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散文文风)
上官傲麟唯一对树林的好印象,是过去年纪还小的时候。
那时到树林般的花园里把一卷书,籍了青苔半倚着树干,感着林中一种沁肌的凉润,但并不潮湿。读倦时,抬头望望顶上映在阳光之中的绿叶,深深浅浅,晕成许多层次。叶缝里更泻进细碎的金光,风过去,烁烁闪动,每每引起人许多游移不定的但又深沉的幻想。阳光夹着清香,簌簌疏雨似的点着人身,给人一种恬静的诗意,甚至教他于不知不觉间瞑目静坐,沉入忘我、忘人、庄严三味的境界。
不过,现在的上官傲麟,却一点也找不到什么狗屁意境。或者说当时的他,也根本体会不到那些狗屁意境。
“喂!方医生!你在哪啊!”
上官傲麟站在山丘的顶端,借站着一块从树林间突出的巨石,朝着层叠的大山吼道。
“喂~方医生~你在哪啊~”
山谷之间的缝隙,回荡着重重回声,上官傲麟刚喊出去的话,马上又被传了回来。那淡淡的余音,就如同平静的半天里,忽地落下几滴小小的雨花,溅落在青绿的小塘,让翠绿的池面,缭绕地震动了许多时。
尝试了数遍之后,上官傲麟端坐在石头之上,好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嗯。。本少爷估计是迷路了吧。。”
将一头的半长黑发用手梳到后面,上官傲麟两拳撑着自己的盘坐的膝盖,看向远处的山巅,过了一会儿,又坚定地说道:
“嗯!本少爷一定是迷路了!”
对于上官傲麟这样的富家大少爷来说,在森林间迷路实在是一件很不好办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无法用钱解决,也无法用钱来铺路。
虽然他曾经也跟随过打猎的队伍,但是那时候队伍的前面也有两台推土机,外加一台压路机帮他开路,年纪尚小的上官傲麟只要跟着现场做成的林间小道,往前漫步就好了。
“麻烦。。”
上官傲麟嘟囔了一句,从巨石站起身来。从小接受的礼仪指导,让上官傲麟在这种荒郊野岭也不忘记将自己的形象,在站起身之后极其认真地重新打理一番衣着与发型。
当然了,这种行为其实只会让人觉得他很无聊而已。但是对于一个迷路在山林里,而且不能理解自己危险境况的人来说,无聊这个词汇可能是很准确的。
“哈!”
上官傲麟嘴上发出了声音轻轻一跃,从巨石上跳回了树林之间。
重新走在山林之间,感受着大自然的气味。那林中景色,果然是想象不到的奇丽。但见曲径通幽,绿枝缠叠。潜瀑暗流,在纵横交错的石罅中缓缓穿过,但闻水声,不见溪流。踏入树林深处,就似进入了一个绿色迷宫。
然后,上官傲麟也就像是进了迷宫一样,瞬间又迷失了方向。本来想着按原路返回的他,很自然的又走偏了。
即使是对“饥饿”这两个字几乎没有概念的上官傲麟,在从早上八点一直走到下午一两点之后,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那令人不安的感觉。
那如同能将人理性缓缓摧毁的饥饿,悄然地侵蚀着上官傲麟娇生惯养的胃部。而伴随着那种饥饿感,一种异样的情绪也悄然在上官傲麟的思绪中蔓延。那种如同针尖摆放在眼前的情绪,便是夹杂着恐惧的绝望。
只不过正常人的绝望好像来得慢一点,而上官傲麟的,倒是很快就爆发出来。
“好饿啊!本少爷不会死在这里吧?!啊!本少爷的钱还没花完啊!不要啊!不要啊!”
在离刚才那块巨石不过几米的树林里,上官傲麟抱着头歇斯里地的大吼道!
树林间潮湿带着腐朽气味的微风,也如同呼啸着的烈风,不停拍打着上官傲麟的身体。在他的眼中,树林翠绿的景色已经荡然无存,阴暗的天气慢慢降临。树叶落尽,枯枝空,乌云密布压迫着山林。山林林的色彩缤纷、明朗、纯净,在此刻都已经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好饿啊!本少爷感觉现在能吃下十二罐产自伊朗,一罐32盎司就要卖23308美元,而且大部分钱都是花在罐子外面24k金上的almas鱼子酱啦!”
虽然不能理解上官傲麟说话的方式,但是能感觉得到他真的是很饿,又很无助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犹太教徒所遵奉的《圣经》中描述的七罪一样,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带着一丝古老尘封的诱人味道,却又让人厌恶与恐惧。
好在上官傲麟的脑洞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在咆哮了一阵子之后,他就像重获了新生一样,重新站了起来,向着更加错误的方向走去。
当然,在上官傲麟站起来的时候,他依然是十分专注认真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与发型。。即使他的发型根本就没有乱。
重新振作起来的上官傲麟,踏着坚实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在发黑的湿润泥土之上。他那英俊非凡的脸上,带着一丝崩溃之后的泪痕,但是更多的是重新振作的坚定神情。逆来顺受的,毫不抱怨,毫不诉苦的。像是大海一样,接受了一切,吞下了一切,可是连一点的吼声也没有。
然后。。
“啊!本少爷不行了!好饿啊!”
不过离刚才重新站起的地方数米远的距离,上官傲麟又再一次跪在肮脏的泥土上,发出了歇斯里地的咆哮声。
“好难受啊!本少爷感觉现在能吃下二十一盘,即使吃起来只是比普通煎蛋好吃一点,但是却要卖一千美元一盘,而且上面还要加鱼子酱,下面还要放上炸土豆的奇葩煎蛋啦!!”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上官傲麟说话的方式,但还是能再一次感觉得到他真的是很饿,又很无助了。而且,说不定比之前更加饿,更加无助了。因为他说的话,好像比之前更长了一点。
总而言之,上官傲麟就这么走走停停,不停地瞎吼两句,然后走到了傍晚。
直到上官傲麟最后一次瘫坐在地上的时候,解决他饥饿的希望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位如同村姑一样的少女,穿着带满了补丁的破旧衣服,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背后,缓缓伸出了带着泥土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