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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功夫,张晓北的照片变得发霉发黄,整个人模糊不清,尤其是脸,被一圈圈的霉印完全遮住,如同几十年前的旧照。
我手一直抖,想摸又不敢碰,生怕碰了之后照片会化成灰渣。
当时脑子里乱哄哄的,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明显不是做梦,我不停的回想自已看到的场景,从张晓北上喜轿一直到山腰,想了一遍又一遍。
许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张晓北不是从家里被背走的,貌似那地方有许多灯,花花绿绿挺好看。
胖子和杨雪梅很晚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他们,杨雪梅拾掇完地上的烂水瓶,没吭声回房了,胖子打包了一盒点心让我吃,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拉着他认真说:“张晓北怕是要出事,明天你带我去找她,成不?”
“出啥事?你杂知道的?”胖子诧异道。
我没回答,也没法回答,我跟他讲总之越快越好,说完便蒙上被子倒头睡了。
大学不比高中,不仅地方奇大而且人奇多,像我头回来根本找不着北,好在胖子办事老练,他说:“再大的地方也得吃饭不是?我们去食堂等,假比一天吃三顿饭,每次50%的机会遇上张晓北,那么三次加起来得有150%。”
胖子不但数学不杂样,而且以为大学只有一个食堂。
不过,守到吃晚饭的点儿,张晓北还真出现了。
在洗碗的地方遇见的,张晓北完完全全城里人打扮,头发也盘了起来,露出白皙细腻的脖子,她旁边有个文弱弱戴眼镜的后生,那后生一只手戴那阵流行的霹雳舞手套,正低眉顺眼同她讲话。
我下意识想躲,胖子拉住我说怕个球,那男的一看就是N号,长得还不如你。
那会儿没有备胎的说法,暗恋别人的都按数字排,排位多少有歧视的意思。
但仔细想想,备胎好歹也在车上,时不时还得检查漏气没,像我这样的顶多算千斤顶,有的人把车开报废,都未必知道它们放在哪里。
张晓北和后生说会儿话,然后把饭盒交给他便走了,我瞧她好好的,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正要拉胖子回去,胖子不动声色跟着后生走。
我撵上他问干啥?胖子说他看不惯后生,敢和我兄弟喜欢的女人说话,而且还他妈套个JB手套装酷,要弄他一顿才解气。
我劝胖子不要惹事,胖子咬牙甩开我,他力气大我拗不过,也只好紧紧跟上去。
后生没回宿舍一路出了校门,走进一条全是小KTV的巷子,他拿着饭盒进了角落的一家KTV,胖子嘿嘿笑起来。
他说:“好地方!老子打了他都没人管,狗X的真是会找地方。”
进门之前,我瞧着门上的灯发呆,花花绿绿的几排灯,我在想昨晚看到的地方是这里吗?看着像又不像。
KTV内灯光很暗,电视开着但里面没人,屏幕上一群露大白腿腿的女娃在跳舞,我拉胖子小声说没人,咱们还是快走吧,胖子说不着急,随后挑起挂墙角的布冲我使眼色。
布后面有门,门上开了条缝,胖子招呼也不打钻了进去,我赶紧跟上他。
里头有间小屋,靠墙老高的地方摆着神台,敬奉的蜡烛是红灯泡那种,照起来整间屋红彤彤的,另一侧墙上挂有供奉人的名牌,差不多七八个人。
胖子在神台面前站了一会儿,伸手拿了供梨,他问我要不要,我说你吃吧,他咬了一口问:“小壹,神神鬼鬼你比我在行,你见过有人在家里供字条的吗?”
我楞了楞,完全不明白他在说啥,胖子干脆拉我自已去瞧。
神台上供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张八字。
八字写在白纸上,四面用带花纹的钉子围住,钉子上栓着许多丝线,线条托起一枚铜板,分毫不差悬在八字顶端。
我皱眉头打量了一阵,这玩意儿有点像阵纹,之前挖刘明辉骨灰坛的时候师父施展过,后来他教过我一些原理。
道家阵纹不计其数,但大致用途只有两种,一是镇压,二是汇聚。
无论哪一种阵纹,都是按天罡地煞数排布,以此应合天上星宿,布好了阵,在特定位置摆上具有灵性或邪性的物件,被称为阵眼。有了阵眼,阵纹发动之后便可借天上星宿的力量,发动阵纹用口诀、符咒、禹步都行,比如结尾通常有一句急急如律令,这就是发动的标志。
那会儿我不懂阵纹,但对八字知道一些,我按师父教的法子算年龄,白纸上记录的八字,命盘主人应当52岁,出生在芒种前一天。
我很纳闷,即便有些地方有供奉死人的习俗,但52岁也属于身子骨正硬朗的时候,不至这么早被人搬上供桌。
我转头瞧供奉名牌,挨个替它们算了算,名牌上的人清一色都很年轻,最大的十八九岁,最少的只有十四岁。
这就更奇了,所谓供奉名牌,是指花钱或出力修庙子塑神像的人,为了表彰功德无量,所以会在一些物件上刻下他们的名字,不过这种事情,大多中老年人才去做,全是年轻人的供奉牌,我还是头回见着。
胖子瞧不懂我在干啥,耐不住性子扯胳膊说:“算了算了,管球他们的哦,当我没问,先找四眼儿,几下弄完了好回去,我和雪梅约好了还要逛夜市呢。”
我直起身冲他摊摊手,示意屋子就这么大,四眼儿在哪啊?
胖子奸笑两声,用手指顺着墙一路往下敲,墙用宝丽板包了面,薄薄的一层,有空心的地方很容易敲出来,他敲了没多儿,站在一处轻轻拉,木板吱得一下开了,里头有条道暗门。
我很吃惊,问他杂知道会知道墙上有门?胖子学我的样子摊摊手,得意的讲:“经常耍录相厅、KTV的哪个不知道条子喜欢搞突击?省城还不是一个样子,路数老子清楚的很。”
那会儿流行港台录相,街上耍的人都喜欢模仿里面的话,条子就是警察的意思,听了胖子的话,我彻底无语,这方面他的确比我精通。
门后有一条过道。
过道通向啥地方不清楚,但乌漆抹黑没有灯,而且四周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气味酸涩中带咸腥,以前从来没闻到过。
我心头有点虚,小声问胖子:“这是啥地方?杂气味这么难闻?”
胖子也有点紧张,硬撑面子回答:“管球它啥子地方,等找到四眼儿,老子扒了他的皮。”他顿了顿回过头:“小壹,打架的事你搞不好,万一等会儿动手,情况不对你个人先撤。”
我嗯了一声,心说他还挺照顾我。
过道并不长,我们没走几步便瞧见了人影,人影面冲墙壁裤子脱了一半,手里拿着东西上下套弄,胖子眼神不错,碰碰我胳膊示意是那后生。
后生在干啥我俩都明白,只是黑灯瞎火瞧不见他手里东西,胖子挥挥手示意上,二人摄手摄脚走了过去。
走近一瞧,对着四眼儿下半身的,居然是张晓北的饭盒!
我眼都红了,血一下涌上脑袋,恨不得当场撕烂他,胖子反应神速,冲上去一脚踹中后生屁股,后生一点没防备,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人撞向壁头。
“砰”的一下,连木板带人一齐往后倒,这时我才发觉他面冲的是门不是墙。
“我X你卖X!”胖子怒不可遏,嘴里大骂撵上去,我捏紧拳头也跟着冲进门。
刚迈过那道门,整个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