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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天三十岁寿诞自与往年不同,整个王府里面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自清晨到暮色昏沉,前来贺寿的京城贵族名流、各地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
皓天性子偏冷,一向不喜繁节俗礼,只不过因为这段时期极为特殊,有的边远官员必须加以笼络,不能像以往那般能免则免,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逐礼的应酬。到了这个时分,皓天已经说不出的不耐,捡了一个空档就和皓月信步走出花厅,将嘈杂喧闹远远地抛到脑后。
兄弟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前行,却发现不远的灯火阑珊处有三个女子正在细细低语,不是别人正是紫彤、如妃、锦妃。
皓天、皓月暗自奇怪如妃、锦妃怎会和紫彤在一起,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就停下脚步。
如妃笑着道:“原来紫彤妹妹是要嫁给六王爷做五夫人的,我们本应姐妹相称。”
紫彤刚才见她有意和自己攀谈就有些意外,现在听她这么说就更加的感到奇怪,便轻轻笑了笑没有作声。
锦妃也微笑着道:“是啊!紫彤妹妹。这以后我们几个可是一家人了,得相互照应些啊!”
紫彤心中一动,静静地望着她仍是不语。
不远处的皓月有些吃惊,随即低眉一笑,回头对皓天轻声道:“你的这几位夫人还挺和睦的。”皓天望着紫彤,看她如何回答。
紫彤将身子倚在白玉栏杆前,眸光似水:“两位夫人说笑了,我是不会嫁给六王爷的。”
如妃神色变了变,幽幽长叹了一声:“这就可惜了,妹妹喜欢的难道另有他人?”
紫彤见她的话问的突兀,蹙了蹙眉头,盈盈笑道:“二夫人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如妃道:“我以为妹妹和六王爷早已两情相悦,所以为妹妹感到高兴,妹妹年纪小,情一字涉及的还浅,有些事情还不知道,你对他好,他对你好,实是难得,如若不然就会苦不堪言。”
紫彤微微笑道:“二夫人何出此言?”
如妃淡淡一笑:“妹妹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心里只爱着其他女人的男子,无论你怎样努力,你始终都是个影子,无法取代男子心中的那个人,到最后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凄凄凉凉、惨惨淡淡地过一生,这就是我说的苦不堪言。”
紫彤思忖了一会道:“于情而言,最难能可贵就是两情相悦,可世间的事不见的全部的遂了你的心愿,机缘不巧,你喜欢的人,他未必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又未必喜欢他,所以这其中就有个抉择,而这个抉择是自己选的。”
如妃凝睇紫彤,幽幽问道:“不知道妹妹会怎样选择?”
紫彤笑了笑:“我自然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他心中也有我,那么其他的事便不放在我的眼中,任世事变幻无常,我始终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守在他的身边,但如果他心中没有我,我会衷心希望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希望他喜欢的人也一样的喜欢他,这样他开心,我就会更开心。”
锦妃忽然冷淡地笑了一下:“你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不会开心,你会因嫉妒而伤心。”
紫彤一怔,然后嫣然一笑:“伤心在所难免,可是与其他伤心就莫不如我伤心,如果用我的伤心换来他的开心,那么我就会觉得不很伤心了。”听着紫彤的这番话,看着她脸上动人的笑容,如妃和锦妃都愣住了。
忽然,隐隐绰绰的树影后有人说道:“这么说来紫彤姑娘喜欢的人,岂不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十王爷!”紫彤忙慌张叫道。
皓月轻轻笑道:“世间的男子,任谁也舍不得让你伤心。”刹那间,紫彤大窘,好似全身的血液涌到她的脸上。
皓天脸上沉静,内心却是一波一波地荡漾不停,走向紫彤,默默地看着她,专注会神。深邃的眸子仿若铺天盖地的网,将眼前这小小的人儿一点不漏的裹在其中。
皓月看着紫彤绯红的脸颊,戏谑笑道:“被人听到心里话,不好意思了?”
紫彤又羞又窘,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阿福从西角门跑了过来,躬身道:“宾客已经到齐了,主子什么时候过去?”
皓天道:“我们这就过去。”于是一行人向花厅走去。
皓天见紫彤一个人慢吞吞地落在最后,便慢下脚步折了回去,“为什么闷闷不乐的?”
