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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灵并没有很快接口,他明白佛罗多的意思,在君士坦丁的优胜劣汰竞争法则下,要让一个处于第一序列的继承人永远离开无非是有三个途径,一是家族现任掌舵者的意志,可考虑到君士坦丁老公爵对索菲娅的‘宠溺’程度,这点显然不太可能;再就是死亡,这毫无疑问也是最直接有效的一个手段,就像索菲娅入局之前暴毙的兰斯—君士坦丁,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便当然也永远的离开了君士坦丁,但索菲娅终究不是兰斯,不说他们能否在老公爵亲自指派的、不知深浅的私人管家尼古拉斯守护下杀死索菲娅,就算能,可杀死之后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断然不是他们所能承受,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教廷最耀眼的骄阳弥撒督主教台面上拥有的实力与影响力就不弱于君士坦丁,甚至他手中掌握的教廷资源一旦倾泄,哪怕佛罗多是君士坦丁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都只能面临最悲惨的结局,所以毕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这条途径理论上来说也不太可能——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途径了,她自己退出,自己离开。
可她为什么要离开?
即便家族上下都很清楚索菲娅对君士坦丁的权利王座并不是太热衷,但这到底不是一场简单游戏,她的入局本身又是老公爵直接的意志,那没有充分而无法拒绝的理由,她怎么能够想离开便就离开?所以想了很多种可能都只能被一一否认后,图灵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
佛罗多悄然流露微笑。
站在大阳台的边缘,俯视脚下帝都,从他的神情很轻易便能看出他已经轻松了许多,这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有了结论的缘故,他的视线集中在清晰能够看到一幢幢整齐高楼的斯坦福区,随口笑道:“怎么做?很简单,我们要和她讲道理,让她知道,她在斯坦福做出的事情。如果家族不出面,她根本没办法承担斯坦福的愤怒与报复,那既然需要家族为她解决她的大麻烦,她便当然有必要表现出她的诚意歉意以及退让态度。否则家族凭什么和斯坦福那边谈判?没理由让家族为她一个人的行为与整个斯坦福为敌不是?即便她是君士坦丁的小公主,也是我的女儿。”
“可如果她不理会斯坦福的仇恨呢?既然她掌握着金槿花重甲骑士团,想必斯坦福也不敢轻易采取针对她的复仇行为。”
“相信我,她会的。”
佛罗多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这个背对着他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其实什么都懂的继承人。继续道:“谁都知道斯坦福不会直接针对她,但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斯坦福断然不会放过那两个从荒原来的罪民,而对于我们从来都是感性打过理性的索菲娅来说,那其实就是针对她,她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斯坦福对那两个罪民的复仇,所以她需要家族为她处理斯坦福的这件事情;再者,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跟随那个卑贱的罪民吗?而我们恰好是在满足她的心愿,她有两个选择,一是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从荒原来的罪民在斯坦福的报复中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直到死亡。二就是她和那两个罪民一起离开,你猜她会如何抉择?”
“除非那两个罪民真有我们想象中这么重要。”图灵轻声说道。
“对我们而言,他们不值一提,但对我们的索菲娅来说,那可就太不一样了。”佛罗多笑了笑,用极具诗人口吻的态度感慨道:“爱情是让人神魂颠倒的毒,沾染了它的毒,哪怕冰天雪地,她也会无惧风寒,尤其是索菲娅这样敏感而脆弱的年纪。相信我,放弃她的毒,等于让她放弃生命。”
就这么简单?
