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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星学院。
夏君衔三人从空间通道走出,北落拍了拍释空坐的大脑袋,便和夏君衔和陈天河向学院的城堡走去。刚进大厅,夏君衔三人却发现林院长和大家竟都早已围坐在长桌边,见到他们三人进门纷纷站起身来。“谁让你们擅自离校的?”林院长的声音很愤怒。
“呃?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我是带他俩出去练习星术了,偷开小灶你们不会不高兴吧?”北落对着其他学生说。
“释空坐打通的空间通道的光那么亮,照的城堡和白天一样,怎么睡?”林院长说道。
“啊……”北落这才察觉,自己疏忽大意之下居然忘了,空间通道那炫彩光芒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有多刺目。
“是我让北落老师和天河陪我出去的。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规定,如果我早一天知道阿尔斯兰和摇光的战事,或许我的父亲今晚都不会死。不用开除我了,我自己收拾东西这就离开。”夏君衔面无表情的说完,默默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房间呆着!给你两天时间振作起来,接着上课。”林院长表情一愕,片刻后对他的背影吼道,眼里的神色复杂,拂袖离去。剩下的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充满了对着突来噩耗的惊意。过了片刻,便要一同上楼去安抚夏君衔,却被陈天河拉住,道:“先让他自己呆一会儿吧。”
北落轻轻敲开林院长的房门,对着正低头伏案不知想些什么的林院长说道:“林老头。”
“嗯?”林院长的眼皮一挑,眉心的皱痕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夏君衔的父亲是夏朗,我今晚见到他了。他临死前告诉我夏君衔是童和摇光由女的孩子,当年白家血案,摇光由女重伤,后托孤于他。”北落回忆着晚上的事,复述着。
林院长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天际泛起的那一道破晓的白光,深深叹了一口气。许久许久,才道:“红月离开了,她在房里留了信。”说完林院长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纸上的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我走了”。这丫头,字还是像从前一样丑啊,北落拿着那张纸条想道。
夏君衔回到房中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他从床上爬起,走到城堡外平时训练的那片大空地,无比疲惫的躺倒深秋时节冰凉的草地上,习惯性的将手环在脑后,看着天色渐晓。一晚的折腾让他感到困倦,可是失去至亲之人的悲伤就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身上,疼的他无法入睡。落落抱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走到夏君衔身边,给他盖上,默默的坐到一旁,没有说话。陈天流去夏君衔房间见他不在房中,也走到空地来寻,看到落落陪着夏君衔的背影,轻轻抓了抓头发,便转回了城堡。夏君衔和落落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父亲对我一直很冷漠,我有时候都觉得他像是一个陌生的人。我曾设想过当他苍老以后我们终要离别的那天,或许我连眼泪都不会流……可是他就这么走了,被人烧断了心脉生生折磨死了,还有从小一直照顾我的齐伯,也被人烧死了。”夏君衔并没看向身旁的落落,声音十分嘶哑的说着。
“嗯。”落落低声应道。还未真正经历过失去的她不知如何劝慰眼前这个在她印象里温润如水,现在却一脸颓丧的少年。她想说很多话,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节哀,别难过了,诸如此类的话只让她觉得虚假和苍白。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面前那片泛着枯黄色的草漠。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
“那你要快点振作,好好修行才能变强啊。”落落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轻轻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子。
“终有一天,我会去阿尔斯兰,找到杀我父亲和齐伯的人。我会让他们比我父亲痛苦百倍的死去。”夏君衔的声音就像北疆凛冽的狂风一样冰冷刺骨,让落落身子不禁一颤。她忽然觉得,原来她认识的那个夏君衔似乎已经不再了。
九曜,摇光战场,狂怒军大营。
狂怒军副帅赤女辙单膝跪地,听候着来自帝都的旨意。“赤女烈率部奇袭摇光,功勋卓著,现已现行前往天枢帝都接受封赏,帝君令其部前往天枢城外红枫猎场驻扎,等候封赐!“接旨后赤女辙随即率狂怒军大军前往天枢城的红枫猎场,去那里等候正受封赏的赤女烈。
天枢城,青阳帝宫。
“赤女烈的狂怒军已驻扎到红枫猎场,你带你麾下的朱雀军去将这些赤女余孽尽数诛杀。”青阳帝君坐在高大的王座上,看着跪伏的陈之源说道。陈之源则只是深深的低着头,沉默着。青阳帝君见陈之源长久不语,怒哼道:“嗯!?”
