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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渍从刀尖上滴落,一点一滴,最后在人影的脚下汇聚,早晨的阳光同样是炙热的,但不知为何,这副血腥的画面还是让我感觉到了身上的寒冷,那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头皮发麻的古怪感觉。
杀死的是一条颇具体型的黑犬,黑犬仰面躺在血泊中,唯一的伤口在它的脖颈之下,不难看出,它是被一刀毙命的,而凶手大可能就是身边的这位朋友。
在我身边汇聚着一批观众,这些观众多为老人,但也有几个中年妇女,这些人此刻无不是屏气凝神,似乎眼前的这幅血腥画面深深刺激了他们。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现在可以跟我滚回去了吧!”裸露着上身的男子面色不悦,面对这群观众更是毫无尊重。
男子刚一说完,离他最近的一个妇女走了过去,妇女重重的在男子身上拍了一巴掌,略微有些抱怨道,“你这死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男子破天荒的没有反抗,而是目标直指人群,他上前几步,语气更加不善,“怎么,还要让我赶你们走不成?”
那妇女也是几步迎上男子,而后又把男子挡在身后,男子对长辈的无理让妇女感到愧疚,她更加是客气许多,“张叔,李婶,各位街坊,我儿子不懂事,还请大家不要生气。”
妇女是男子的母亲,所以先前的场景也好解释了。
人群中的长辈没人不生气,这些老人无不是摇头叹气,仿佛面对的是自己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孙子。
观众还没离开,突然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从里面的屋子里冲了出来,在孩子后面,还跟随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
孩子一出门就直奔血泊中的黑犬,然后就见到这个孩子不停地在黑犬身上触摸,没过一会,这个孩子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吼,像是哭泣,又像是愤怒,“呃……妈,大黑被他们杀死了!”
男孩一身穿的花花绿绿,最醒目的是胸前还挂着一块玉佩。
少妇来到小孩身前,她没有理会黑犬的生死,她关心的是儿子必须离开那堆血污,少妇掩住自己的口鼻,然后不由分说的把蹲在血泊中的儿子拉出很远。
直到少妇与孩子的出现,那群还未离开的长辈才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孩子也真是的……。”
“可不是!”
“罗贵家的这个儿子脾气也太不好啊,我们就随便说了几句,他竟然就把自己的狗给杀了。”
“可不是,这孩子也太凶了。”
“哎哎哎,叔啊婶啊,你们小声点,你们没听说过罗贵叔家的这个孩子是在外面混的吗?你们也不看看村里村外的有谁敢得罪他啊。”
“嗯,我也听我儿子说了,我儿子说罗贵家这孩子就是黑社会,这孩子在外面还敢杀人。”
“哦,是吗?”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老胖这位兄弟的名声完全镇住了这群长辈。
“我说你出来凑什么热闹,还嫌这里不够乱吗?”老胖朋友的母亲迎向出门的孩子,对于少妇的出现,她现在只有责怪。
“妈,是小福太折腾了,我打骂都没用。”少妇委屈的解释。
“算了算了,一个孩子都管不住,还把责任推卸到一个孩子身上……喔,我的宝贝孙子,小福听奶奶的话,先回房间里看会电视去。”妇人哄着小孩,她似乎对媳妇略有偏见,对孙子却是宠溺有加。
少妇更加不敢辩解,对于这样一位婆婆,她只能委曲求全。
小孩还不情愿离开,不过很快就被少妇牵走,这次少妇可不惯着他,几乎是连拉带扯,甚至还威逼利诱。
对于媳妇的这种做法妇人又有一堆抱怨,“别把我孙子弄伤了,都年纪不下了,怎么还粗心大意的。”
妇女对媳妇的确有太多挑剔,这只是我旁观一会就得出的结论。
少妇与孩子的出现像是昙花一现,当这段插曲过去之后,妇人又得面对聚集的乡里乡亲,她还需要一个解释,甚至还得想办法将此事了结。
“嗨,我说你们是不是想找死了,你们还没完了!”见围观的众人迟迟不肯离去,老胖的朋友又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就没有安静的人群里又开始怨声载道起来,一个一个带着抱怨与责怪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中的老人又开始数落起这个不懂事的鲁莽青年。
“你们快看看。”声音从人群里传出,这像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作为这兴师问罪的开端,这第一句似乎显得还太过小声。
“这孩子……。”绝大多数的老人们又摇头晃脑,眼前的这个青年孩子让他们感到失望,尤其是一再而再的行为又让他们彻底感到无力。
“我看大家还是散了吧,罗贵家的这个孩子咱可惹不起,好歹人家还有一个村长女婿,这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终究有这当官的女婿撑腰,到时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罗贵的女婿那是林家村的村长,他就算想要护短也管不到我们这儿。”
“话不是这么说,有句话不是说官官相护嘛,这村长与村长之间都有着一些关系,万一他林家村的村长与我们罗家集的村长互惠互利……,说了你也不懂,人家上面的关系可复杂的很,人家当官的还会为了你一个村民就自断关系。”