始终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洁白餐桌和餐桌旁一地狼藉的图灵其实很清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实际上也是他愿意追随佛罗多脚步的重要原因,跟许多喜欢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聪明人不同,佛罗多总能将再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然后从容解决。
他缓缓离开椅子站了起来,轻轻道:“那我们只需要等待斯坦福的复仇,等待那个罪民回来便就是了。”
“真期待他能早点回来。”
眺望着看不到的远方。佛罗多逐渐眯起眼睛。
……
“很难相信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帝都竟然会因为一个卑微罪民而沸腾重新焕发活力,这简单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缔造奇迹事件,坦白说,这个时候就连我也不得不相信斯坦福那帮家伙所谓的阴谋论调了,否则一个罪民凭什么成为庞大神圣帝国的核心焦点?可如果真的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一场阴谋,那藏匿在阴谋下的主导者可就实在太可怕了,非但精妙掌握着阿尔弗雷德那个小家伙从离开荒原后的一举一动,更是轻易唆使了整个帝都的下一代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个人究竟得站有多高拥有着怎样的影响力?难道真如斯坦福那帮人所猜测,完全是卓洛区那些老家伙的安排?如果是,他们便不仅仅是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整个帝都,甚至就连波旁皇帝陛下都被他们一起欺骗,这可是一件足够改变庞大神圣帝国接下来走向的大事件啊。”
斯坦福的鲜血很快传遍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但跟斯坦福的愤怒,君士坦丁城堡阳台上的情绪戏剧性转折所不同的是,帝国最高建筑圣约翰大教堂上的两个人却完全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用戏谑调侃的口吻在幸灾乐祸,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只披着一件单薄而硕大的白袍,双手环臂在胸,白袍下裸露的身躯不时露出腿上的腿毛,跟他身后那副象征着教廷权威的巨大十字架直接构成一副极具讽刺意味的亵渎画面,让人毫不怀疑他这身不严肃的装束站在这个位置,一旦被教廷圣事部的执法者看到,他必将被冠以‘渎神罪’被送到异端裁决所的审判局。
不过很遗憾,他本身就是审判局的审判者之一。
在他身旁,同样站在巨大十字架的前方,是一个相貌普通但眼睛格外深邃的年轻男人,他神情平静,但这种平静透露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死亡寂灭感,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而这实际上还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最让人注目的,便是他肩头蹲着那头小白猫,小白猫安静趴在那里,跟他的白袍一个颜色,如果不是它的眼睛湛蓝而明亮,很难一眼便就看到它的存在。
他漠然道:“是谁安排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神的旨意。”
中年男人侧头,玩味看着身旁这位来到帝国不过三个月多的时间,便已经成为他大人竭力栽培继承人选择之一的年轻男人,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肩上的小白猫身上,伸手似乎想要挑逗小白猫,却遭到前一刻还是格外安静的小白猫剧烈反抗,于是他只能放弃他的挑逗,漫不经心戏谑道:“我似乎从你的话中嗅到了兴奋和期待的味道,这种仇恨终于要被鲜血洗刷的感觉是不是很让人着迷?可惜,你敌人温热的鲜血最终还是不能由你亲身体验,否则一切都没有遗憾了。”
“不,我会亲手挖出他的心脏,在他面前,让他看着他的心脏一点点离开他的胸膛。”
年轻男人淡然说道,口吻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看着教堂旁的那座小房子,他安静等待,在那里,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惨烈进行,而战争的结果,则直接决定了教廷接下来20年权力交迭。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啊。”中年男人神情夸张的假装畏惧,紧了紧身上白袍,他舒展手臂,笑道:“等他回来,等他的心脏被你亲手捏碎,等你的仇恨被鲜血洗刷,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听从大人的安排进入异端裁决所接受历练了,如果一切顺利,下一个20年可就开始是属于你的年代了。”
“不,你又错了。”
年轻男人毫无征兆的突然转身,迎着中年男人有些费解的神情,他认真道:“他死,并不意味着我的仇恨结束,难道你忘记了?我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你,他死了,还有你。”
中年男人陡然瞳孔紧缩,然后露出白牙露出微笑,最后便是肆无忌惮的猖狂大笑,在大笑中,他肆意道:“所罗门,必须得承认,你竟然已经让我开始期待你能够杀死我的那一天。”
“相信我,那不会让你等上太久。”
叫做所罗门的年轻男人平静转身,面向他们身后的巨大十字架,他在胸前画下一个十字符号,道:“这同样也是神的安排,神的旨意。”
肩上的小白猫突兀站立,雪白的毛发根根乍起,湛蓝的眼眸竟然全然漆黑。
一如所罗门眼中的世界,除了黑便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