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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斐打定了完胜擒敌的主意,最少也要将这可恶的白狐当场诛杀,免得他总是阴魂不散的纠缠着莎儿,至于对方又是怎么在离开山藏村后又赶到了这里,还纠集了一群异灵在一起,那必也是兴乱作恶的筹谋,这就令他的杀机更加的心安理得了。
所以,当白狐在罡气翻绕中如孤舟穿浪般一再闪躲退后之时,甘斐便只能一步一步的进逼而上。对方看似岌岌可危,可甘斐也不好受,他胜在刚猛无俦,却吃亏在不擅移形飞身之术,因此刀风笼罩于白狐身遭数尺之径,不曾放半些空处。他知道,只要刀法与罡气的运使稍稍出现一点罅隙,那么白狐就会从这个罅隙中脱逃而出,再想追上可就麻烦了。
这样一来,法力玄劲的消耗也就更为加剧,虽说对比在洛阳内城的那次血战,要出现自己体力耗竭的状况言之尚早,但甘斐并不能保证能够一直保持对对方的压力,这白狐很明显比上次见面时要强了不少,即便比之前几日山藏村察觅所感,那股气息也完全判若两人了,甘斐表面上固是横蛮嚣张,浑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神情,可心里却丝毫不敢有轻视之意。
况且白狐也并不是一味退逃闪躲,总能抓住甘斐刀势旧力方尽,新力未继的瞬间还击,甘斐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能化解,两眼片刻不离对方身形,却没注意被白狐越拖越远,竟是和茅屋庭院的主战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白狐小心的躲闪着,目光却敏锐的扫过四下,目中光影炫然,依稀可以察觉到一路上慕萤留下的些微印记,这是慕萤前往哨探虻山时残存下的气息,前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有余,如果不是白狐的幻煌之术已臻化境,又是天生的异灵感知,还当真极难发现这一条线索。
把这个斩魔士引到那条据说是虻山本境与人间世界接口处所产生的小小裂缝之中。如果这条裂缝真像慕萤说的那样,那么既可以成功起到拖延迟滞甘斐的作用,甚至还能因势利导给自己创造反败为胜的契机,这就是白狐打算进行的险招。因为他也没见识到这条裂缝的真正玄异,所以他只能赌上一赌。
一个攻得迅猛,一个守的严密,白狐且战且走,于幽深山径间闪逝穿行。甘斐越跟越紧,沿路劲风鼓荡,碎石飞雪,草絮泥屑,卷成一团。
东方的天幕出现了一丝鱼肚白,按照事先的约定,此刻本应该是和鸿翼潜入虻山的时分了。白狐暗自心恼,只有先把这伙斩魔士消灭了,才能去实现与骐骥王的会晤,可到那时候。还不知道计划会出现怎样的变数。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怪石嶙峋,草木相掩的山脚旷地,地面灰蒙蒙的发着暗光,而慕萤的气息一直向前延伸,消失在远方山脚下的尽处。
找到了!白狐一喜,他可以肯定这就是慕萤所说的罅隙裂缝,这里不仅有慕萤的气息,另几个一同前往的异灵,甚至那只卑贱的小驴怪的气息都还在。他们就是在这里停留,并徒步穿过了裂缝。
甘斐只看到白狐突然转了方向,竟像离弦之箭般向山脚下的巨石飞去。这是抵挡不住,有心寻死么?甘斐可不认为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会做出这等事。好在对方还在自己罡风波及的范围内,当下奋身纵步,紧追了上去。
白狐气息就在山脚巨石前突然消失,甘斐跃身方至,不由一愕,对方是怎么能够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隐匿行踪的?待他略一审视。赫然便见巨石之间一条狭长幽深的壑口,侧耳听去,内中除了怪异的风声,却还有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
哈哈,狐狸躲进洞里去了。甘斐大喜,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逃脱猎人的追捕了吗?长刀一翻,虎躯一挺,径直抢身而入。
※※※
茅屋的门被喀喇撞开,蔓芝首先就看到了稻草铺就的床榻上全身****的馨蕾,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别样的煞白,而馨蕾就这样如同一滩软泥似的躺着,两腿被分开,即便是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她也只是微微的一抽搐,再没有任何反应。
“馨蕾,是我,我带人来救你了!”蔓芝心内气苦,她现在无法运用妖力,只能像一个普通妇人一般急往床榻边跑去。
馨蕾的呼吸已经极为微弱了,她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喉咙发出嘶哑干涩的轧叫,听起来像是人类哮喘淤痰的浑浊之音。到得近前,蔓芝才看见馨蕾一丝不挂,身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两腿之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臊味,半边椒乳不知是被咬啮还是被撕扯得垂挂一旁,却被妖异手法止住了血流,皮下血肉清晰可见,看起来触目惊心。
