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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
罗贵说完,顺着他的指引,我俩停在了一栋楼层前。
眼前的这个楼盘位于县城与农村交界之处,这是一片住宅区,临近县城也靠近农村,随着改革开放以来的日新月异变化,农村的作坊工厂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壮大,正是因此在八一乡吸引了很大一批外来务工者,这些工人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上班,而眼前的这片住宅区,无疑也是他们临时租住的最佳地段。
而我们面前的这栋楼层也是一栋标准式的两层住宅,这栋楼层有着明显务工者居住的特征,被褥衣服到处晾晒,锅碗瓢盆占据着人来人往的走道,几乎在每一户人家门口都能够见到随意摆放的凌乱物品。
我们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凌乱的走道上不仅只有物品堆放,小孩,妇女,光着膀子的男人,到处都是,这一天是忙碌的,女人们在洗衣做饭,孩子们的在嬉笑打闹,而部分男子则还在刷牙洗脸。
这是一副肮脏而又凌乱的画面,我们走过了几户人家,很快,罗贵带我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也并未向其他居民一样敞开大门,在其铁门之上,两位威风凛凛的门神左右站立,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张年画已经是有些残破不堪,这让两位大神无意间失去了几分锐气。
‘砰砰砰’!
罗贵率先敲起门来,没有见到门内的主人之前,这是求见的唯一方式。
我们没等多久,铁门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男子似乎并不欢迎登门拜访的客人,他板着一副脸,神情冷淡而又严肃。
“找谁?”男子冷淡的问。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雨,他是罗贵,冒昧打扰,其实我们来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我连忙说明来意,对于这种场面上的事情,我想我会比年纪稍大的罗贵更加合适。
“什么事?”男子依旧没有多大热情,他甚至懒得对两位不速之客表现的客客气气。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你们住的这间房子,曾经有个租客叫做刘小梅的,大概是在七八年前,她在这房子里面上吊死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我尽可能简明扼要的把事情叙述清楚,面对一位态度不怎么友善的事主,我怕他会随时失去耐心。
“你们问这个干什么?”男子更加是没有好气了,他变得更加冷淡,语气中还带点咄咄逼人的质问。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连忙又再度澄清,面对这么一位难伺候的事主,我竟开始变得有一点被动起来。
“算了!你们有什么事情还是找别人去吧!老子还有事。”我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男子这次突然变得烦躁,他有没有时间的理由,但口气却是相当的恶劣,关门的时候,我还隐隐约约听到他的絮絮叨叨,“神经病!”
无论说明来意与澄清事实已经是有些来不及了,男子毫不客气的关上了大门,也将两位登门拜访的客人给拒之门外。
大门外面又剩下了两个面面相觑的男子,我还没来得及做出打算,不远处的走道里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是那个死者的家属?”一个妇女走到附近,她好奇的问,显然也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谈话。
“不是。”我愕然的看着这位妇人,摇摇头道。
“那你们是?”妇人的猜测一下子被否定下来,她也继而变得疑惑。
“我们是罗家集的人,找房主是因为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我并不想说的太清楚,我现在也没有与一位陌生人交流的心情。
可是说完之后我又改变主意了,既然在房主身上难以突破,或许我们能在这位邻居这里得到一些帮助,毕竟这位邻居也是与这位房主朝夕相处多年。
“请问大娘,你知道这房子里曾经有位女孩自杀的事情吗?”既然是有求于人,那我只会比平时更加礼貌。
眼前的这位妇人看上去就是热情的人,尤其是受到别人的礼貌对待之后更是心花怒放,于是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她更是热情高涨起来,“当然知道,而且她死的那年我就搬到这里了,所以很多事情我比他都清楚。”妇人指了指屋子里面的房主,“那个女孩年纪轻轻跟别人就生了一个小孩,好像对方就是罗家集的人,不过最后那个女孩的孩子好像又被男方抢回去了,这个女孩平时就很少说话,为此死在家里几天才被人发现。”
说到最后,妇人也是哀叹惋惜,一个年纪轻轻的花季少女,失足之后又选择了轻生,这的确也是一件令人可悲的事情。
“那女孩也是外地人,听说那女孩的父母知道这事之后也不好意思声张,只能忍气吞声,可惜还是没有想到会因此酿下恶果。”妇人继续补充,对于这段过往她比很多人都要清楚,平时这也是她们这些街坊邻里的谈资,当遇见一个对此感兴趣的外来人时,她更是不厌其烦的乐意与别人分享。
我心中自有分寸,女孩的死确实是一场悲剧,但这些事情都是我知道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些类似于此的信息还并不能足够的打动我,如果只是这样,那我想要在这位妇人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你说罗家集的那位男方是不是太绝情了一点,他们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占尽便宜,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姑娘还为他们怀了骨肉,她们于情于理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啊!”妇人自顾自道,这更像是属于她的一次演讲,她自己角色互换,即便是听众保持沉默她依然还能继续自己的演讲。
“钱,几万块钱就买走了一条生命,那些天我几乎夜夜听到女孩的哭声,这也都怪我糊涂,女孩在之后的几天里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我却一点也不自知,我早该想到她会自寻短见的,如果我能发现的早一点,那她也不至于会惨死租房里几天。”
说到最后,妇人竟然还感同身受的自责起来,她的样子的确也像是充满了愧疚,看样子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兀自还是耿耿于怀。
“我觉得良心不安,姑娘死的太惨我没法心安理得,作为邻居或者长辈,我觉得自己没能尽到该尽的义务,现在没事的时候,我也会为她烧点纸钱,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出门打工本来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我希望她死后能够在下面生活的好点吧!”
