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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康熙就在眼跟前,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全都起身冲了过去,异口同声叫道:“茱莉亚!茱莉亚!”
八阿哥索性冲着门外大叫:“太医!叫太医来!”
康熙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无法形容!但看见李德全晕头晕脑的,竟真的要跑去传太医,康熙突然一震!
“都给朕住嘴!”
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不动了,八阿哥他们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他们互相看看,这才不情不愿重新跪了下来。
康熙冷森森盯着他们:“你们几个,要造反?!”
“不是的!”八阿哥还要分辩,旁边胤禛却打断他:“皇阿玛,快传太医!茱莉亚在流血!”
康熙冷冷看着他,他也看见了,茱莉亚的裙子底下,在流血。
但他不出声。
胤禛见他没反应,心中这份孤凉悲戚,几乎无法形容,他咬咬牙,索性一把抱起茱莉亚就往外走!
康熙大怒:“老四!你想干什么!”
“我要救人!”胤禛吼道,“你不救我来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康熙愕然地望着四儿子,他第一次看见胤禛满脸是泪!
他的脸颊红肿,是被刚才自己打出来的,鼻子嘴唇都破了,血也还在流,脸上的泪和血混在一起,看起来糟糕得不忍猝睹!
九阿哥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匍匐上前,一把抱住康熙的腿:“皇阿玛!皇阿玛!儿臣求您传太医!人命关天啊!”
八阿哥和十阿哥也赶紧扑上去,跪求道:“皇阿玛!请下旨传太医!”
“皇阿玛!求求您!赶紧下旨救人!”
唯有十四阿哥,木愣愣跪在一边,仿佛被屋里这一幕给排斥在外面。
知道情形严重,不能再让冲突升级,康熙只得吩咐李德全:“去传太医。”
宫人们过来,将昏迷的茱莉亚抬出房,另外找了间屋子。不多时太医被传到。康熙让他进去诊断。
太医在里面诊脉,约莫小半柱香的工夫,他从里面出来。
“情形怎么样?”康熙问。
太医慌忙道:“回万岁爷,这位……呃。这位姑娘方才太激动,所以才动了胎气。”
康熙一愣:“什么?”
“回万岁爷,她身上有孕,三个月了。”太医说,“好在现在脉象还算平稳。臣再给开些安胎的药物,应该就无碍了。”
康熙愣神好半天,这才打发了太医。
他回到屋里,阿哥们还一溜儿跪那儿呢,见他进来,一个个全都抬起头来,抻着脖子看他!
虽然谁也没敢说话,但那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怎么样?!
地上散乱的笔墨纸砚,已经被太监们打扫干净了,康熙慢慢走回到椅子前。他坐了下来,定定看着面前的儿子们。
“她怀孕了。身上有三个月的身孕。”
所有的阿哥,瞳孔均是一缩!
这个消息对他们的震撼,不啻于一个旱地惊雷!
“孩子是谁的?”康熙又问。
还没等八阿哥他们反应过来,胤禛忽然上前叩首道:“回皇阿玛,韦氏腹中的孩子,是儿臣的。”
八阿哥他们全都傻了!
这不可能!茱莉亚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三个月前他们还在研究所里被关押!
孩子根本就不是胤禛的!
康熙冷冷盯着胤禛:“三个月前,你们就在一块儿了?”
“是。”
“那她为何说,万寿节那天才到的京城?”
胤禛不出声。
罢了!康熙心中又怒又悲。皆是谎言,自己再追问下去,也不过是得到一篇拼凑完好的假供词。
他稳了稳神智,又转头向八阿哥:“老八。你怎么说?”
八阿哥此刻,方才感到了深深的懊悔,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被胤禛抢了先!如果刚才他能再快一步,先于胤禛认下这个孩子,那么往后茱莉亚自然就能进自己家——老四心机太重!
……不。这不是心机重。
八阿哥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是豁出一切的魄力。
就算豁出一切去,胤禛也要得到茱莉亚。而他,其实还是有片刻的权衡……
事已至此,八阿哥明白,再无转圜余地,于是只得垂首道:“儿臣与韦氏……并无夫妻之实。那孩子确实是四阿哥的。”
他不能再在这种关头和胤禛争夺孩子,那样一来,只会让康熙更加怀疑茱莉亚的清白。
那样就害了茱莉亚。
康熙看看他们,目光再度落在胤禛身上:“她刚才叫你什么?谁是阿真?”
胤禛只得道:“回皇阿玛,儿臣与她初相识时,隐瞒了身份,用了假名字,她信以为真,那之后就管儿臣叫‘阿真’,这么多年都改不了口。”
康熙点点头:“那么,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们都管她叫茱莉亚?”
“她叫韦明玥,这是大名,茱莉亚……是……是她的乳名。”
胤禛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这样说。
康熙哼了一声:“连乳名都如此怪异刁钻!可知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底下阿哥们,全都不吭声!