蔓芝在撷芬庄就与馨蕾交情最好,她们又同时在虻山遭了难,一路扶携相助才逃到了这里,想不到短短几天时日,这馨蕾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其状之惨远甚于虻山为俘时节。
如果会哭,蔓芝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可她只能抽着鼻子,两手微颤的捧起馨蕾的头,馨蕾气若游丝的睁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馨蕾,没事了,没事了。”蔓芝搂起馨蕾,让她绵软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脸贴着脸,感受着她近乎冰凉的体肤,“知道吗?我逃出去后就喊伏魔道的高手来救你了,还有小姐,小姐也在那里,还记得老蛤蟆吗?他也一起来了……”
屋内轻轻一响,蔓芝愕然止声,循声看去时,便见到双足瘦长,额头高凸的足舞魅从暗影中走出,两手反抄在胸前,一脸阴冷的神情。
“我就一直在奇怪,按说慕萤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应该不会是我们自己暴露了行踪。所以我就想,那些伏魔道的到来恐怕是和这里的人有关。果不其然,我们是不是在那天没有发现你?倒让你溜出去通风报信了?”
蔓芝放下馨蕾,当她看到足舞魅时便清楚当下绝无善了之局,她在虻山就见过足舞魅,知道这位异灵军统领的心狠手辣,她并不是个性情刚硬的女妖。不然也不会选择投降虻山,但在经历过这么多悲惨的遭遇之后,她反而变得坚强了,只可惜她现在被封住了妖力。便想殊死一搏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住足舞魅。
“撷芬庄的女奴,我记得你们,说起来,还是我们把你们捉住的。怎么那个时候就知道用身体来换取苟活的机会,现在倒扭扭捏捏起来了?”足舞魅用讥嘲的口吻说道,在弄清楚遭到的袭击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就准备出手了。当然,他出手的对象只是针对茅屋外激战正酣的伏魔道高手们,至于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小女妖根本就不足挂齿,他只需要轻轻一弹指,就能轻松的沿着这小女妖脸上的创疤彻底分割开她的脑袋。
“来救你的同伴,可以理解,我不怪你。但我不能接受的是。你为什么喊来的帮手是伏魔道的人?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妖灵。”足舞魅抬起手,然后就看到蔓芝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一样跳了起来。
没有妖力,可她还有牙齿,就算死,也要在勇敢的战斗中去死,而不是呆若木鸡的任人鱼肉,蔓芝豁出去了,这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彰显,她也知道如此举动不会有任何作用。
足舞魅气定神闲,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观察在对方扑来的身体上如何切割。他改变主意了,将手指穿入这小女妖的锁骨之间,再经过她的****直抵腹下,只凭借她跃来的冲力把她给开膛破肚。说起来,这更像是自己杀了自己,相信在她的五脏肚腑流满一地的时候,她还是能有自己的意识的,她会省悟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的自取其辱。
完美的想法,足舞魅露出一丝狠戾的笑意。他不认为自己有多恶毒,只是残忍而已。
他的手指在最合适的时机伸出,恰是在蔓芝一口咬向他咽喉的当口,他好像已经可以感觉到手指戳入对方体内的湿濡爽润。
紧接着,蔓芝咬到了他的咽喉,一摆头,扯下了一大片血肉,足舞魅剧痛,忍不住便要嘶号起来,可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仅是声音,他全身上下也都难以动弹分毫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下了定身术?足舞魅心中惧骇已极,明明痛入骨髓,他却只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的看着蔓芝一口一口的咬下自己的血肉。
脑后风声一起,足舞魅察觉到自己高凸的额头被什么东西攫紧。
鹤顶丹红,自己妖术的罩门所在,一旦落入敌手,那就代表着自己离死不远了,犹记得唯有过的一次遇险,是被那自称为魔狄的嗷月士所制。可问题是,这小小房屋之内,又能有什么足以与魔帝相提并论的妖灵,竟使自己全无察觉的着了道?
