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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村人的眼里,顾怜芳与儿媳的婆媳关系都是一度令人羡慕的,村民们总会见到她们婆媳之间和谐的一幕,她们同进同出,办事,购物,上街总之许多时候她们总在一起。
顾怜芳常常会与偶遇的熟人谈笑风生,这时儿媳只会在其左右耐心的等待,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再加上她长相出众,所以她也是成为许多父母梦寐以求的儿媳。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与她们熟络的还是生疏的村民,她们对顾怜芳的福气既羡慕又嫉妒。
不过,有些事情也不会像表面所看到的,那些更真实的东西掩藏在表面之后,说好听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另一面。
逢场作戏,比的都是演技,这句话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精明干练的顾阿姨能一直在村民眼里维护着一副令人羡慕的形象这实在也是不可多得,村民们只觉得这对婆媳可以当成自家儿女的楷模,以此竞相角逐。
可是这只是另一面,如果不是现在,我也会觉得她们是一对相处融洽的婆媳,可是直到亲眼见到她们之间的分歧,我才恍然大悟,或许她们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好,甚至她们各自早已存在着间隙。
眼下顾阿姨对儿媳的质问,奚落,辱骂,每一种方式都在宣泄着心中积压许久的愤怒,眼前的这个儿媳在她面前还远远不够格,若不是她平时谨慎小心,懂得隐忍,作为强势的婆婆不可能对她强颜欢笑,但是现在这一切都破碎了,双方一直细心维护的和谐关系再也不能够延续,作为婆婆的自己也不再对其容忍,这个儿媳在她面前仍然存在着诸多缺点,这一刻自己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指责,这不是一次导正,而是双方鱼死网破前的一次进攻。
就算最终会因此不欢而散,那她自己也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这口恶气积压在心中许久,也时必须找到一个时机进行宣泄。
可是作为儿媳的少妇念君也自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从嫁进罗家最初开始,她就深深的明白了处理婆媳关系有多么的重要,于是她懂事,听话,尽量做着一个合格并完美的媳妇,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的改变却并没有什么成效,不仅如此,婆家的人因为自己的娇惯与顺从让得她们更是趾高气扬,以后自己无论付出多少她们也只会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婆婆已经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这不仅仅是自己要遵从她的意愿,就连老公与公公亦是如此,可她这时更不能与其争辩什么,因为那样只会让和和睦睦的一家慢慢产生矛盾,从此分崩离析,可自己是善良的,她不会希望这样的矛盾出现。
而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公依然还是不怎么争气,他吃喝嫖赌,每天只知道在外面不务正业,她一度以为自己的贤惠能感化这个男子,从而令得他浪子回头,可是事实不是这样,老公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外面称兄道弟的生活,甚至一连几天都可以不回家,可她绝望还不是因为这些,这么些年来,她总想与丈夫生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她未能如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为罗家开枝散叶的她也觉得内疚,于是她放纵老公,孝顺公婆,甚至可以做到言听计从,忍气吞声也在所不惜。
可是放纵一个人只会让一个人更加变本加厉,她没想到自己的千依百顺依然不能讨到婆婆的欢心,而且婆婆还恶语相向,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婆媳之间的战争还在持续进行,可作为这一家的另一位主人,他这时却想要置身事外,罗贵走出了席间,远离战圈,我更认为他这是在逃避责任,素来沉默的他不能为儿媳辩解什么,他也不会轻易去主动调节,他很反感却也无奈,他宁可眼不见心不烦。
对他来说,这种矛盾在每个家庭都会存在,而它也总会有风平浪静的一刻,所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与之失之交臂,他宁可错过这一段‘精彩’的过程。
所以罗贵走向了墙角边的一个柜子,他拿出了一个白色塑料酒壶,然后他又走向门口,他放下酒壶,然后开始着手关门。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种做法,夜深人静的时候家家都会家门紧闭,可是这一刻罗贵的举动却很反常,我们的宴席还只是刚刚开始,而我们也并非是他们的家人,可他却是选择在这个时间关门,而且看那架势就是要关门睡觉了一般。
当然发现异常的不仅仅是我一人,老胖即使被我制止,可他还是不听忠告的饱餐了一顿,他敞开肚皮也有好处,至少我不必听到他的唠叨。
老胖酒足饭饱之后,他不关心妇女间的争斗,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罗贵,看看这位男主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会如何去做。
所以罗贵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离开,其实这时已经被人重点关注,当他去关紧自家的大门之后,老胖首先是疑惑不解。
“罗叔,你怎么用铁链把门给锁上了,难道你打算让我们在你家过夜吗?”