总算有一件事是真的,康熙想。原来刚才老四发疯般的护着那个女人,是因为她腹中有他的亲骨肉。
也难怪,老四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夭折,眼下就只有弘时一个独苗。
想到这儿,康熙沉默地看着他们。
事情很诡异,他知道,还有很深的秘密埋藏在里面,而且就算再多逼问,都不一定能让儿子们说实话。
看来,问题的关键,仍旧是那个女人。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行了,你们几个今天也闹够了。朕的头也疼起来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那几个面面相觑,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胤禛还不死心,转回头,又问:“皇阿玛。茱莉亚她……”
“你还想怎么样?”康熙冷冷道,“把人抢去你的雍王府么!”
胤禛挣扎道:“儿臣……不敢。”
康熙停了停,才道:“放心,既然她腹中怀着朕的孙儿。朕自然不会虐待她。但你也休想再见到她!至于你们几个,最近就给朕在家闭门思过!也不要来上朝了!”
一行人从畅春园出来,互相望望,都是一脸呆滞和沮丧。
八阿哥慢慢走到十四阿哥面前:“今天的事,是你告的状?”
他的神色。阴森可怕,十四阿哥顿时慌了:“八哥,我……”
看着他,八阿哥慢慢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十四爷,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个再无干系。”
然后,他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十四阿哥顿时哭出声:“八哥!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是为八哥好啊!”
但不管他怎么哭求。八阿哥也没再转头看他一眼。
三个人回到八阿哥家里,屏退下人。九阿哥只觉浑身筋骨酸痛,他一边活动胳膊,一边喃喃骂道:“吓得我魂都丢了!这下好,特么全完了!”
十阿哥一边换着冷汗湿透了的衣裳,一边恨恨道:“所以教练说得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老十四简直比猪还要猪,这个猪头!把咱都坑惨了!”
八阿哥只坐在椅子里,低头默不作声。
九阿哥看他这样,劝道:“八哥。眼下就只能如此了,你没看四哥那脸色,比咱还惨,差点没哭出来。”
十阿哥拉过椅子坐下来。他满脸困惑:“那孩子不是四哥的吧?”
“当然不是啊!时间不对啊!”
“老四是破釜沉舟了。”八阿哥叹道,“就算茱莉亚成了这样,他也要把她弄到手里……”
十阿哥颤颤的,小声道:“难道那孩子是俞谨的?”
九阿哥马上道:“茱莉亚不会愿意的!就算是俞谨的,也一定是强暴的结果!”
“难怪她怎么都不肯留下来,她怎么早不和我们说呢?”
“你让她怎么开口?这种事。让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说呢?”
十阿哥想了半晌,还是为难地开口:“难道说……往后,四哥要替俞谨养孩子?那个畜生的血脉,要冒充咱们爱新觉罗家,留在皇室里面?!”
这问题,谁也答不上来。
胤禛跌跌撞撞从宫里出来,高无庸一见他的脸,吓得抽冷一口气!
“王爷!你这是……”
胤禛站在宫门口的路中间,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他辨不清东西南北,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何处,自己到底该往哪个方向去。跟随的下人都被他这痴呆神色给吓住,以为他中了邪,慌不迭喊“主子?!”
胤禛出不来声,只剩了浑身哆嗦,他的嗓子全哑了。
就在这时,瓢泼大雨哗的下来,雨来得急,猝不及防,浇得主仆几人透心凉!
高无庸好容易顶着狂风,撑开带来的伞,给雍正挡住雨。
看他还呆愣着不动,下人小心翼翼问:“主子?回府吧。轿子都备好了。”
胤禛呆了呆,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却被高无庸慌忙拽住!
“王爷!不是那边!”
他挣扎着转过身来,步伐不稳差点跌倒!
高无庸赶紧用肩膀扛住他,吓得声都变了!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胤禛站稳,扶住下人的胳膊,半晌,才嘶声道:“……回去吧。”
一行人仓惶离了宫,顶着狂风暴雨回到王府。
四福晋正在家中,一看丈夫回来,迎上去一瞧,却被唬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她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丈夫眼神发直,脸颊红肿,鼻子嘴唇都破了,还残留着一道一道的灰印,头发身上都湿透了,袍子角在滴水。
她赶紧叫人送毛巾来,慌不迭想给丈夫擦脸、换衣服。岂料胤禛一把推开她!
“……别跟着,让我一个人。”
他哑声说完,踉踉跄跄进了书房。
整个晚上,胤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谁也不见。
他不吃饭,也不换湿衣服,只坐在窗前发呆。他的脑子全乱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大脑完全停摆,虽然想像往日那样,条分缕析的把事儿弄明白,可他就是一点都弄不明白。
他只知道,茱莉亚被抓走了,父亲说:“你休想再见到她!”
“混账!混账!”他握着拳,狠狠捶着桌子,继而捂着脸,忍不住大声哽咽起来。
他又弄丢了茱莉亚,又一次。
而且这次,他很可能,真的再也夺不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