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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青重新将车子打着火,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按照规定警员在非任务期间是不能携带配枪的,但一来这小镇偏僻,管理的松;二来金泽青本能的感觉到今晚会用到它,而且头头们都不在,情况特殊,也就顾不上什么纪律规定了。
金泽青开车来到镇东,乐从镇东边公路的出口已经被封锁了,有一些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在维持秩序,这些人是墨非从市里带来的。
公路上聚集了一些人,都是要求出镇的,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给了他们明确的回答。
金泽青找了一圈,没发现墨非,询问镇口执勤的人,他们也不知道。
没办法,他只得将车子调头,又去了镇西。
镇西公路的出口也跟镇东一样,完全被封锁了,任谁说破了天也出不去。
金泽青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路口的墨非。
他还是穿着那件宽大的雨衣,静静的站在那,乍看之下谁也不会觉得这个消瘦斯文的人现在便是这个小镇的最高权力者。
金泽青走到他身边,问道:“墨非吗?”
墨非转过头,“金队啊,是我。”
金泽青看了眼四周,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可以。”
两人向北走了百步,远离了路口,没入了夜雨中,公路旁微弱的灯光只能模模糊糊勉强看清彼此的脸。
墨非停下脚步,问道:“找我什么事?”
“今天下午的行动我们没完成任务,真对不住。”
墨非笑道:“这没什么,这个嫌犯本来就很危险,极难对付,不怪你们。你的伤没事吧。”
他这一说,金泽青倒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疼,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石膏,微笑道:“没什么大碍,不打紧。”
金泽青接着问道:“我听同事说,下午的时候嫌犯跳下楼,是你最后独自追了下去?”
“是的。”
“追到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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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嫌犯现在还在镇里?”
“是的,我敢肯定,他一定还在镇里。”
“乐从镇并不大,既然你敢肯定,为什么不搜索全镇,这并不难。”
墨非笑道:“金队,你对这个嫌犯不了解,如果是换了别人还可以,对他,那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
“因为全镇搜索需要分散警力,普通人遇到他即使发现了也是对付不了的。”
金泽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他这话说的在理。
“而且,分散警力之后就没法封锁全镇,这等于是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那我们这样一直守株待兔下去就能抓到他吗?”
墨非笑道:“金队,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对不起,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墨非虽然态度客气,但说的话却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金泽青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雨点频率变密集了,下了一整天的雨,不但没停,反而有变大的趋势了。
他决定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了。
金泽青问道:“你打算封锁小镇多久?”
墨非说:“当然是抓到嫌犯为止。”
“如果一直抓不到呢?”
“那就一直封锁下去。”
“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这雨。”
“这雨?”
“是的,我刚才去了河边,河水已经快漫过堤坝了,如果明天雨还不停,很可能会发生洪灾,在这之前必须疏散小镇的人,起码得让那些愿意走的人离开。”
黑暗中,墨非凝视金泽青片刻,笑道:“你说的对,但是不能这么做。”
金泽青问道:“你觉得不可能发水?”
墨非摇头道:“不,可能发水,乐从镇地处峡谷位置,在两山之间,背靠八渡河,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导致河床高,小镇地势低,如果河水漫过堤坝,水流势必冲向峡谷,乐从镇百分百会被淹。而且除此之外,还有更严重的。”
他转身,遥指雨夜中的悠悠青山,说:“乐从镇几年前建了座木材厂,这几年乱砍乱伐,导致水土流失严重,如果八渡河绝提,洪水倾泻而下,极有可能造成山体滑坡,到时两边山上的泥石流会同时冲向小镇,势不可挡,玉石俱焚。”
金泽青听得心中惊骇,急道:“这些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坚决封锁乐从镇?”
墨非不紧不慢的道:“因为嫌犯在这里,如果靠人力抓不到他,那就靠天地之威,他能耐再大也躲不过去的。我费尽心思把他困在这里就是为此。”
金泽青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斯文人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语调淡然,就像发生灾害损失的是大白菜而不是人命一样。
他又惊又气,质问道:“你疯了吗?为了抓那个什么狗屁嫌犯,你不惜拉着乐从镇三千人口陪葬?!”
墨非悠然道:“如果事情真走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办法。”
金泽青怒火中烧,猛地拔出腰间配枪,后退两步,指着墨非道:“不许动!你被逮捕了!”
