面色惨白,仍有死志,见师长到来,虽动弹不得,只能点头作礼,咳嗽几声,道:“师傅过奖了,只是这次徒儿今日作为任性,实在欠妥,为叔父立下一个大敌,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叔父。”
许昌从怀中取出几粒丹药,送东方庸服下,笑道:“徒儿莫忧,此次侯爷让我来,一乃是来帮徒儿拿下逆贼,二来么...却也是将徒儿的心魔斩了。”
东方庸苦笑半响,服了丹药,勉强能动筋骨,引着许昌往那日与关毅交战之地,临近,未到,只见路途草木萎靡,河流如止,山川似断,云雾不动,一副死气景象,东方庸叹道:“此乃我之过也。”
许昌道:“徒儿莫忧,此事侯爷已然知晓,已经使人去魏州请人皇封赦本地七部神,来日便可就位。”
东方庸奇道:“叔父与人皇之子大战一场,各有损伤,怎的...人皇还会替我等州县封神?”
许昌捻须一笑,道:“人皇是人皇,人皇之子...那也只是人皇的儿子,没了人皇,那几个人皇之子又算得上什么东西?修为连你麾下裨将也比不得,有甚好说?当年人皇召集天下群雄,创立百卫,北伐蛮夷,侯爷坐镇中枢,连平蛮夷各部,这份功劳,那是孟阳之流能比的?后大胜归来,人皇应允百卫赏赐,只道想要什么,开口便是,这份情谊侯爷一直留着,直到如今。”
东方庸眉目皆动,震惊道:“叔父为了我,竟然去找人皇了了情谊?这...这...”
许昌道:“徒儿啊,你虽是侯爷侄儿,可如此,你便是高看了自己,侯爷岂是为了徒儿你一人便用了如此情分?须知,侯爷此举可不是只要几个七部神,而是要将忠于人皇之子的七部神尽皆换了,纵使人皇不悦,不过以人皇威仪,必不会食言。”
东方庸呼了口气,心中稍安,隐隐有些失意,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叔父为了我一个小小的真仙,还如此动作,真是...真是可惜了。”
许昌正色道:“徒儿,切莫自视甚低,佛门有言,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有生皆是道果,岂能白白甘于平凡?日后侯爷争取人皇之位,你也是一员战将,怎能如此小视自己?今日你败一人而不能杀,那你就得留个心眼,想想日后如何杀了那人,一次不行,那就再来几次。”
东方庸微微欠身,道:“徒儿知道了。”
一行人到了那日战处,见此地尚未有草木增长,余有雷音缭绕,许昌下了马,走到深坑处,捡起一片衣角,掐指一算,东方庸见许昌似有所得,上前问道:“师傅,那人如何了?”
许昌道:“那小子也算知道厉害,你回去之后,他完复了四肢,爬到河中,顺流而下,借着河中生灵,隐匿了行迹,此间已无河神,无法抓它来问。看样子,是抓不住他啦,回去吧。”
东方庸叹道:“可惜了一员良才,若有他做我军先锋官,却是我军之福。”
许昌道:“莫要多想啦,人已经走了,日后再遇上,与我军也没得甚良善好意,你还是想想如何收用周身灵气,莫要忘了,此地新七部神未到之前,你可是要担待此县看护职责,若是出了岔子,只怕于你修行不利。”
东方庸应下,许昌让其回县城,自回姜阳城复命,临行前,脚边却有一枚嫩芽破土而出,虽在风中摇摆不定,却也向世间崭露头角。许昌本想捻去草芽,只是想起来日便去禅禄寺悟道,留下一份善缘,保留一份因果,也是好的,摇头一笑,使出遁法,回姜阳城去了。
关毅这边提戟爬出河水,捂着胸口呕血不止,找了地方坐下,自思道:“这秘法真是厉害,竟能将神道法力融汇己身...不过下一次这等打击对我的用处却是小了...不过那雷法能破去煞气,倒是我的一处破绽,若不像个对策,下次交手我难免再次落败。”
一锤胸口,吐出腹内残血污秽,敛气凝神,待身体安复,左右瞧瞧,也不知自己到了何处,正要行走,却听背后有人说道:“这么便走了么?我在这儿照顾了你十几天,连鱼儿有难也没管,你难道不说声谢谢?”