我悚然一惊,尔后也不再只是敷衍的看着她,“你说你现在还经常给她烧纸钱?”
这是一条关键性的信息,我想这会不会和刘小梅在死去多年后才反魂线索有关。
这位大娘很纳闷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平时给死去的亲友烧点纸钱缅怀一下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了?我这样做不妥吗?”
“不不,我只是想刘小梅是一个外地人,难得在死后还有人对她如此重感情。”我及时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哪里,这都是应该的。”妇人面色一红,显然对我这样的评价既感到高兴,又感到害羞。
“对了,你们真不是姑娘的亲戚吗?”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才问明显也是晚了,都怪之前光顾着闲聊,而且这位大娘也没想过我们正是她口中那一口一个没良心的罗家村男方,她觉得能做出那般丧尽天良事情的人,现在可不会与她一样满怀愧疚的记得那个逝去的姑娘。
“不是。”我同时摇了摇头。
“不是啊!”大娘略显失望,随即又道,“之前也有个人来这里打听姑娘的事情,可我问他是不是姑娘的亲人时,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对于大娘的叹息,我突然又是敏感的发现了她无意间显露出的一点蛛丝马迹,于是我也是紧接着问,“之前有人来打听过刘小梅?”
大娘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得到我的关注,于是她也是变得再度热切起来,“可不是,而且之前来的那个男人怪的很。”
“怪?如何怪?大娘你能说的具体一点吗?”我也跟着焦急了起来。
大娘马上发现是自己的断断续续言语让我失去分寸,于是她反倒是放松下来,这样一来我也能跟着效仿,“知道刚才这里面的房主为什么对你们态度这么恶劣吗?这其中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之前来的那个怪人。”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个怪法?”明知道大娘会一步一步将事情和盘托出,但我还是忍受不了这种等待。
“有一天他上门来询问姑娘的事情,他对这里面的房主提出了一个请求。”大娘还是在拐弯抹角,也正因为如此,整件事情在叙述的时候才会变得分外精彩。
“请求?”我喃喃自语又纳闷不解,如果对方只是提出了一个请求,那也不至于让房主动怒,除非这个请求已经是有些过分。
“他居然提出要在这房子里面给姑娘烧点纸钱,他想祭奠一下。”大娘说完也是摇了摇头,显然这个过分的要求连她自己也不会轻易答应,何况现在的这位房主还并不怎么好客。
“你说谁会允许一个外人在自己居住的房子里做这种事情,所以那个男人也被这房主毫不留情的赶出了门。”
我突然恍悟,难怪之前的房主在我们表明来意后会态度变得这么恶劣,原来最初的源头就在这里。
“那后来呢?”我觉得此事不会因为之前那个登门男子被驱逐后而宣告结束。
而且我现在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刘小梅的反魂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之前登门的男人,他的过分要求也一定与这反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巧不成书,我想巧合多了,那就必定属于人为。
“后来,后来那个男人也央求了很久,但终究也是于事无补,谁叫他的请求太过分了,最后我倒是看到那个男人就在这楼下偷偷摸摸的烧了几张纸钱,之后也就再没见过了。”大娘继续说完。
“那大娘还认不认得此人?”我追问道,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已经基本上能够肯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了,也就是说,刘小梅的鬼魂或许就是受到了他的招引,这个人一开始也有着明确的目标,他将地点锁定在刘小梅的死亡地点而非埋葬地方,起初还想着登门招魂,无果之后又在这栋大楼的外面完成了这件事情,可是天遂人愿,他终究还是成功了。
刘小梅在死去多年以后无故反魂,这件离奇的事情也觉得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我见到肯定也能认得出来,诶!你先等一下,那天那个男人一直纠缠不肯放弃的时候,那房主一气之下好像还用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说是再不走就报警。”大娘一面解释一面敲响了大门。
事情出奇的顺利,熟人与邻居的身份果然有效,当大娘拿着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与罗贵同时认出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