“再说了,人家可是黑社会,你们今天都把他逼成这样了,你们也不怕他今后会有所报复,嗨,我还得回家给我那小孙子喂奶呢,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两个妇女发生了争执,当中虽然也有老人发出几句意见,但相比妇女的真知灼见,这些有意无意插上的一句根本也就不值一提。
没人会在意一个老人的表述,因此这几个相对比较年轻的妇女说话才是有理有据,听到同伴妇女的建议之后,这些老人虽然还是怨声载道,但念头已经不再如同之前强烈。
当听到妇女口中的林家村时,我很快的也想起了村长林厚正的那个媳妇,而她的媳妇也正是罗家村的人,只是她们当中有一点说错,罗贵的女儿做了林家村村长的媳妇,可他的女婿年纪轻轻不可能胜任村长的职位,这个村长林厚正是罗贵的亲家,也是他女儿的公公。
“街坊们这是要走了吗?大家要不要先到屋里喝杯茶?”罗贵的老婆适时出声,她可以对媳妇指指点点,可对外人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不了!”很多人摆摆手,也有很多人恍若未闻,他们此刻忧心忡忡,根本也没有心情来回应这句客套的话。
老人们很少做出回应,但罗贵老婆身边的儿子倒是首先不高兴了,“妈啊……。”他儿子正是在为老妈的客气而略微不满。
不过儿子的行为马上就被老妈无视,儿子理解不了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人情世故,就算你再不情愿你也得装出笑脸,毕竟这个儿子还太年轻了,他鲁莽还不懂得收敛脾气。
人群很快离去,这时只留下我独自一人。
罗贵的老婆显得很惊讶,对于我这个陌生人的留下,他们母子一个是表现的惊讶,另一个则是满腔怒火。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男子怒道,看来他已经认为我还是留下来看热闹的了。
“我是老胖请来的医生,抱歉,我刚才一直找不到机会认识。”我伸出右手,做出礼节性的邀请。
“医生?老胖是不是吃饱了撑到了,他请医生来干什么?”男子还在恼怒,他不仅对我的邀请没有任何回应,而且还语气不善。
正当我尴尬不已时,男子的母亲倒是见机行事,不过她这时发现握手并不怎么合适,于是改为热情的招呼,“哦,原来你就是小林吧,老胖一直在我面前提到你。”
我顺势下台,于是也转向这个热情的妇女,“阿姨好,我叫林雨,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来此的目的了吧。”
有了先前的经历,我这时很有必要验证好这一点,何况老胖的这个朋友还并不怎么好客,如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这个死胖子,怎么这么不靠谱。”我暗骂了一声,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好好收拾他一下。
“看我这是……小林也别站在了,去屋里坐吧!”妇人发现自己热情的过了头,怠慢了客人,这时也赶紧把我请进了家里。
只是老胖的朋友不怎么热情,不过我转念一想便释怀,难怪当时老胖强调这只是他朋友的老婆所托,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朋友不情愿罢了。
一进屋子就看见刚才的那个少妇正在安抚自己的儿子,孩子脾气很大,少妇的安抚有一段时间了,这时仍未有成效。
“我要我的大黑,我要我的大黑……。”小孩怒气中带着哽咽,这也是他由始至终不断重复着的一句话,他这是在撒娇,温柔的母亲在这个时候也拿他没有办法。
“让你笑话了。”妇人客气的说,旋即又转向一直哭闹的孩子,“绵儿乖,家里来了客人,你要懂事,别再哭了。”
“不,我要大黑,我要大黑。”没有回应妇人的期望,孩子闹得更凶了。
“好好好,奶奶答应你,这就让你爸去把大黑找回来。”妇人对孩子过于溺爱,多年的经验也让她区别于少妇的生涩手法,她不惜用谎言来暂时来承诺。
“你骗我,大黑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小孩恶狠狠的说,明知爱狗已死,他这不是在撒娇,而是在发泄。
“大黑是死了,我让你爸这就去买一条和大黑一模一样的狗来。”妇人只得继续自圆其说。
“现在就去!”这个办法似乎不错,孩子不再闹了,但口气还是没变。
尽管不情愿,但老胖的这个朋友还是听父母话的,不得已,他只得忍住教训这个娇惯儿子的冲动,一个人出门去完成母亲对孙子的承诺。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妇人依然客气的先道歉,“让你见笑了,这孩子被我惯的不成样子了。”明知如此,妇人还依然对孩子溺爱不止。
“哪里,孩子都不是这个样子吗?”我依然也是客气。
妇人感激我的理解,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的说出了实情,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好端端的男子要亲手屠杀自己的爱狗,而那些邻里街坊又在兴师问罪?
“这也不怪街坊们,要怪只能怪那条黑狗,这几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一到晚上就吠个不停,吵得人不得安生,也不怪街坊们受不了了,连我都有点嫌烦。”妇人语重心长,难得叙述一件心事的时候她能够不再那么热情。
原来这就是男子屠杀爱狗的原因,一条黑狗每天夜里乐此不疲的狂吠,这的确让人心烦意乱,难怪街坊邻里会来理论,一时心烦气躁的男子又会亲手屠杀自己的爱犬。
有了这个解释我明白了刚才那场纠纷的始末,只是我有一点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条黑狗会无缘无故的狂吠,而恰恰这种具有灵性的动物天生就有一种能力。
难道它真是看到了一些本该就不存在的东西吗?因此它才失控,或者是一种对主人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