关毅讶然,却见河水中卷出一道流滢,化作人形,立于水上,道:“你从良辰县一路飘过来,路过我辖内,一路向东,我可是借着几位河神的道一路跟着你,非若你仍有呼吸,吞纳灵气,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关毅收了画戟,抱拳道:“多谢姑娘照料,韩毅无以为报,只是...还请问这是何处,离秦州有多远?”
这女子想了想,道:“这里可是燕州,离秦州可有好远呢,你去那儿做什么?”
关毅道:“我与人有约,只要脱了身,得去秦州找她才是。”
女子点点头,道:“听你的口气,也得似乎是个姑娘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被你如此惦在心上,明明才脱离险境,你就要去找她?可真是好福气呢。嗯...就算你要去找她,也得找件衣服穿着是不是?不然,怎能见人?”
关毅一愣,低头瞧了瞧身上,此时除了腰上垂着的几丝布条,哪还有其他遮掩,慌忙拦住下身,道:“我...在下失礼了,这个...这个,还请姑娘转过头去,这么瞧着,着实不雅。”
女子掩嘴一笑,惹得关毅红透了脸,随手一挥,一道水帘浇在关毅身上,化作一身服侍,关毅暗暗称奇,不待言语,女子道:“我守着你,乃是想问,你可否知道,良辰县的河神为何突然没了声息?不止河神,连山神,五方神也没了消息,你既然从河里飘过来,显然是又一场大战,你知不知道些消息?”
关毅道了句“自然知晓”,将那日与东方庸大战过程简略说了,女子听了,幽幽叹息,道:“原来如此,是那将军烧了丹朱策呢...可怜良辰县七部神,被祭做法力,叫人白白收去。如此说来,丹朱策是在那东方权的手里?”关毅道:“应该是...只不过我听人言,丹朱策管理天下百官,怎能收敛良辰县七部神法力,是在叫我不得其解。”
女子面容哀戚,叹道:“天数有定,那是人力能勘破的?莫要多想,去找你得心上人吧。且沿着这条河往上走,见了分叉,往右便是,以你的脚程,之多一个月便能到秦州。”
关毅见女子要走,心道有恩不报,是非好汉,赶紧上前说道:“姑娘,这十几日若无姑娘照料,我早已葬身鱼腹,若有效力之处,还请姑娘明言,若不...若不报答姑娘这份恩德,只怕我连觉也睡不好。”
女子笑道:“你练了那等功法,就是深海龙族也难得嚼烂你,害怕被鱼吃了?你这小哥,说话真有意思。”
关毅尴尬笑笑,只是说道:“恩德不可不报。”
女子见关毅态度甚坚,也不阻拦,化出双足,上岸领着关毅沿河前行,虽走的不快,可岸边风景似风吹过,不一会就转了一副光景,只见此地河岸空旷,只有一间屋子,一个老人正在里头烧着柴火,瞧见女子,出来招呼,见了关毅,对女子问道:“阿姐,怎又带了人回来?家中可没多少粮食,养不得他几日。”
关毅讶然,眼神在老人女子身上来往不绝,女子掩嘴轻笑不知,老人见了,叹了口气,道:“难道又要说一回?好吧好吧,小子,你也听到了,这是我姐姐,白乡县河神,比你大了两百岁,可别打她主意。”
关毅大惊失色,连道失礼,女子摆摆手,将关毅引入屋子,老人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正值夕霞,老人端上饭菜,一碗豆笋,一碟青菜,道:“将就着吃吧,平常也就我一个人吃饭,我姐姐只看着,所以也不用太麻烦弄什么好菜。”
关毅笑着接过饭碗,道:“不错了,以往我在家里,都吃些客人剩下的饭菜,如此,正好。”
老人眼色一冷,懒得多说,赶紧就扒起饭来,女子待两人吃了饭,与老人说道:“阿弟,你得伤怎么样了?”
