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您这么说可就有些不厚道了!”何金水从怀里掏出了一帮写满字的白纸,顺手一抖啪地拍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道:“这白纸黑字记载的可都是老先生的承诺哦!”
“这小子动作这么快,怎么到他手里去了?”奥兰多定睛望去发现那张纸上写着自己被迫签下的城下之盟,不知怎地这么快就落到他的手里。
“写了又如何?”奥兰多挥了挥手,睁大眼睛强制狡辩道:“老夫是被迫的,自然做不了数,反正你骗我我骗你,大家都相互欺骗谁了,这件事儿就算了吧,大家都当做没发生过笑笑就好了,接下来一拍而散各奔东西如何,哈哈!”奥兰多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心虚地干笑了几声。
“老爷子,这就是您不对了!”何金水哪里肯答应,只是微微摇摇头,抓起白纸一边抖一边笑着说道:“这契约就是契约,不管你签订时是心甘情愿也好,还是迫于无奈也罢,只要是你我双方平等的行为,自然就算有效,就算这官司打到执政官那里去小子也不怕,嘿嘿!”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说了,仲裁者老爷子纵横世界千余载,早已成为神殿不朽的传奇,你再这么拉稀摆带的话,教宗会怎么看你,神殿的长老们会怎么看你,还有那些仰慕你的年轻教徒会怎么看你,你的关门弟子奈尔加会怎么看你,老爷子,您丢不起这个人啊!”说道这里,何金水故意叹了口气。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老头子腆着脸挤出笑容说道:“何必苦苦相逼呢,就算你得到了老夫的人,也得不到老夫的心!”
“我只要你的人,我要你的心干嘛?”何金水哑然笑道:“只要你乖乖地帮小子做事,小子自然会将您当做老祖宗一样供起来的,还能早晚三炷香哦。”
“娘的,真是说不过你!”奥兰多看见对方一脸的坏笑,如同一个锤不扁砸不烂的滚刀肉,顿时觉得这小子怎么看怎么腻歪,恨不得一拳上去打扁他的鼻子,可是想到了对方深沉的心机和不逊于自己的武技,还有光头大汉等几个明显不好惹的同伴,老头子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
“小子,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老夫,咱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了,何必赶尽杀绝!”奥兰多跺跺脚直跳道。
“老爷子,魔神威胁即将重现天日,人类即将遭到灭顶之灾,您躲到这里来是没用的啊!”何金水面带苦笑,拱拱手正色说道:“老爷子自在逍遥这么多年了,自然能够感受到平等自由的宝贵,可魔神之流为了一己之私,选择了焚尽天下生灵涂炭,面对如此紧迫的形势,难道您还要作壁上观,不愿重装上阵再次拼杀吗,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老头子捋捋胡须沉默不语,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你说的这些老夫都知道,老夫自然也不忍心见到这一切的发生,可又不愿去面对曾经的兄长,那个即将彻底黑化的王大雷,所以我才选择了逃避,心里非常的踌躇和痛苦啊!”说道这里,老头子想到了以前伙伴们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时光,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爷子,在亲情和道义面前我们有时会身不由己难以取舍,所以必须要学会舍弃,学会选择!”何金水一反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正色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难道老人家还参悟不透吗?“
”可是我……“奥兰多提高了嗓音正想大声辩解,却被何金水伸手打断了。他毫不犹豫地插嘴达说道:“没有可是!感情永远都不能凌驾于生命之上,为了和平与道义,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人必须要舍弃,我的家乡几百年前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就讲给你听听吧,希望对老爷子能够有所启发。”
“嘿,老大要讲故事了!“同伴们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后面昏然欲睡的样子,此时听到何金水要讲故事,顿时来了兴趣,一个个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悄悄朝着这边挪了过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我们家乡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哥哥是国王,弟弟是亲王,两人非常要好。后来国王哥哥要去北方打仗抵抗蛮族的进攻,临走时便将代理国家的重任交给了弟弟,然后率军出发了。”何金水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哥哥轻信谗言胡乱指挥,结果惨遭大败,不仅全军覆没,就连自己都成了敌人的俘虏,被掳掠到了北方异族。”
何金水讲的是明英宗土木堡之变的故事,这在他的家乡自然耳熟能详,可是这个异世界没有人听说过。
“敌人抓到他以后,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便将叩开对方城门南下侵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哥哥的身上。蛮族每次攻城略地,冲锋陷阵之前都要将这国王押出来打头阵,叫他在城门口喊话让对方将士开门。”何金水叹息着说道:“他是国王,是这片土地的共主,他手下的将领们见到这幅情景根本不敢打,只好选择撤退,将大好的城池拱手相让,蛮族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大片的土地。”
“好无能的国王!”,“好狡猾的蛮族”,“这些将领太糊涂了,怎能放弃城池呢?”同伴们纷纷七嘴八舌教头结耳起来。
何金水充耳不闻,只是略带深意地看着奥兰多,笑着说道:“敢问老爷子,如果您是这位说国王的手下,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该如何选择呢!”