紫彤低着头道:“我哪有!”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嗔浅颦,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皓天步入花厅,四周的恭贺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皓天一改常态,脸上破天荒的带着一丝笑容。
皓天正要向主位走过去,却听外面的下人大声通报:“皇上驾到。”皓天脸上笑痕加深。
皓明大步走了进来。
御前侍卫如风、若影跟在他的身后,其他的侍卫都留在外面。
众人正要磕头请安,皓明手一挥:“六王爷的千秋,那些束缚手脚的礼节全免,今日君臣同乐,不醉不休。”
紫彤见皓明就是黄公子先是一愣,随即完全明了,心里暗道:原来如此。
皓月迎了过来,笑道:“四哥,今天可来晚了。”
皓明笑道:“一会朕自罚酒三杯。”
皓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阴寒冰冷,眼里的凌利如出鞘的刀锋,他缓缓地走过去。当他站到皓明的面前时,眼中的一切全部化为融融的春意。
众人入座不久,十二名舞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紫衣蒙面女子从外面款款而入。因那紫衣女子身姿尤为动人,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到她的身上。
曼妙的舞姿如同惊鸿仙子,轻柔的歌喉仿若天籁之音,让人如痴如醉如痴似狂。看着下面的人又惊又叹的目光,紫彤轻叹一声,身边的皓天此时也必定是目不转睛吧。
曲消音止,那女子轻移莲步,娉娉婷婷地拜倒在玉石阶前,一面用纤纤玉指掀去脸上轻纱,一面轻启珠喉:“民女琉璃恭祝六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轻纱下面掩藏的竟是绝世容颜,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望着那长得跟欧阳柔一模一样的女子,紫彤暗自猜想:这么一看如妃、锦妃都成了庸姿俗粉,那一点点的相似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想到这不由叹了一口气。
皓阳轻笑一声:“六哥,九弟的礼物你可喜欢?”
皓明望着那女子,这样的女子,这样和欧阳柔一模一样的女子,皓天如何拒绝?
皓月想到紫彤,忙向她望过去,见紫彤小脸上平静无波才将一颗心放下。
皓天波澜不惊,淡淡笑道:“谢九弟的美意。”
皓阳微微笑道:“六哥喜欢就好。”
不得不说,这个琉璃不仅长得跟欧阳柔一模一样,而且温柔可人,几天的时间就把皓天迷得神魂颠倒。
琉璃不愿意住在王府里面,皓天为了讨相好琉璃的欢心,特地在郊区买了一个大山庄,天天和琉璃泡在那里,连朝政都耽误了下来。
紫彤和皓月见皓天的反常举止心生疑惑,两人决定去山庄找皓天问问清楚。
走了很长的一段山路后,那个庄子终于出现在紫彤和皓月面前。山庄三面环山,大门前有一片清澈见底的小湖泊,湖面上架着一座蜿蜒的古朴栈桥,那是进出山庄的唯一通道。从外面看,庄子虽然不太大,但修得精致可人。
他们刚走到栈桥处,山庄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材姣好的妙龄女子穿着一件橘红色纱衣,打着一把米色的油纸伞,沿着栈桥,飘到了他们跟前。
紫彤早早地就看到了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待她走到面前,紫彤轻声笑道:“小梅姑娘好。”
小梅低眉顺眼地一笑:“小梅特地来迎接十王爷和紫彤姑娘,六王爷正在屋里等着呢。”说完,她转身在前面带路。
皓月手一拦,将紫彤挡在身后,先她一步踏上了栈桥。
此时忽然下起雨来,粗大的雨点儿砸下来,打在栈桥和湖里叭叭直响,溅起了一层薄烟。紫彤和皓月的双脚都被飞溅的水花浸湿了,衣服紧紧裹在腿上。而小梅在前面走得轻盈自在,纱裙的底端始终飘逸地飞荡在半空。紫彤暗叹,好厉害的轻功。
进门后,小梅收起了伞,微笑着说道:“两位,我家小姐不喜欢听穿鞋踏出的脚步声,还请两位脱下鞋再进屋。”
皓月的脸色难看起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脱了鞋。这个山庄的地板全是木质的,又干净又古朴,光脚踩上去很舒服,所以紫彤倒挺乐意。
山庄里非常安静,好像除了他们以外根本没有别人。小梅悄无声息地在前面带着路,紫彤和皓月走在后面,每踏一步四周都传来一股隐隐的回声。七拐八拐后,画梅终于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十王爷,紫彤姑娘,六王爷就在里面。”
皓月不等她说完,快步冲了进去,紫彤也急忙跟了进去。
想像过皓天和美人逍遥时的样子,但紫彤从未想像过皓天现在这个家庭妇男的样子。只见皓天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衫,光着双脚坐在走廊上的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有个简单的木盆,木盆里架着一个搓衣板。我们高高在上的六王爷正挽着袖子,吭哧吭哧地洗一件女人的衣服。
看到紫彤和皓月进来,皓天抬起头灿烂地笑了一下。他的五官虽然还是那副绝世容颜,但皮肤惨白如雪,看得紫彤全身发冷。
“六哥,你在干什么?”皓月气冲冲地跑了过去,质问道。
“嘘,小声点,琉璃在睡觉呢。”皓天说完,又继续埋头洗衣服,“有事吗?”