老人正色道:“好了七八成,只是还有一道煞气盘踞右臂,一时驱散不得,不然,我可得好好教训那只穿了衣裳的长虫。”
女子朝关毅微微点头,关毅知其意,道:“我正好能收了煞气,若老头子不嫌弃,还请让我看看。”
老人瞧着女子,女子含笑点头,只得冷着脸脱了衣裳,露出右肩臂膀,只瞧被伤了的臂膀,筋肉盘结,乌黑留脓,如此伤势,这老人还说好了七八成,不知当时被伤成怎的模样。
关毅按了按,见老人并无大碍,心中稍定,取了案边尖刀,道:“你这块肉是废了,若不切了,只怕留着感染别处,等我以你收了煞气我替你切了吧。”
老人道:“不必操心,你若替我收了煞气,这烂肉我自法子放理会。”
关毅见其如此,也不多说,收了尖刀,二指猛然捅入老人臂上烂肉,惹得女子一阵轻呼,老人面目微变,关毅指上凝了盘结的煞气,道了句“忍住”,眨眼拔出,带出许多秽血,老人闷哼一声,左手插在腐肉处,就此一拔,整块腐肉被生生抓去。女子见了如此,摇头叹息,施法作了道水幕滴在老人肩上,道:“来日方长,你有何必如此?”
老人狠狠喘了几口气,道:“阿姐,我不知道你答应了这小子什么事儿,不过他既然替我去了煞气,显然一会便是要走的。趁他没走,正好叫他一起帮忙。”
女子摇头轻叹,道:“你就是这般不听人言。”随即化为一道波澜,不见了身影。
老人闷哼一声,招呼关毅坐下,拿了一壶自酿的土酒,给关毅满上,自己灌了几口,道:“半年前,有一条成了气候的妖物来了我们这儿修行,本以为是得了道的妖族,不想乃是被阴气入脑的妖物,它入了残尸,练成人胄,不时下山,侵扰数县百姓,污染水源,死了许多水生,叫我阿姐与其他河神不得安生。十几日前,我与良辰县山神并此间山神合力围捕那妖物,不想战至正酣,那良辰县山神化作一道虹光而去,我二人敌不过那妖物,被它练成的煞气沾染了身子,若非我阿姐相救,早已成就一滩死灰。今日你既然不惧煞气,可助我一臂之力,灭了那妖物,我甚都不要,如何?”
关毅道:“老头子你误会了,非是河神姑娘求了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了河神姑娘的恩德。”将事情缘由一一说了,讲到东方庸,关毅叹道:“良辰七部神真灵不存,我亦有一份因果,今日正好我替良辰山神,助你除了这妖物,还了两县一份安宁。”
老人大喜道:“如此正好。”见臂上新肉已生,伸展间,力气渐足,披了衣服,去了猎刀,马上就带着关毅上了山,关毅还惦记着屋里未洗的碗筷,喃喃道:“这就走了?碗还没洗呢。”
老人道:“有我阿姐在,你担心什么?你且小心,那蛇怪人胄坚硬,非利器不能伤,我知道你不惧煞气,不过还得小心才是。”
关毅亮出方天画戟,往老人面上晃了晃,老人见戟锋寒光为烁,知道不是凡兵,不再多言,与关毅来到一处地洞外,小声道:“此地便是那妖物藏身之所,以前似是一处邪教的藏尸地,被这妖物捡了便宜,上次我还念往生者尸身可怜,下不得狠手,如今却是再无估计,今日,我非得将这妖物灭了不可。”说着,从腰囊中取出火药,点了往里一人,扯着关毅躲在一块巨石后,小声嘱咐道:“这妖物脱了人胄,便会化风鼠窜,以煞气伤人。妖物无智贪婪,到时候,你放出自身煞气,引那妖物先来,到时候,我两人合力,破其妖体,取了它的内丹,碎了它的真灵,叫它永世不得超脱。”
关毅皱眉问道:“此举是否太过?”
老人低声骂道:“太过?它扰了我阿姐就该死!一会儿还有山神要来帮手,不需害怕!”