“微臣认为,阿尔斯兰刀兵刚止便行这等自断臂膀之事,恐怕有些不妥……”陈之源尽量的想着合适的措辞。
“呵呵,阿尔斯兰于我九曜不过是肌肤之痛,那赤女一族才是心腹大患。名为赤女域,实为国中之国,有它的一天,其它各大域主的心就不安分一天,除掉赤女烈和他的赤女域才是固我九曜国基的根本。你不要忘了,十五年前的白镜童案,他赤女烈做了什么!”
陈之源神色一窒,片刻后,道:“赤女烈与白镜童私交甚密,白镜童被离人国灭门,他自然愤怒......”
“愤怒?他愤怒就可以率兵起事,威胁帝威?!”
陈之源的脑海里不禁想起,十五年前那身披赤甲呼啸而来的狂怒军,还有玉衡和天玑两域随处可见的招魂幡。他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臣下明白,只是…...只是臣觉得如此诱杀太过不光明。”
“哼,你是想说我行事卑鄙吗?”青阳微微一笑说道。
“臣下不敢。”
“把你的兵符交给青寒,让他来做完这件事再将兵符还你。”青阳冷冷的道。
红枫猎场是九曜的皇家猎场,深秋的草场化成一片无垠的金漠,赤红的枫叶林与之相连,是一副极美的画卷。黄昏时分,连连不绝的马车将一缸缸泥封完好的烈酒不停地送到狂怒军大营。“帝君的赏赐,大伙畅快的喝!这可是快把天枢城的酒都搬空了,哈哈哈。”车夫爽朗的声音混着士兵们畅快的笑声,营中气氛欢腾。
晚归的斜阳照在狂怒军的军帐上,渐渐地移走,暗淡,换成清冷的星光。狂怒军的将士们燃起篝火,豪迈的灌着烧喉的烈酒,纵声的唱着赤女族的歌,歌声嘹亮悠长,让人听之时而热血澎湃,时而柔情满怀,时而又想起那万山之外的家乡。天空上星河漫天,银辉倾泻,酒精的麻痹他们一时忘记了战争的苦痛。狂欢直至午夜,烂醉的士兵们在军帐里鼾声如雷,有的干脆就横七十八的躺在账外的草地上呼呼大睡。
这时,清脆的阵阵马蹄声响起,赤女辙感受到大地的轻震,从醉梦中醒转,这种声音和地面的震感他太过熟悉了,这是骑兵正在冲锋!赤女辙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将醉意打去,“敌袭!!敌袭!!!”上万名身披重甲的朱雀军精锐骑兵,就像是肆意吞吃着生命的史前巨兽一般,从狂怒军的军帐中来回穿梭,不停的收割去赤女一族大好儿郎们年轻的生命。朱雀军无愧是九曜的最强武力,他们就是最精密的机器,冷血而精确,近十万狂怒军在醉梦中还未来得及抵抗,就被迅速的屠杀,鲜血渗进泥土里在转年春时的红枫猎场大地上开出一片花海。
第二天,青阳帝君发檄文而告天下,赤女烈滥杀战俘导致鸑鷟军上万袍泽身死,而后不思悔过抗帝君命率部驻扎皇家猎场,犯大忌。现已被陈之源带兵尽数诛灭。为表陈之源之功勋,封其为新任赤女域主,兼任鸑鷟军,朱雀军统帅。
这个天下震惊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地处偏远的祈星学院,这里的时光似乎凝固了,静静的独立于世俗之外,快速而漫长的悠然而过,转眼三年,又是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