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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那个圆形的黑水池,说实在的有那么一刻我迟疑了。但是很快我的体内便生出了绝大的勇气,也许是一种作为幸存者的担当,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我咬牙道:“我明白了,你们会没事的,我这就去。”
说完我就要把钱敏扶过去让她也靠在墙边上休息,但是钱敏摆摆手拒绝了我,钱敏道:“我也去!”
钱敏此时看起来十分虚弱,她这样的情况只是比倒地不起的周鸿好一些而已,但是要说再入水去冒险,就绝对不合适了。我立刻就提出了反对道:“那怎么行,你都已经这样了,这水下神秘莫测的,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怎么吃得消!……不行不行,反正就是不能去。”
钱敏颇为吃力的露出一个微笑道:“李参谋,我才是最高首长。再说了,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我不会逞强的。”
我撇嘴道:“你都这样了,还不叫逞强,那什么才叫逞强。”
钱敏道:“你也说了,这水下变幻莫测,有我在,我们成功率会更高。”
钱敏说完,不待我开口,就一个翻身跳入水池中。我见她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得道:“那好,但是我们要说好,你如果感觉不对劲就立刻回来,绝对不能冒险,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钱敏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道:“李尔,谢谢!”
我苦笑道:“谢什么,也许等一下我们就都死了。”
钱敏摇头道:“不会的,我有预感。”
我对躺在地上的周鸿道:“鸿爷,你现在这休息一下,我跟钱敏去探探路,你要跟我们保证,我们没回来之前不准闭眼不准睡,听到了吗?!”
周鸿挣扎起身,举起右手,扯着嘴角道:“您二位受累,我保证绝不先死!”
说完他的右手又无力的放了下去。
我见准备已定,将手电插在腰上,翻身跳进了黑水池中。我正要下潜,就听到钱敏道:“这水下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要手牵手行进,不然会失散的。”
说着她用左手将我右手牵住道:“在水下要见机行事。”
我点点头,我们深呼吸了两次,然后一头扎了进去。这水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就如同是在墨池里游泳。只是如今少了几分墨池的书卷气,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惶惶不安而已。
黑水池深度不深,大约也就是到地面之下两米左右,上下左右都是光滑的石板。我们在四周摸索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地方找到了一个圆形的甬道,那甬道直径一米五左右,十分狭窄。我正要进去,就感觉到钱敏左手用力拉了我一下,然后便带着我浮上了水面。
一出水,钱敏就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这个甬道是这个水池里唯一的出口,我们多吸两口气,等等一鼓作气爬出去,中间有什么情况都不要理会。”
想了想,她又将匕首反握在右手上。
我们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再次下潜。这次省却了寻找出口的时间,我们直接就摸进了甬道之中。那甬道内十分狭窄,四周是光滑的圆形石壁,钱敏松开我的手,我们两依次游了进去。
游着游着,我突然感觉到钱敏的头发一直刺到我脸上,我便想让她游慢一些,跟在我身后即可。可是伸手摸去,那团发丝又飘飘荡荡的从我的手中滑过。异样的感觉让我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有只手在后面碰了碰我的脚踝,我瞬间打了个激灵,心道:“这甬道这么窄,钱敏怎么可能从旁边超过我,还让她的头发拂到我的脸上呢?所以她应该一直都在我后面!可是这样的话,那脸上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心跳加速,因为我意识到这些头发的主人可能是另有其人。我一把抓住那些发丝,就感到发丝的尽头似乎连着一个什么东西,我伸手抓去,那感觉像是抓到了一团生肉一般,然后就觉得手背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一样。我下意识的松手,那头发便连着那团生肉跐溜一下扫着我的手背消失不见了。
我心脏狂跳,甚至觉得太阳穴都开始阵阵鼓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摸到了什么,但是感觉上是一团——呃——长了头发的生肉!!!
不过好在那东西似乎受惊之后,逃开了。我稍微平复了一下悸动的心脏,因为再这样跳下去,我很快就会缺氧了。此时水下依然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游去。
没游多久,又是一阵发丝拂到了我的脸上。我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心脏立刻又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我浑身上下都开始绷紧,肾上腺素开始充盈血液之中,尽管在水下,我还是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我又不得不冷静,刚刚的事情告诉我,不能随便对头发另一端的东西进行攻击,我只能强迫自己一点点的在那些头发丝里缓缓游过。刚游了一半距离,就感觉到后面的水中有些异样的涌动。我心道不好,肯定是钱敏出事了。
我赶紧在甬道中调转身体,往后面游去,很快我的脸上再次感觉到了大量的头发丝在水里飘浮。我伸手往前探去,刚好摸到钱敏的手臂,此刻她正双手捂脸在水中用力的挣扎。
我心道不妙,赶紧往她脸上摸去,果然就摸到一团生肉一样的东西,正紧紧吸在钱敏的脸上。我顾不得害怕,一手抓住钱敏的肩膀,一手抓住那团生肉,使劲想要两者分开。那生肉被我一抓,忽的发出一声像是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松开钱敏,所有的发丝都往我手上裹来。
那东西的肉里似乎有刺,这一下数不清的刺都扎到我的手上,我就感觉到双手一麻,正要想法子将那东西摆脱掉,却惊讶的感觉到那些发丝突然都松了开来,飘然遁去。我趁机把手收了回来,心道侥幸,不知道那东西怎么舍得突然放手了。此时钱敏也脱了困,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我便再次调转身躯往前游去。
此时我一口气几乎用尽,强忍着窒息的感觉,往前游去。游出约十米的距离,那甬道突然结束,前面豁然开朗,我便赶紧拉住钱敏的手,往水面浮去。
甫一出水,我们俩便大口喘气。喘了足足半分钟时间,方才将窒息的感觉压了下去。
我暗道好险,也不知道那水下袭击我们的东西是什么,颇有点细思恐极的味道。
钱敏道:“这水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刚刚实在危险,我们要赶紧上岸!”