便在此刻,一声低吼响彻山林,震得关毅耳膜生疼,老人面色一变,道:“这畜生修为又深了,只怕不好对付。”
尚未动作,却见依仗的巨石化为残灰,老人面色再变,见一道乌黑的阴煞之气袭面而来,关毅手快,将老人拖到自己身后,引动自身煞气,两煞相争,各退一步。老人见关毅面色灰黑,赶紧道:“小子,没事吧。”
关毅摸了把脸,咳出一些晦气,道:“没事...只是这煞气与我所修炼的略有不同,有些...还算经受的住。”
老人道:“莫要勉强。”
见那妖物驱使着人胄而来,蛇头摇晃不知,勃然大怒,提着刀,一拍关毅肩头,喝道:“上!”
关毅呼了口气息,与老人并肩子上。这妖物所练人胄真如老人所言,坚硬非常,便是这凝练了煞气的方天画戟刺过去,也不过是开了一道口子,被阴气一撩,立马恢复如常,关毅暗骂不止,这才知道了与自己交手之人的心情。
两人躲着蛇首的撕咬,每作势要砍蛇首,拿蛇首立马缩入人胄,不叫关毅拿着机会,关毅见其如此,只与老人劈砍人胄,逼着蛇怪出来。
两人砍了半响,人胄渐碎,那蛇怪见势不妙,脱了人胄,化为一道妖风,在这林间窜动,这妖物真如老人所言,不时喷出一道阴煞之气暗箭伤人。老人与关毅对视一眼,关毅一声轻喝,溢出自身煞气,老人经受不住,退开了许多步。林间“嘶,嘶”声不绝,一声低吼,一鼓腥风扑鼻而来,叫人直欲作呕,再看眼前,一对半人大小暗黄的眸子直直盯着关毅,纵使心中不惧,可背后仍暗暗发毛,那对眼條而立于数丈之高,阴气亦为之一散,老人一瞧,心脏哪止的住乱跳,这蛇怪粗就有一丈还多,谁知道这怪物有多长?正欲唤关毅逃走,来日再做计较,刚有动作,心中霎时惊诧万分,脚下动弹不得,这才知道,自己这炸它老巢的人早就被这怪物惦记上了。
关毅喘着大气,心中暗暗念叨:“好家伙,或许这怪物修为比不得平乡那头虎怪,可这声势,何止比那恶虎大了十倍?想来这怪物定有上界异兽血脉,不然怎的如此骇人?”
这蛇怪张嘴嘶鸣,腥风见夹杂残尸打在关毅身上,关毅尚未动作,这残尸断臂却无力的箍这关毅周身,关毅强笑道:“你等这未开化的怪物都只会这些小手段吓人么?”
煞气一震,残尸断臂化为飞灰,蛇怪眼中贪婪之色更胜,长做一口向关毅咬下,关毅躲闪不得,横戟插住蛇怪上下颚,双手格住刺来的利齿,吼道:“老头子,还有火药吗?给这该死的东西喂上一口!”
老人应声而来,道了句“撑住”,将一大把火药点了火,使了吃奶的力往蛇怪喉里扔去,只听一串声响,这蛇怪喉里只透出一阵焦臭腥粘的气息,再无其他。老人见蛇怪似是毫无损伤,大惊不已,道:“这怪物真成了气候,若被它成就天仙,那真是一方灾厄,小子,撑得住么?”
关毅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嘴里蹦出几个字,道:“还撑,得...住!”
老人趁蛇怪专注关毅,道了句“我去找我阿姐,请其他六部神帮忙”,一溜烟跑下了山。蛇怪见跑了猎物,喉间又是一阵嘶鸣,喷出几块残臂,攮关毅要害,关毅稍有失神,失了些许力气,蛇怪也不过疼痛,透着方天画戟,合上嘴,正要追赶老人,却听到:“如此就想杀了我?做梦!”