没有运起妖力的鹤顶丹红不堪一击,高凸额头像蓄满了血水的鼓囊一样蓬然爆裂,异灵军曾经的统领足舞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而就在他妖灵涣散前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丑怪的驴脸从脑后大张着喷出热气的嘴,自己的鹤顶丹红是被这驴脸生生咬碎的。
是这只百般乞怜,求活性命的小驴怪?足舞魅不肯相信,意识逝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从茅屋门口传来的声音:
“你的仇人还真不少。”
这才是真正定住了他身的高手,足舞魅直挺挺的栽倒,却再也无法得睹真颜了。
……
灵蟾真君是在看到蔓芝冲向茅屋的身影之后便跟了过来,不过他察觉到足舞魅窥伺在侧,所以他也很机警的隐藏起来。足舞魅对蔓芝掉以轻心,大喇喇迎敌出指之际,却被灵蟾真君把握住稍纵即逝的突袭机会,强大法力运使下的定身术施加于毫无防备的足舞魅之身,这是致命的一记暗招。
若是足舞魅当真与灵蟾真君面对面的较量,全神贯注之下至不济也足以抵挡数十合,可一旦为其所趁,竟是败的如此不堪一击。
而同时出手下了杀招的除了直取其喉的蔓芝,还有那只可怜的小驴怪,他的家人尽数被异灵杀害,他的乞活偷生的用意只是在寻找向这帮异灵报仇的机会。他现在找到了这个机会,蔓芝咬到足舞魅第一口的时候,观察已久的他也从屋后撞入,看似胆小懦弱的他第一次露出了利齿,并且毫不犹豫的咬下了足舞魅的鹤顶丹红。
灵蟾真君再不去看被啃噬的足舞魅尸骸,他走到床榻边,扶起馨蕾,悉心的为她盖住了****的身体,语带温柔:“老蛤蟆来了,馨蕾,再不让你受苦了。”
※※※
甘斐初进入裂缝之时,还没觉得多大异样,直到往内中拱进之后,才发现前路越来越小,原先勉强可正面钻入的壑口,现在却只能侧着身子勉强挤过。令人堪忧的是,自己前进的太远,想要沿原路返回,费神劳力不说,也失却自己前来诛妖杀敌的意义,便只得硬着头皮向前直赶。
但这样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由于侧着身子的缘故,使他完全没有施展的空间,一旦遭遇敌袭,根本无从举刀相御,届时恐怕只能依靠破体罡气的灵效了。
甘斐大口呼吸,倒没有什么呼吸不畅之感,也不知这裂缝深处的空气从何而来,而那个吸引着自己向前的悉索响动竟也忽然归于沉寂。
那色狐狸要有动作了,甘斐心中一凛,伸在前端的长刀紧了紧,可四下里一片漆黑,他已然目不见物,只能依靠耳旁的风声来判断周遭的形势,可风声颇有古怪,既不尖锐,也似乎极为混乱,更是难测风向。
只是试一试罡气,甘斐一提力,只待将罡气运于全身,怎知一提之下全无反应,这些日子运用自如的罡气竟是空空荡荡,又像回到了昔时废人一般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