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字当年我爷爷替我测过,那年我差点当了任秋月的接盘侠,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境况不一样,测字的人不一样,解字的时候也是天差地别。不过冯京在找冯异城的宝藏,难道这个刀巴鬼也在找既然这样的话,我何不让他们两个斗一个你死我活呢,有了冯京这样一个对手,刀巴鬼应该没有再娶任秋月为妻的闲情逸致了吧,那样她不就安全了吗
我琢磨了一阵,说道:“刀巴鬼,咱们打开天窗说亮,你是不是在找传说中的冯异城呢”
刀巴鬼冷哼一声,“程锄禾,你只管测好你的字就行了,你管我在找什么呢你要搞清楚,你的小命可是捏在我手里呢”
刀巴鬼虽然没有证明回答我的问题,但承认了他就是在寻找冯异城,这样一来,我在他心里可就成了香饽饽,他是不会把我怎么着的。
想到这里,我说话也硬气了许多,“刀巴鬼,我这人有个奇怪的习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如果执意不告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我心里就不痛快,我心里一不痛快,就不能保证测字的准确性了。”
刀巴鬼很聪明,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说道:“程锄禾,刚刚得罪了,请你莫要见怪。不过你猜得不错,我的确在找冯异城。”
“冯异城”我摇了摇头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说城里的财宝富可敌国,也难怪你刀巴鬼也动心了呢”
刀巴鬼轻声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刀巴寨兄弟众多,我又喜欢娶媳妇,手里没钱是不成的。”
望着他略显纯真的眼神,我也嗟叹不已,倘若不是我早就听冯京说过,我又怎么能够把眼前这个小伙子,与心狠手辣的刀巴鬼联系在一起呢
我定了定心神,缓声说道:“刀巴鬼,你要测的是一个月字,我如果用穿心测法的话,就变成了一个用字。”
“一个用字”刀巴鬼笑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说,冯异城是在馒头山脚下的书生村了”
书生村在涧河县也是颇有名气,村子不大,但是自明代以来,读书之风盛传,历年历代都有举人、秀才,就算是近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也是相当高。
刀巴鬼这个积年老鬼,知道书生村的典故并不意外,我只是没料到他的才思如此敏捷而已。
按说他在我的背上,看不见我的神色,但却一下子猜透了我的心思,当下老气横秋地说,“涧河县人杰地灵,博学之士数不胜数,在下不才,乾隆爷那阵,也是本省的举人,只是在参加乡试是被歹人杀了,要不考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哟”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个刀巴鬼,竟然是乾隆爷那时的举人,果然是个老鬼。
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笑道:“术业有专攻,测字需要文化,不识字的人肯定不会测字,但是话说回来,文化水平高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测好字,否则,北大清华那些高材生都是测字大师了。”
刀巴鬼被我夹枪带棒挖苦了一番,不怒反而笑道:“这么说来,我刚刚是说错了,请您多多指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测字同样如此。”我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还是早点儿脱身为妙,就开门见山道:“用字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而我背上还附着一个刀巴鬼,用字头上再加上一把刀,是什么字呢”
刀巴鬼乃是举人出身,这些东西自然难不住他,“巴字头上一把刀是个色字,而用字头上一把刀就是一个角字了,遍数涧河县,带角字的地方有三处,分别是羊角村、牛角坞和三角山,小娃娃,依你看,冯异城应该在何处呢”
被一个面嫩的小伙子叫小娃娃,我还有些不习惯,但又一想这家伙的年纪,可比那些白胡子老头的年纪大多了,我也只能认了。但我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真是个地理鬼,不带卡壳的,就把带角字的地方说了出来。
我摸了摸下巴,“依我看来,冯异城应该就在牛角坞。”
“为何”这两个字灌进我的耳朵之后,我觉得背上轻了好多,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刀巴鬼还在我的背上。
“有三个原因。”我早就胸有成竹,“第一,相传冯异作战时,喜欢摆下牛角阵破敌,我认为,这就是牛角坞村名的来历;第二,听我爷爷说,三年前,牛角坞的一个村民在犁地时,捡到了一柄长剑,相当锋利,好像是冯异的佩剑。这个人读过两天书,知道怀玉其罪的道理,就来找我爷爷测字,我爷爷告诉他,最好将此剑上缴政府,方能够平安无事。可惜的是,这个人从测字馆离开后,便连带着那柄剑一起消失了,有人说他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把剑卖给了老外,自己也去外国享福去了,总之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我第三个原因还没说出来,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喉咙上,“小娃娃,有这两个原因足够了,我已经相信冯异城就在牛角坞,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对不住了,我必须得杀了你。但是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给我测字的恩情,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的鬼魂接到刀巴寨去,还有你不是喜欢任秋月吗,我可以抓她到那里陪你。”
我知道,刀巴鬼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捏,我就嗝屁了,但是他的这个举动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笑起来,“刀巴鬼,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够守住这个秘密了吗你太天真了,三天之前,冯京找我测字,要找冯异城的下落,我当时给他说,冯异城就在韶山脚下,可是,你想一想,韶山脚下只有仰韶村和牛角坞,以冯京的本事,能不明白冯异城就在牛角坞吗这也就是我敢断定冯异城就在牛角坞的第三个原因。所以说,你杀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如果是你,早就带人去牛角坞阻止冯京了。”
“马老鸹冯京”刀巴鬼惊叫一声,把手从我喉咙上拿开了,然后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小娃娃,你说的没错,杀了你没有任何意义,今夜我就先放过你,至于你杀穷酸鬼和缠死鬼的仇我们隔天再算。”
说话间,温度好像一下子升高了许多,街上的路灯也恢复了正常,我知道,刀巴鬼已经走了。
我长嘘了一口气,这条命终于算是捡回来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刀巴鬼非常可怕,对我的威胁甚至比冯京还要大,毕竟冯京爱面子,有些事不好意思与我这个晚辈计较,但是刀巴鬼就不同了,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老鬼,这一点儿,从他放弃为穷酸鬼和缠死鬼报仇,就可以看出一二,毕竟,在冯异城没找到之前,留着我比杀了我更好。
竖下了刀巴寨这个大敌,我的命就算是拴在裤腰带上了,更让我心烦的是,我的传家玉坠也不见了,那可是我的保命符呀。
玉坠会丢在哪儿呢,我记得很清楚,住进富贵庄园的时候,它明明还挂在我的脖子上呢
难道是被任秋月拿走了不成或者是,我在大树下昏迷的时候,被别的人揪走了。
当然,从我的内心深处,我当然希望玉坠是被任秋月拿走了,毕竟任秋月手上有了这个玉坠,才有更大可能逃过招风鬼他们的围追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