关毅抽了方天画戟,在蛇怪嘴里横劈竖斩,更借蛇怪腹中煞气,使这方天画戟更添威力,这蛇怪体内虽不辨前后,更有阴煞之气,关毅自持功法了得,体魄强健,哪管那多,一路劈斩,疼的这蛇怪满地打滚,也不知卷到了多少树木,震死了多少畜生。
关毅顺着蛇神砍了两个来回,实在找不着蛇胆,只觉脚下蛇血粘稠,河神送的鞋业被腐蚀,再砍下去,只怕自己活生生会被这蛇怪化了去。默念悟出来的真诀,煞气从身上喷涌而出,这蛇怪只觉腹内煞气充盈,一时舒服的紧,畅吼一声,卧在林间打盹。
关毅见压力稍减,立马引动这蛇怪体内不多的煞气,怒目圆睁,喝了声“凝”,两股煞气结成人形,单手持起方天画戟往上劈砍,只数息,便剖了这蛇腹,关毅在一喝,这人形又长了几丈,比这林间最高的树还高上几分,又使了化物之法,将方天画戟长了。人形法相掐住蛇首,使方天画戟不住劈砸,声势好似十几日前东方庸所施降雷之法,待关毅用尽了自身灵力煞气,方天画戟跌落在地,蛇怪再无声息。
待老人与此县七部神到了这地,只见关毅倚着这巨蛇酣睡,惊心之余不免讪笑,摇醒了关毅,女河神道:“小友好生厉害,竟能以一人之力将这畜生给除了,如此功德,还请收我等小神一拜。”
说罢,七部神拉着不情愿的老人一道,向关毅恭恭敬敬行了礼,关毅哪敢受了,赶紧闪过身子,见七部神与老人只是弯着腰,并不起身,不得已,关毅将他们一一扶起来,道:“几位倒是折煞了我,我只不过枉活了二十年,除了两个妖怪,自己还是个劫大牢的要犯,怎的配让几位给我行礼?此时不过是我之因果,实在配不上各位礼遇。”
山神笑道:“小兄弟此话不然,看此妖物,光凭这身形,没个千年的修为决计是长不成的,纵使它不过真仙修为,可光凭肉体神通,对我等而言,便是一大难。今日小兄弟除了这妖物,乃是我白乡县生灵之福,不然若是它下了山,只怕,要没了不少良善。”
关毅诺诺应下,便在此时,那妖物身形一消,化为三尺长虫,一口咬在关毅背上,“吸溜”逃窜,关毅“哎哟”一声,脚下一软,瘫倒在地。背上按着伤口开了一朵青花,走遍全身,直往胸口去。
几位神明大喊“业障!”,护家神一步上前,按住长虫脑袋,掐碎七寸,这妖物嘶叫几声,头颈一歪,在没了声息。河神以法术护住关毅要害,不叫毒液入了内腑,老人急道:“这该如何,这该如何?这小子才为我等灭了妖物,难不成就要死在此地?”
土地道:“自然不可叫这小子死了,他清醒时,日日供奉土地神,良辰县土地可是与我说了的,河神姑娘,你且护住这小子心脉,我去问问各地同僚,看有没有良医。”
烟火、护家二神亦道:“我等去问问家宅,还请河神姑娘稍等。”三神化烟而去,户籍神叹道:“这三个,找了人,若无我,岂能将人带来?唉,我去看着他们,莫叫他们再惹了祸事,有这小子一个,已然足够了。”
雨水神道:“姐姐莫忧,几位哥哥已经去找大夫了,以我二人之力,想必保着这位小兄弟四五日也是够的。”
河神道:“只怕...只怕毒液伤了他的肌体,治好了也是个废人。”
山神道:“只恨我空有法力,不然,若修为尚在,召来地府判官,何须再去找别人?”说话间,掐了那妖物的蛇胆,递给雨神,雨神将这蛇胆一点,目视老人,老人点点头,摆开关毅嘴,那蛇胆入了关毅嘴里,化为一滴清液,入了喉去,山神见关毅眉目间痛苦之色稍减,发愁道:“也不知这蛇胆能撑多久,这等好小子,只为一句话,便能上山来除这妖物,切不能让这未来的好汉死在此处。”
河神道:“谁不是这般想呢?山神大哥,我听着小兄弟说,丹朱策已经在齐州之主东方权的手里,只怕...不出八十年,这东方权必定等上人皇之位,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呢?”