出人意料的是,罗贵对老胖的问题充耳不闻,他自顾自的将大门锁住,铁链在门把手上来回缠了几圈彻底住手,尔后他又用一把铁锁将铁链扣紧,他拔出钥匙,然后提起搁置在地上的酒壶离开。
这个时候顾阿姨还在为我那一句话而伤神不已,扪心自问,顾阿姨的干练以及精明让她自己和家人在罗家集这片土地上活的有模有样,丈夫罗贵为人随和但太过老实,这一点对内是优点但对外却是弱点,罗家集也早已经不是一个淳朴的村落,村民们之间勾心斗角并且欺软怕硬,所以她不得不让自己变成了那一个人人敬畏的女人,丈夫随遇而安惯了,她也只能独自挑起这份重担。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那个干练精明的女人逐渐又变得刻薄,强势,虽然这一点她早有觉察,可她这是为了家庭才选择变成这样一个人,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果不是自己揽下这副重担,如今的罗家也不会有现在的这副光景。
可是自己真的错了吗?自己不该对儿媳有这么多抱怨,对晚辈的要求低一点是否会更好,她能反省但依旧控制不住怒火,所以她的嘴巴依旧强硬,“我的问题!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那是你的心魔在作祟,怨不得别人,我承认你是一个能干的女人,但你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所以你看不惯很多人,尤其还是身边的亲人,你觉得她们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好,可是你可知道,你以为这是在为别人好,其实别人并不需要。”
“你能说会道,所以你不喜欢沉默寡言的人,你精明干练,所以看不惯小家碧玉的人,可是你可想过,如果你的家人都变的和你一样,你以为这个家还能安宁吗?”我也已经看不惯顾阿姨的所作所为了,起初我只是道听途说了她的为人,直到相处了一段时间才算是稍微了解了一点,也正是与她接触多了,我发现这个精明干练的女人有时的形象也会在我这里一落千丈,这种感觉已是接近到反感的地步。
顾阿姨无话可说,她想不到一个当作亲友的人会给予她这种评价,要知道在这个家里还没有人会忤逆她的意思,虽然她并不是没有听过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但那些总归是外人,她即使是听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她今天如此真诚的对待一个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反过来却对她这般伤心的评价。
难堪,伤心,顾怜芳此刻的心情在两种情绪下徘徊不定,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而就在这时,眼尖的老胖突然开口,他的心情还似乎是有些紧张,“罗叔,你那是干嘛?你把酒到在地上干什么,你不喝也别浪费啊?”
顺着老胖的提醒,我扭头看见罗贵正抱起那一桶水酒到处乱洒,一时间,一股浓浓的气味扩散开来,与此同时,我面色大惊,旋即失声道,“这是汽油!”
我突然反应过来,罗贵的酒桶里盛装的不是酒水,而是一桶易燃的汽油,直到那股浓浓的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前者的目的。
“是罗贵,是罗贵想杀死大家,他想用汽油把我们活活烧死。”我咆哮道。
被锁定的嫌疑人罗贵恍若未闻,他还是在镇定自若的用酒浇灌四周,倒是其他的一些人有些慌慌张张,她们一时间认定了我的猜测,当即也是惊慌失措了起来。
其中要数老胖最为激动,“罗叔,你不想活了?”
罗贵依然保持缄默,他埋头做自己要做的事,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可不想让大家死的不明不白,“他绝望了,现在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老胖心领神会,罗贵听不了劝,他现在虽然只是闭口不言,但老胖能感觉到那是他在极力的压抑,而一旦这种压抑到达瓶颈,那之后将会是沉默中的爆发。
于是我和老胖兵分两路,我去试试大门是否真的被他锁死,而老胖则去其他地方看看是否还有别的出路,一时间我们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就在这时,一直洒油的罗贵停止了工作,他最后将已经倒空的酒桶扔在了地上,他在自己的身上翻了翻,旋即又将一只打火机拿在手中。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大家从此形同陌路。”他漠然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同时将手中的打火机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