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门有事（13）
狄武英道：“好了好了，严家老，听你胡搅蛮缠了小半日，如今咱们可是要言归正传，来说一说如何由狄少主接掌门主之位的大事了。严家老，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还请你免开尊口可好？”
严家老道：“狄二爷，难道这么些疑点，你还能视若不见么？”
狄武英撇撇嘴，道：“疑点？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疑点，在我们看来……”
“够了。”这一次，狄武阳借着之前吞服下的一枚丹丸，此时终于是调匀了气息，打断狄武英，道：“老二，我只问你，这一次、这个门主的位子，你究竟是为震儿所争，还是在为自己所争？”
狄武英笑道：“大哥，看你说的，我自然是在为文震着想而已。一直以来，文震不也是你托付于我，让我好生维护的么？”
狄武阳道：“不错，你可当真是对他关照有加啊。据我所知，震儿在外所有的人脉，几乎均是由你一手安排，在内，所有的支持，只怕也是由你一手操办的吧？”
“大哥……”狄武英刚欲说点什么，却是已为狄武阳摆手打断。
狄武阳道：“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震儿，如今，你二叔可以将你扶上马，改日，难道说，他就不能也演上今日这么一出，将你拉下来，由他来坐这个位子么，不知你可想过了没有？”
“爹……”狄文震才一出声，却同样为狄武阳抬手打断。
狄武阳道：“孩子，有些事情，原本我并不想让你知道，可惜，形势比人强啊，如今我再不对你说上一说，只怕你就将永远没机会听到了。”
“我想，今日之变以后，无论是我或是严家老，只怕也就命不久长了，是吧，老二？”狄武阳突然这么问道。
“大哥，看你说的，你现在是门主，马上又将成为太上门主，正好可以专心治病、享享清福，怎么能说活不长久了呢？”狄武英辩解道。
狄武阳道：“以你的性格，对付失败的一方，历来不是都要斩草除根的么？老二，你难道就当真忘了咱们的三弟了么？”
“大哥！”狄武英面色一沉，声音不由得严厉了起来。
“怎么，你还准备连话也不让我说么？”狄武阳讥笑道：“不必着急，我很快就能说完的。”
狄武英神色阴鸷，不再说话。
狄武阳道：“不错，我是从小体质就弱，年轻时更是在一次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落下了病根。二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害得我走火入魔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你吧？”
“你……”狄武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也许，这沉默中竟是也包含着无所谓吧。
“当时，其实我已认出了是你，只是想着你不过就是一时转错了念，毕竟还是我的亲兄弟，断不至于就当真想要了我的命。”
“哎，便是这一念，却是铸就了三弟后来的悲剧。从那以后，为了设法替你遮掩，我只将此事藏在心头，一百余年来，我从未对人提起过此事，即便是咱们的父亲起疑，连着问了我好多次，我也没有开口吐露过半句。”
“哎，后来想想，这就是姑息养奸啊，三弟的死，与此便是有着极大的关联，便是我也难辞其咎啊。”
“如果当时就将你算计我之事告诉父亲，至多，你不过就是被罚闭关，三弟也就不会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可惜，我一步错，步步错。因为体质本就不好，因为走火入魔留下了病根，父亲开始考虑要不要将未来门主的位子传予你和三弟其中的一个。”
“老二，这才是三弟之死的起因吧？”狄武阳问道。
狄武英哼了一声道：“门主，如今事隔多年，死无对证，你又大权独揽，你要说是，那便是了，还来问我做甚？”
狄武阳道：“老二，你也不必狡辩。你问严家老要证据，他自然拿不出，可是，我这里，却是有着一件铁证。”
“啊？”众人齐齐惊呼，便是狄武英，也不由得张大了嘴。
狄武阳缓缓从不周玉里取了一只小瓷瓶出来，道：“证据就在里面，究竟是什么，且要听我慢慢细说。”
“老二，当年三弟年纪轻轻突然一病不起，现在细细想想，可是与我眼前的症状如出一辙，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大哥，你与三弟和我都姓狄，万一，这就是我老狄家的家族遗传病呢？说不好，我体内也有这样的病源，只不过是至今没有发作罢了，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狄武英振振有词道。
狄武阳点点头，道：“你之前说我这病是我体质羸弱、旧疾复发，现在又说是家族遗传，好好好，我也不与你争辩，你再听我说下去。”
狄武阳微微一顿，道：“三弟死后，父亲大恸之余，下决心要弄清楚自己儿子的死因。是以，才会请来了当时巨力国首屈一指的仵作阿喀嘲先生，这一点，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毕竟，三弟那是父亲的骨肉，如此对死者不敬的事，父亲当时几乎瞒住了所有的人。”
“哎，”狄武阳长长叹气，道：“结果，阿喀嘲来过的第二日，你便是被父亲远远地派往了外地，从此常年在外公干，几乎不得回门，这一点，你应该还记得吧？”
狄武英阴沉着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狄武阳道：“此后，父亲倾心着力培养于我，最终将门主之位也传给了我。直到他老人家仙逝之际，才对我说出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那一晚，阿喀嘲先生解开三弟的一块臂骨时，竟然惊讶地发现，那白生生的骨头里，竟然已经变得漆黑一片。那是一种极厉害、极霸道的毒药长期浸淫的结果。”
“而当时，整个药院，却是均由你一人长期掌管的。老二，你也不必着急与我分辩，老实说，当时父亲也只是对你起了深深的怀疑，并无丝毫直向你的直接证据，这一点，正如今日一般。”
“虽然对你有了怀疑，虽然很想将你彻底揪出，然则，不论是三弟还是你我、咱们毕竟都是父亲的骨肉，他老人家可不想在失去一个儿子后，接着再失去另一个。所以，才会将你远远地打发出去，其实，也算是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你从此死了争夺门主之心，好好修心，好好做人。”
“哎，没想到，上百年的时间，却仍然没有磨灭你杀亲夺位的野心与妄念。”狄武阳已然痛心疾首。
狄武英却是同样的面无表情，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