山神苦笑道:“这个我倒是知晓,似你与雨神小妹,二人死于非命,得此地官员上表人皇封赦,成就的河神、雨神,待新皇登基,你二人若是要继续做这神道,也可,若是要取投胎轮回,亦可;似我这等修习神道,驱神御鬼之人,日后免不了去地府当阴差偿还因果。嘿嘿,嘿嘿...贪一时法力无边,还千年因果,倒也应该。”
说话间,老人已将那妖物剥皮拆骨,抽出一条蛇筋,愤愤骂道:“这食腐炼煞的畜生也能化龙?天地间还有没有公道了?”
雨神见了长虫额上一点突起,摸了摸,道:“还真是,我第一次见要化龙的妖物呢,山神大哥,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山神道:“这长虫想来是又上界异兽螣蛇的血脉,不然,做了如此大恶,这天地断然不会有叫它化龙的机缘。”
老人叫道:“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有了异兽的血脉,就能无法无天么?”
山神笑道:“小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那螣蛇乃是随女娲圣人补天的异兽,若无圣人补天,岂有我等万界生灵?那螣蛇侍奉圣人,又有补天之功德,后裔不免沾染几分福缘。纵使如此,这为恶的长虫仍被良善之人打杀,此乃天道也。”
老人忿忿不平,指着关毅,道:“天道就是叫好人去死么?”
山神一怔,若有所思,道:“此乃其机缘乎?”
老人不满,大叫到:“哪有要死的机缘!”
便在此时,护家、户籍二神扶着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现身,老者直叫:“病患在哪?病患在哪?”
老人见这老者站也站不稳,赶紧扶住这人,引往关毅处,指道:“就是他,刚刚除了妖怪,还被那畜生咬了。”
老者“喔”了一声,把住关毅脉搏,“咦,啊~嘶?喔.”了许久,道:“给他喂了蛇胆没?”
雨神点头道:“喂了。”老者道:“那就好,待我施针,放了他的毒血...诶?这...这小子练得什么功法,连我的金针也戳不进去?”
众神一惊,老人道:“这小子是炼煞气护体的,嘶...怕是‘十二道神魔气生化天地大法’吧,难怪能在那畜生嘴里扛得住,又受得住煞气0。”
老者听了,不再烦忧,点了关毅胸口几下,又以手法顺道其体内灵气,罢了,摆了摆衣袖,道:“既然是练这功法,又喂了蛇胆,那便不必担忧了,有蛇胆护体,以他的功法,这蛇毒被化了之后,日后便不惧这等蛇毒了。好了,此间事了,既然无他事,还请两位神仙送老夫回家吧。”
护家、户籍二神哪敢被这人请?赶紧道:“大医官多礼了,我等小神哪当得一个‘大医官;一个请字?请大医官扶好我两,小神送医官回去。”
老者笑呵呵搭上二神肩头,两神应了一声,送大医官回家。在此见神、人却听关毅呻吟一声,全身青花渐消,恢复常态,摸摸头,道:“方才是怎么了?一会头晕腹痛难受的要死,一会肚里又凉爽的舒服。”
三神与老人各自对视,相顾而笑,老人敲了关毅脑仁一下,倒把自个手指崩的生疼,笑骂道:“你这小子,白白叫人担心。”
山神、雨神见关毅无碍,与河神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一步。”
河神微微行礼,送走了二神,瞪着老人,道:“瞧你做的好事,怎能将这小哥一人留在此处?”
老人讪讪道:“我...我这不是见这小子撑得住么?我,我...罢了,算我错了,小子,回去我请你喝酒。”
关毅连忙摆手,道:“家训不许喝酒,与老人家喝了那一杯已是违规,再喝便不成了。”
老人道了句“真没意思”,挑起蛇肉,道:“那吃肉没关系吧?这可是有异兽血脉的长虫肉,纵使野味,那不是那城里的大老爷能随意吃着的,怎么样?”
关毅喜道:“这我会弄,在家时,常有享受的叔叔伯伯叫我弄长虫,交给我,保证好吃。”
老人搭着关毅肩,大笑而回。河神见这弟弟如此开心,也是欢喜,只是想到日后人皇之位更迭,与这放不下的弟弟相伴年月渐短,不免心中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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