墨非“噗嗤”一声被逗乐了,笑道:“金队,你搞错了吧,现在乐从镇最高长官是我,你这是以下犯上啊。”
金泽青双手握枪,紧盯着墨非道:“我不知道你怎么骗过其他人的,但你甭想骗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身份是假的!”
“哦?”
“国防部安全科根本没有什么第七司,也没有墨非这个人!”
墨非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不是真聪明,我说的对吗?金队?”
金泽青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墨非笑道:“你说的没错,但你应该学学你的上司们,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现?是你比他们聪明?还是他们比你蠢?”
“他们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眼前的这个疯子威胁到了全镇的安全。”
“上级有命令你只管服从就好,就算出了事情黑锅也自然会有人背,但你若自作聪明下场只会跟你五年前一样,难得糊涂可是大智慧啊,金队。”
金泽青一愣,问道:“你调查过我?”
墨非从容不迫的道:“金泽青,现年33岁,名牌警校毕业,在警队一向表现出色,很得上司赏识,但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动中违反上级命令,虽然最后成功解救了人质,但是令自己的队员受到严重伤亡,之后被降职处理,调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我说的对吗?”
金泽青心思急转,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样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他说道:“你说的不错,五年前我是犯过错误,但我问心无愧。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聪明人,但蠢人也有蠢人的方式。马上解除封锁,不然我不客气了。”
墨非笑道:“路口都是我带来的人,听到枪响他们会怎么做?你这么做很愚蠢啊,金队。”
金泽青快速将配枪装上消音器,又指向墨非,反问道:“那如果不出声呢?”
墨非哑然,笑着摇头道:“又碰到个死心眼儿,真是没办法。”
说着他便要伸手入怀。
“别动!不然我真开枪了!”金泽青警告道。
墨非不理,继续动作。
金泽青一咬牙,瞄准对方的肩膀,扣动了扳机。
轻微的一声枪响。
只见墨非肩膀急速一抖,竟然躲开了。
金泽青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打偏了?
墨非一只手探进怀里,正要往外拿。
金泽青低喝道:“我说了别动!不然我动真格的了!”
墨非还是不理他。
金泽青心里一横,豁出去了,他对准墨非一连开了好几枪。
几声低沉的“噗噗”声过后,墨非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金泽青心中惊骇的无以复加。
这么近的距离是没打中?还是他躲开了?
这怎么可能?!
墨非从怀中掏出手枪,慢条斯理的装上消音器,问道:“很惊奇是吗?为什么打不中?”
金泽青的额头已经见了汗了。
墨非说道:“手枪子弹的速度大约是300米每秒,光速是3亿米每秒,我们之间的距离大约为3米,那么理论上我的神经反射速度小于0.01秒,且我在看到你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做出反应,就可以躲开子弹,我算的对吗?”
金泽青此刻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考虑他出的算术题对不对。
墨非又道:“你知道我在追捕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的危险程度吗?如果这次不能抓捕他,以后他可能会危及到数以万计的人。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做法,其实我也不认同你的。你的妇人之仁是在行小善,铸大恶;而我,是在用小恶,来行大善。”
金泽青怒极,骂道:“放屁!随便就害了几千人的人命还说什么在行大善,我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别跟我说什么小恶大善,我只知道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只要我活着就决不让你乱来!”
墨非哂笑道:“金队,谈理想是要有与之相当的实力的,你想阻止我封镇?你拿什么来阻止?”
金泽青顿时语塞,是啊,手枪都没用,我拿什么阻止他?
墨非摇头笑道:“所以说,金队,是非善恶不是靠说,而是靠做的,最后的赢家永远是对了,是善的,是正义的。”
他缓缓举起手枪,对准金泽青道:“金队,你是个好人,有一颗好心,但好人好心往往未必会做好事。”
又是几声沉闷的枪响,金泽青身子晃了几晃,倒在了血泊中。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冲刷着街道,冲刷着房屋,冲刷着整个小镇,但却冲不走表层之下的肮脏与黑暗。
第二天,雨还是没停,乐从镇的封锁也还在继续,小镇上失踪了几个人,但在所有人都在关心降雨的同时,又有几人注意了呢。
夜晚,八渡河决堤了,洪水咆哮着冲向小镇,瞬间淹没了一切。
同时,乐从镇两边的山体发生严重的泥石流。
乐从镇,从那一天起,在地图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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