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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敏说完她在湖底的经历之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一个时间流速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真的受到了惊吓。
好在漆黑的环境里,我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然钱敏一定会笑话我现在一脸崩溃的表情。
钱敏问道:“你是学物理的,你说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产生这样的现象?我好像之前看过一些科普节目,里面说时间流速确实会在某种情况下发生变化的。”
我略加思索,开口道:“根据狭义相对论的观点,时间对于不同的参考系是不同的。比如不同运动状态下的观察对象,他们的时间流速也是不一样。如果有个人可以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动,那么对于低速运动的另一个观察者来说,他的时间基本就是静止的,或者流逝的十分缓慢。同样的,以光速运动的人看来,他周围的世界则在以一种类似于‘快进’的形式快速的变化更迭。”
“能说的通俗点吗?”
我苦笑道:“这已经是很通俗的说法了。”
“好吧,那这是造成时间流速不同的唯一方法吗?”
我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办法可以造成时间流速差。”
钱敏好奇道:“是什么?”
我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巨大的引力,非常非常巨大的引力,而且在自然界中这种现象已经被证实是存在的,那就是黑洞。黑洞的引力非常大,以至于连光子都不能从它的视界范围内逃脱,所以黑洞是不能被看见的,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而科学研究证明,在靠近黑洞的地方,时间流速会变慢,这是时空被强大引力扭曲后的宏观现象。甚至科学家猜测,在黑洞的中心,时间会变得无限慢。”
钱敏叹息道:“好复杂,我物理一向不是很好,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属于哪种情况?”
“应该都不是吧,我们可能是属于完全不同的情况。”我也叹了口气。
钱敏道:“我想也是,又是光速,又是黑洞的。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那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过,说的就是这种时间流速差的神奇现象。”
我从小偏科,对故事这种东西没什么关注,所以一时愣住了,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故事。
钱敏道:“烂柯山的故事啊,每个人都听过。”
她这一说,我瞬间也就想了起来,确实,这应该是关于这种时间流速差现象最早的传说了吧。
故事说的是在浙江衢州境内有一山,山名石室山。传说晋时,有个叫王质的樵夫,一日上山砍柴,无意中发现山上有两个童子在下围棋,王质一时好奇便坐在一旁观看。一局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童子说,你的斧柄烂了。王质这才慌忙下山,结果发现山下已经过了几十年,变得面目全非,村子里曾经的童子都已经成了老人。这个故事,外婆常说给小时候的我听。那时候我还是懵懂孩童,总是一脸好奇的问外婆,那山在何处,那童子是不是还在下棋,为什么下完棋世上已经过了几十年。外婆有时被我问的哭笑不得,只说那是传说,岂能当真。
此时,经钱敏这么一提醒,那情形果然跟我们现在所处类似,不过故事中的事情竟然成了真。只是就算知道这点,又能如何,对于眼下之事我们还是毫无头绪。
而且照目前的时间流速差计算的话,如果我们在这里被困个十天半个月,那么外面的世界都已经过去一两年了。这一两年里,我的父母完全失去了我的消息,我能想象到他们该是多么的焦急。
而且,万一要是出不去的话……
我忽然想到了另一间石室里的那些尸体,他们被困死在这里,再也没有出去过。
只听钱敏幽幽叹了口气道:“别想了,我想休息一下。”
于是我也不再说话,其实我们都知道,再多的假说都救不了我们,因为我们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钱敏还是靠在我的肩上,她只穿着一条速干运动短裤和一件速干运动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缘故,她靠我靠的很近,左手把我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我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我也还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这一刻我深深的感觉到了她的无助跟脆弱。
不多时,钱敏开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但是就算她睡着了,她还是依然紧紧抱着我手臂。
我暗暗咬牙道,不管此时的情形多么的诡异,我也一定不能放弃。哪怕钱敏都放弃了,我也不能,我不想要看到她死在这里,死在这个黯无天日的地方,跟那些二十年前的人一样,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骷髅,至少不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隐藏在我刚刚思考的东西里。我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运转思维把刚刚想的全部东西进行了一遍筛选!