“我……”老头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情根本无法圆满解决,做出任何一个选择都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坑,不论怎样都会背被千夫所指。如果他置之不理守护城池的话,国王必将身死异乡,等于自己亲手将他送上了断头台。可如果自己因为担心国王的安危而放弃城池的话,等于脱离值守不顾百姓的死活,必将遗臭万年。老头子有心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可眉头紧锁愣了半响,始终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有你们,既然都听到这个故事了,该如何选择,自己说说吧!”何金水转身朝着同伴吧笑着询问道。
“嘿嘿,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不顾国王的死活先战斗到最后,打退敌人后如果国王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算是对曾经的老板有个交代,仁至义尽了!”阿诺搓搓手毫不犹豫的说道。他是个平头百姓,自然感受不到皇家的威严,心里始终保留着王公贵族和普通百姓一样众生平等的想法。旁边的小狂人显然对他的看法非常的赞同,伸出手将大拇指一挑使劲点点头。
何金水耸耸肩膀无可无不可,然后对着托雷斯和兰斯问道:“他俩选择了悲壮的解决办法,你们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一个更加稳妥的做法。”托雷斯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带着几分狡诈说道:“如果我是那个将军的话,敌人用国王叩门时,我会叫手下撒谎说守将不在城中,现在做不了主。嘿嘿,如此一来便将难题抛回给敌人。然后我一边向上请示汇报,一边拖住敌人耽误其发动进攻的时间,如果敌人恼羞成怒桑心病狂最终还是杀死了国王的话,我也问心无愧了,而且谁也不能那这个说事儿当做污点,因为谁都不能比我做的更好!”
说到这里,托雷斯还自作聪明的补充了一句道:“而且我认为敌人可能会考虑到这个国王将来还有用,进攻受挫后未必会迫切的除掉他。这样一来就有了缓冲机会,为将来徐徐图之创造营救机会提供了前提。”兰斯咬着嘴唇不说话,可是眼睛里颇为有些意动,显然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非常聪明的做法,可是依然不够!”何金水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托雷斯本来满心欢喜认为会得到师父的赞赏,此时也愣住了,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军国大事,依靠撒谎和蒙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何金水摇摇头说道:“兵临城下这么大个事儿,你做主将的怎么可能天都不在,骗鬼都不能吧!即便能够拖上三五天,可敌人迟早会回过神来,感到蒙骗的他们必定恼羞成怒,这样那国王就危险了。手不定他们会选择以最残暴的方式当众羞辱和杀掉国王,如此一来你不但就不了他,反而是授人口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和怒骂!“说道这里何金水摇了摇头,刚刚还有些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自得的托雷斯闻言后有些羞愧,眼睛里的神采开始黯淡下去。
”你们呢,有些什么想法?说说看吧!“何金水眉头一挑,笑眯眯地对着爱氏姐妹地问道。
爱莲娜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爱明佳却笑嘻嘻地接过话题说道:“我们这些女儿家不会治理朝政,当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但是依照我父亲的以前的想法,肯定会选择妥协和委屈求全。”
“哦,如何妥协?”何金水好奇地问道。
”这些蛮族入侵,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我父亲以前胆小甚微像个鹌鹑一样,说不定会将自己最漂亮的女儿交出去打消对方的雷霆怒火,同时送上大量的金银财宝装聋作哑成孙子,以便息事宁人委曲求全吧!说不定……”爱明佳正准备长篇大论,爱莲娜坐不住了,轻轻推了她一把啐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
“我这不是说他以前的样子吗!”爱明佳有些不爽地反驳道:“他可是差点儿连我们姐妹都要牺牲哦。”
“好了好了!”何金水见两姐妹意见不一赶紧插说道:“如果如果我是蛮族的首领,接受财物和女人后不肯放人,隔三差五就过来骚扰,时不时过来抢光你的粮食,毁掉你的田地,你又该怎么办呢,难道有那么多女儿可以嫁给对方吗?”
“这个……?”爱明佳小嘴微张愣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谁,谁还能提出想法?”何金水环视一圈,发现奥兰多同自己的伙伴们都陷入了沉思,便拍拍手笑道:“还好,那个朝代的大臣们非常有节气,心里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信念,从来没有考虑过向敌人妥协。
“那个朝代几百年的时间里,始终坚持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金水赞叹了一句后继续说道:“他们依靠气节和勇气,终于成功地解决了危机,拒退了敌人,也没有伤害到国王,事情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哦,竟然又这样的好事儿?”奥兰多感觉到对方话里有所指,再联想到人皇王大雷的事儿,顿时有了几分明悟,一下子睁开眼睛射出了骇人的光芒,心眼儿开始活络起来,忍不住追问起来。
“当然是的!”何金水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朝中重臣都迅速动员起来,在宰相大人的号召下尊奉代理执政的国王弟弟为新的国王,而将哥哥尊奉为太上皇。这样一来,蛮族手中的那个前皇帝失去了权力的象征,依再也不能让守城将领们担惊受怕了。”
“这样,守军们据城死守拒不退让,蛮族发现自己的俘虏失去了神奇的光环,再也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在战败后终于选择了撤军,多年后甚至将俘虏太上皇放了回来,这件事儿也算是妥善解决了。”
何金水故事说完,奥兰多茅塞顿开,多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大石不翼而飞,整个人顿时觉得无比的轻松起来。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心悦臣服地俯身鞠了个躬,何金水当然不敢受此大礼赶紧搀扶着他。
“你的故事很好,不异于醍醐灌顶,终于令我茅塞顿开”用力拍了拍何金水的肩膀,奥兰多心悦臣服地正色说道:“道之所在,义不容辞!不管我同王大雷有多么好的私交,在大义面前都是站不住脚的,我这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只要你不嫌弃老夫头眼昏花力不能及的话,接下来的旅程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咱都随你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