我想起来也是阵阵后怕,便连忙打开手电筒,四周看去。
这个地方不同于之前看到的那些石室,倒像是一个天然的岩洞。穹顶是呈拱形的,灯光照过去,泛出珍珠一般的色泽,让人感觉倒像是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贝壳里。我往身后照去,那里是一堵高达十几米的巨大岩壁,看起来如刀削一般。在我们的前边则是一道孤零零石阶坡道,一直伸道水中。能看到一直连到黑水水面上的石阶,那石阶一路往上延伸而去,可以看到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柱石台,石台通体漆黑,伫立水中,颇有一点遗世独立的孤傲之感。
我们往前游了几米,双脚就已经可以触底了。我便赶紧扶住钱敏,往石阶上走去。钱敏看起来比刚刚更加虚弱了,浑身都在打颤。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问。
钱敏摇摇头道:“没事,我还能坚持。刚刚在水下多亏你回来救我,不然我可能真的就死在下面了。”
“谢什么!不过想起刚刚水下的事情,还真的是挺渗人的,你应该也感觉到那些头发一样的东西了吧!”我一边扶着钱敏往前走一边道。
钱敏点点头道:“那东西似乎是一种软体动物,接触到它身体的时候,它还会放电,像是被针扎一样。”
听她这一说,我连忙抬手看去,果然手上没有任何的伤口,那阵刺痛看来真的就是被电到了。
我道:“这地方,十分奇怪,那东西活在这黑水里,但是却自在的很,一点没有被黑水感染或者转化的意思,看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
钱敏摇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也许那就是转化后的产物也说不定。”
钱敏的话让我想起那数量巨大的头发,那它的前身难道是……
我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姑娘,生的十分好看,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婀娜娉婷,楚楚动人。有一日,姑娘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超速的货车撞了,当场死亡,最凄惨的是姑娘被车轮碾过脖颈,头颅从身上掉了下来,头发被卷到车轮之下,连着头颅一起被裹进了车轮里。后来有人半夜从那走过,时不时会看到一个无头尸体,坐在地上,手上捧着一颗人头,正给那人头化妆梳头。可是那人头的脸上满脸血污,流泪不止,只是一头秀发依然飘飘动人。
这故事是我幼年时候不知从何处听来,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关灯睡觉,直觉得一关灯就会有个无头女尸坐在我的椅子上,把头放在书桌上梳妆打扮。此时联想到黑水下的怪物,不由想起这个故事,我瞬间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只得闭口不语。
石阶漫漫,像一堵墙一样从高处延伸下来,两旁没有扶手没有护栏。脚步走过,石阶上的碎屑便不时滑落两旁,落入下面的黑水池中。那石阶约有十米多高,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尽头。石阶的尽头是一方平台,大致呈圆形,直径约有十米。我们站在这巨大的圆柱石台之上,感觉头上的穹顶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但其实仍然距离我们有三四米的距离。
钱敏被这场景震撼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钱敏道:“没想到,这黑水之上,竟然别有洞天。这地方如此雄壮,定不是一般人设计建造的,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有过一个非常强大的文明,他们建筑技术肯定非常先进。”
我对这些不是十分关心,我只希望能赶紧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于是在钱敏感叹眼前之物的时候,我已经在四处探查了,虽然我现在身上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但是保不齐随时都会出现问题,我必须抓紧每一刻。
但是我当我在石台上转了一圈之后,我才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巨大的石台上没有任何东西。其实我只需要拿手电一照就能看出来这个台子是一个空旷的所在,但是我还是不死心,我不相信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地方,等待我的竟然只是一座空空的高台。
我疯了一样,又绕了一圈,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我回头看了一眼钱敏,钱敏微笑道:“生死有命,不用太在意。”
然后她缓步往前走去,忽然感觉她身体一晃,摔倒在地。我连忙上前要去扶她。她却摇摇手,双手撑地想要自己起来。可是她起身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她举起手,手上似乎沾染了什么黑黑的东西,她皱眉闻了闻,道:“这好像是火油的油泥,难道说……”
她声音很低,我每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钱敏道:“地上似乎有火油的油泥,你取一只燃烧棒给我。”
说着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接过一枚燃烧棒,点燃后往石台上一扔,那油泥十分易燃,很快就燃烧起来。地上的火焰不是散开的,而是沿着一根根线条快速的前进蔓延,很快就在石台中间三米方圆的地上烧出熊熊火焰。
只是那火焰似乎勾勒出一个图案。
我跟钱敏一路往后退去,终于看清那火焰描绘的是何物。
看清之后,我们心中都惊骇起来,对视一眼,齐声惊呼道:“火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