然后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骷髅?!
我仔细思考一遍,确认无误后,我赶紧将将钱敏叫醒道:“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可能能解开这个地方的秘密。”
钱敏没想到她只是打了一个盹,我竟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赶紧问我是什么。
我道:“我们先去另一间房看看那些人再说!”
钱敏没有再细问,而是打开手电道:“好的,这就去!”
于是我们又走了一遍那个让人觉得万分压抑的台阶甬道,然后再涉水进入到下面的那个石室。
我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骷髅,点头道:“果然如此。”
钱敏不解道:“果然什么,我不明白。”
我指着那些骸骨道:“你说这些人大约死了多久?”
钱敏道:“按照我们掌握的消息,他们应该就是二十年前的探险一队成员,而看他们尸体的保存程度,二十年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我点头道:“问题就在这里。按照我们的推算,我进行了一下换算。按照外面世界的时间来算的话,他们是二十年前被困这里的。那么按照这里的时间来换算的话,就是二十年,乘以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再除以倍数六十,结果大约是一百二十天!”
钱敏听我这么一说,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哦!我明白了!一百二十天的时间,尸体是不可能腐烂成一堆白骨的!”
我重重的点头道:“正是,所以这两者间存在悖论,我们之前的推论被证伪了。”
钱敏道:“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怎么解释?”
这个因素我倒是给忘了,于是只能尴尬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也许是其它原因造成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跟外面世界的物理规律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既然能进来,肯定也能出去。”
钱敏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觉得你分析的有道理。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非常隐秘的机关而已,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你说这里真的是周敖王塚吗?怎么没有任何墓葬的制式,也没有任何墓主的信息?”
钱敏愣了一下,道:“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你有没有觉得奇怪,陈振戡的日记里一直都是以目的地三个字来代替实际的名称,为什么他不写具体的地名呢?以他跟李仲文的关系,他肯定是不会不知道具体情况的!”
我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周敖王塚,他们是另有目标?”
钱敏道:“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
我不解道:“可是你的那张人皮地图是从哪里来的?”
钱敏道:“这张地图按照父亲的说法,是二十多年前跟李仲文一起得到的,所以他才策划了那次探险。但是他并没有带这张原版的地图,而只是带了复制的地图,所以这张地图才会到现在还在我们钱家人手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竟然很多疑点,看来当年的事情也许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李仲文要找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周敖王塚,他真的是另有目标,而他的目标就是这个红色沙丘下的秘密。”
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问出这么些谜题出来,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钱敏见我不说话,于是安慰道:“不过那都没什么,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追逐探险一队的足迹嘛,他们来到这里,我们也来到这里,说明我们找对线索了。我相信,不管这些线索多么混乱,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点头表示同意。
钱敏道:“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我想起她进来这里的过程,于是提议道:“上面那间石室似乎会隔一段时间就固定开启,我们也许可以等开启的时候从那里出去。”
钱敏略加思索便否定了我的观点,钱敏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那个出口很可能是在石室的屋顶上,我们想凭空从那里出去十分困难,而且就算那里的机关会自己打开,你忘了还有大量的水会从那里流下来吗?那里会变成一个瀑布,你觉得我们能游上去吗?”
我摇了摇头。
钱敏又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被困了那么久,应该也想到了我们的这个想法,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都在这个石室里,而不在上面那个石室里,这又是为什么?”
我点头道:“好吧,说明上面肯定是死胡同。不过这些人在这里也还是全都死了,难道要我们跟他们一样,也困死在这里不成?”
这时钱敏突然往墙壁前走了几步,摩梭着她对面的那堵墙道:“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石室跟上面那个石室好像有个区别。”
我指着地上的石井和顶上的小孔道:“你是说这两个地方吗?”
钱敏摇头道:“除了这两个区别以外,还有第三个区别!”
她放下摩梭墙壁的手,回过头来对我道:“区别就在这几面墙上,我想我可能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