皓月捏紧了双手,但声音还是四平八稳的:“六哥,四哥请你去议事。”
皓天的手停了一下,但随即又搓起衣服来:“我不去,事情都由他定就行了。”
“六哥,你现在怎么躲在这里洗女人的衣服?”皓月突然一把揪起了皓天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六哥,跟我走。”
皓天淡淡地一笑:“十弟,我知道你在找借口想带我离开这里,但我不能走。”
“十王爷,六王爷不愿意走,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我们回去吧。”紫彤微怒道。
“对,十弟你别管我了,回去吧,我自己有分寸。”皓天一把推开了皓月的手,又坐下去洗衣服。
正在这时,对面房间的窗户被人推开了,一个容色绝美的女子出现在窗边。她无力地依在窗棂上,粉腮红润,秀眸惺忪,陶瓷般的皮肤剔透光滑,贴身而单薄的鲜红纱衣,勾勒出了引人遐思的身材,秀丽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皓天,我突然想吃荷叶粥。”她的声音很空灵而清澈,就算是参杂了雨声还是很动听。
皓天看着她,眼睛里柔得快滴出水来:“好,一会儿我就去给你煮,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用手一推窗棂,像云一样从窗口消失了,至始至终都没有朝紫彤和皓月看一眼。
“紫彤,我们走。”皓月突然命令道。说完,他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紫彤忙站起身,朝皓月跑了过去。
出了山庄后,皓月一直在想着什么。紫彤也努力想理清脑海里的顺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后,紫彤轻声问:“十王爷,你说琉璃就是欧阳柔吗?”
皓月没有回答紫彤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个琉璃肯定有问题,我要叫人查一下。”
听到他这话,紫彤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安。
紫彤忽然想起凤九,她觉得凤九一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紫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找凤九。
推门走了进去,这个竹轩和凤九以前的那栋竹楼构造差不多,看来凤九的品味很固定。
走上二楼,首先映入紫彤眼帘的就是满地的书,乱七八糟的,扔得到处都是。凤九懒懒地靠在卧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自顾自地看着,也不跟紫彤说话。
紫彤从书中找了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离他近一点位置,轻声开口道:“凤九,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醉人的微笑,眼睛却仍未离开书。
紫彤苦笑:“凤九,我的朋友有麻烦了,你说过,可以来找你。”
他突然轻笑出声,一扬手把书扔到了窗外:“这书上说****皆是虚幻,我已经记下了,所以这书扔了也无妨,因为我不会再看。”
紫彤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问:“凤九,你能帮我吗?”
他抬头望着紫彤,眼眸里全是忽闪忽闪的笑:“虚幻的不能当饭吃,所以你选了不虚幻的。小平凡,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在他面前,紫彤隐瞒不了什么,所以她不想和他讨论那个问题:“凤九,别再扯开话题好吗?你以前说过,你可以帮我。”
凤九不再说话了,而是倚在窗边慵懒地盯着紫彤,窗外的竹子在怒涛似的暴雨里苦苦地挣扎起伏,看得紫彤的心生疼。这时一阵狂风灌进了屋子,将挂在天花板上的竹帘吹了下来,隔在了紫彤和凤九中间。透过摇摆的竹帘,凤九的身影似乎也在轻轻地晃动,一下一下地,晃得很远很远。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对,不说话也不移动。
就在紫彤的耐心快耗尽的时候,竹帘后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好,小平凡,我帮你。”随后,竹帘被一阵风掀开,接着一张画飘到了紫彤跟前,“秘密都在这副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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