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杨天再怎么生气,骂得再怎么凶,要是说让他真的不理会萧十禾的生死,他也还是不敢的。不是他有多看重萧十禾这个人,也不是说他有多看重这一批粮草,而是因为在那群人里还有一个穆子涵,有一个烈火军的少将军。
因此,尽管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萧十禾他们死在外面,还是不得不派出一队人马去接应。穆冬老来得子,若是折在这里,他杨天可是吃罪不起的。
军营里,杨天气得鼻孔里都能冒出烟来,南阳关西北方向不远的一片密林里,刚刚恢复了几分元气的萧十禾却摆出了一副郊游的架势。他斜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吹着山风,口中哼着小曲儿,半眯着双眼,显得格外的享受。
在他旁边不远处,萧十禾的几个弟子也都坐在树荫下乘凉。在运粮兵哀怨的目光的注视下,欧阳浩手里拿着一壶酒,沈睿的面前放着一包熟牛肉,常万达手中抓着一只鸡,穆子涵怀里抱着一个香瓜,就连独孤静的手中,都捧着一条烤鱼
看见他们这副架势,那些运粮兵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萧十禾和他的弟子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们负责押送粮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运粮官刚出发没多久,就说大路不安全,容易暴露,不顾众人的反对,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里。走山路就走山路吧,可谁知道,这几位爷竟然还不认识路,耽误了期限不说,还一头撞到了南阳关的下面来了。
按说到了这一步,南阳关都到了,随便掉个头就能找到烈火军的将士了,可人家偏不。说什么跟敌军太过接近,白天赶路不安全,非要等到晚上走好嘛人家站在城头一低头就能看见,再等到晚上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这副架势,就差没在身上差个旗子,再写上“快来抓我”这几个大字了。
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啊没看见少将军穆子涵都对萧十禾言听计从吗只是这一来,可是苦了这队运粮兵了。杨天不敢让穆子涵有什么闪失,他们更是不敢哪于是,他们一边在心里骂着萧十禾,一边还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还要时刻注意着南阳关那边的动静,只等着稍有不对抢了穆子涵就跑,真可谓是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啊
天近黄昏,日头已经落到了山头上。运粮兵的领队看时间差不多了,陪着笑脸轻轻的拍醒了萧十禾:“大人,天就要了我们该起程了”
萧十禾睁开眼睛,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迷迷糊糊的问:“啊什么时候了”
那领队伸手指了指西坠的太阳,提高了嗓门:“大人,您看,太阳都快落山了”
萧十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有些生气的说:“快落山了,不是还没有落山吗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我们还处在敌军的监视之下,这个时候不能走”他说着,又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睛。
领队的心里是叫苦不迭,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那边沈睿说了一句:“来了”
话音刚落,欧阳浩、常万达、独孤静还有穆子涵他们噌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朝着南阳关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齐齐的转过头来,把目光投向了萧十禾。
萧十禾蜷起一条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怀里摸出了穆冬的令牌在领队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对他说:“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那领队大小也有个军职在身,穆冬的令牌他还是能认的出来的。他一看那面令牌,大吃一惊,连忙行了个军礼,很是惶恐的说:“认识。不知您有何吩咐。”
萧十禾收起令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领队说:“待会儿,会有人来劫粮。你带领着你的手下,假意抵挡片刻,转身就逃。听清楚了吗”
话,那领队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可他还是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这他娘是什么命令哪儿有这个道理这不是要白白的把这批军粮送给南阳关内的敌军吗这叫资敌,是要杀头的
就在领队一愣神儿的功夫,萧十禾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我身体不大利索,你去给我把最好的马牵来,等会儿我好跑的快些”
听了这句话,那领队就感觉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上。等他回过神儿来想说些什么,刚一抬头就看到萧十禾冷着脸又把令牌拿在了手里,只得强忍着满肚子的怒火,把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
等到完成了萧十禾的指令,那领队一回头想要寻找穆子涵,却发现那几个少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正要询问,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接着就影影绰绰的看到了密林中掩杀而出的敌军。
运粮队的将士们一看敌军杀过来了,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抓起兵器将粮草护在了身后。可还不等他们摆好阵势,就听见萧十禾大声叫了起来:“哎呀不好啦有埋伏快撤快撤啊”
萧十禾一边喊着,一边跳上了马背,提起缰绳,拨马便走。那领队一看这架势,有心迎敌,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狠狠的在地上跺了跺脚,扯着脖子大声喊道:“撤快撤”
有道是,“将是军中胆”,现在,身为运粮官的萧十禾抢先逃跑了,领队又在那里高声喊着“撤退”,这支运粮队还没等到与敌军交锋,就先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一队人马乱糟糟的一哄而散,洛特帝国的军队没动一刀一枪就把粮草劫回了南阳关。
对于这一次的行动,塔隆还是很谨慎的。身为军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对方会把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白白的送给自己,总觉得这必然是一个圈套。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一次抢劫粮草,他安排了一系列的后手,甚至不惜亲自上阵。可是,当他亲眼目睹了运粮小队的最高指挥官不战而逃的时候,他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就放下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军官,一看就是个草包这样的草包,不出问题才怪了
塔隆如此想着,不自觉的在心里再一次赞美了一声至高神。若不是至高神的指引,粮草的问题再得不到解决,恐怕他就只能出城去与烈火军展开决战了。到了那时,使了地利,敌众我寡,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可是这一次,至高神好像并没有站在塔隆这一边。这真的就是一个圈套。随着车队运入南阳关内的,不只是车上的粮草,还有一个巨大的祸患。
随着粮草的入库,塔隆心中大定。他盘算着,这么一批粮草,怎么也够再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了。到了那个时候,赤水关那边纵然是有天大的困难,也应该早已经解决了。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招来后勤官非常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劫来的粮草,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舒心的笑出声来。
新的粮草供应上了,当然也就不用再执行什么供给减半的命令了。塔隆一声令下,后勤小队全力开动,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军中禁止饮酒。可是那些将领,有几个能真正做到滴酒不沾的这是一种特权,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一个几乎公开的秘密。南阳关内,洛特帝国的那些将领们刚刚饿了两顿肚子,又赶上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不可避免的,就多喝了几杯。
这一喝不打紧,他们的肚子里咕咕碌碌响了起来,乱哄哄的都往茅房里奔了过去,稀里哗啦的拉得那叫一个痛快。这一拉,就停不下来了,搞得偌大的茅房人满为患,还有得根本就来不及跑到茅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就地解决了。
很快的,塔隆就发现了这反常的一幕,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招来了军医官,让他赶紧想把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可还不等军医官想出对策,粮库的方向就燃起了冲天大火,南阳关内顿时乱作一团。
塔隆心知要坏,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烈火军的阴损,一边痛斥手下那些将领们不守规矩,酿成如此大错好在,伟大的至高神说过,酒能蒙蔽人的双眼,使人丧失应有的判断,而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他塔隆是从来都不饮酒的。若是塔隆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往下想了。
塔隆穿起披挂,跨上坐骑,一手提着战斧,一手提着盾牌,直奔起火的粮仓而去。他的心里也起了一团火:毒药可以混进粮草里,大火总不会自己烧起来吧哼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
没错。大火不会自己烧起来,必然是有人纵火。而这纵火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十禾的弟子们。在树林中,趁着萧十禾与领队说话的机会,他们悄悄的藏进了运粮车下的暗格里,与粮草一道被运进了城中。而此刻,他们计算好了时间,从暗格内钻了出来,杀了看守的护卫,一把大火烧了粮仓,在粮仓前面摆开了架势。
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必将是一场血战。可是,他们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