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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倩避开了我的目光,泪水却没有因为我的道歉而收住,反而簌簌地落得更快了,这让我心疼不已。
我伸出手想去为她擦拭,却被推开了。
她扭转身体,把头埋到了胸口,双肩和后背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着,动静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大哭了起来,像是要倾尽心中所有的委屈。
女人要哄,可我却偏偏不会,我自问并没有大男子主义,可是面对这种状况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算开口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站起身,笨拙地抱住聂倩,不理她的反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歇斯底里地宣泄与捶打,直至一切恢复平静。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我已经记不清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出现过几次这种尴尬了?但我知道,只要熬过这段沉默,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聂倩激动的情绪终于渐渐缓和,她轻轻地将我推开,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语不发。
我整了整被泪水打湿的衣角,清了清哽咽的嗓子,又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而这一次,聂倩抬起了头,用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酸楚。
忽然,她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没事,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我知道,我们不应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其实我哭并不是因为你打掉了蛋糕,而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说到最后,聂倩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伤心与迷茫。
我想,要是换作林辉,此情此景之下,一定会讲出一大堆山盟海誓的动听话来,哪怕这些话都是假的,但至少女人爱听,可以哄得她们欢心,而绝不会像我这样,傻瓜似的,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我的心里早已感动得翻天覆地,可很多话却仍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聂倩见我傻愣愣的模样,莫名地被逗笑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你这人……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从身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着我手上的蛋糕,叹息道:“唉,现在蛋糕都打烂了,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生日了。”
“不,小倩,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了!真的!”
“你骗我,蛋糕都打烂了还说好。”
聂倩白了我一眼,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喜悦。
我转过身,和她并肩坐在床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喃喃地说:“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知道吗?自从跟你分手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人给我过生日,所以我才会对这个日子毫无印象。”
聂倩忽然挽住了我的胳膊,温顺地把头枕在我的肩头,静静地聆听者。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前方,继续说:“其实有没有蛋糕,能不能吃到蛋糕并不重要,只要有人记得就好,被人惦记是种幸福,尤其是自己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
聂倩忽然重复起这四个字,又莫名地红了眼眶,不知为何,今天的她竟如此多愁善感。
她默默地低下头,冷不丁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俊,你会永远爱我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聂倩的话让我心酸,却也激起了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扳了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听好了,我,洛俊,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爱你,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聂倩的眼眸忽然亮了,流光溢彩,她扑到我的身上,用力将我抱住,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正和我的心紧紧相依,我将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吻了下,谁知这妮子柔软的身体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我顿时童心大起,在她的耳廓上蜻蜓点水地吻着,不消片刻,聂倩的整个耳朵都变得通红,还一直红到了脸颊。
她将我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挤进我的身体里,就连原本悠长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短促。她在耳边轻呼我的名字,像条柔软的蛇缠了上来,让我难以抗拒,所有的烦恼和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连日来堆积在心里,那些难以排解的压力,在自己一次次凶猛的攻击中瓦解了,当我咆哮着扬起脖子,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轻松。
我凝视着身下这具完美的胴体,这张含苞待放的精致面孔,以及那细若游丝的星眸,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极不真实的感觉,自己这个靠着将功赎罪才逃过审判的犯人,究竟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人呢?!
我俯下身子,在聂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就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睛无意中瞥见了梳妆台上的一条深蓝色围巾,不禁微微一愣,我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条男式围巾。
我从聂倩八爪鱼般的姿势里逃脱出来,穿好了衣服,走向那条围巾。
果然,这是条陌生的围巾,自己从没见过,无论从围巾的颜色或是样式来看,都不是为女生准备的。
我轻轻地“咦”了声,开口问道:“小倩,家里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聂倩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见我的问题,我又问了一遍,她才小声地说了句,“没有啊。”
“那这条围巾是谁的?”
“围巾?”
聂倩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惊,卷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我手里的围巾恍然道:“噢,你说这个啊,恩……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梳妆台,可这里并没有包装盒之类的东西,难道这根围巾是在地摊上买的不成?况且,它怎么看也不像是崭新的……
“俊,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吗?”聂倩柔声问道。
“当然不是。”
我赶忙摇头,心里暗骂自己好了伤疤又忘了疼,聂倩刚刚才原谅了自己,现在倒好,我竟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我将围巾叠好收起,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我让聂倩再睡会,自己则走出卧室,打扫客厅去了。
大约到了六点半左右,家里的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房间,锺璐看我的眼神仍像看仇人似的,她把聂倩拉到一旁,叽里咕噜地不知说着些什么,那愤怒的目光还时不时地飘向自己。
而林辉则来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唉,哥们,刚才受罪了吧?真是委屈你了。”
看着对方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喷出来,如果那也算是受罪,我情愿以后多受一点这种罪。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我佯装无奈地点点头说:“还是你了解我,看来平时你也受了不少罪呀。”
“不谈了。”
林辉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往事,做了个深呼吸,转换话题道:“你也别怪小璐凶你,你刚才的反应确实大了点,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呢。”
我没有辩驳,林辉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刚才你进门时的样子,我们就感觉不对了。”
“那你们还玩?”
我的声音忽然放大,结果把正和聂倩说话的锺璐引了过来,她柳眉倒竖地看着我训斥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去?外面受了气回来撒,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小璐!”
聂倩也走了上来,用力拉了她一把,示意锺璐别再说了。
后者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小倩,你怎么那么懦弱?明明就是他不对,你还帮着他……”
见没人响应自己,就连林辉也一言不发,锺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得跺了跺脚,一转身出门去了。
林辉见状,脸色一变,大难临头似的,喊着女友的名字就追了过去。
没一会,原本还热闹的家里忽然冷清了下来,留下我和聂倩四目相对。
现在已是饭点,聂倩把早已准备好的菜端了上来,颇为丰盛,只是两个人吃来着实多了些,她坐到座位上,先给锺璐打了个电话,确定对方不来吃饭后,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唉,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一个个都是火爆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听你的口气,今天像是见了很多这样的人?”
“哪有。”聂倩嘟囔着嘴,递过来一碗饭说:“快吃饭吧,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鲜美的滋味直冲脑门,我吃惊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是呀,好吃吗?”
我捣蒜般点着头,嘴里早已被这些美味塞得说不出话了,想不到才过去几年,这个过去衣来伸手的千金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了。
这不由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将她改变得如此彻底?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聂倩募地停下了筷子,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
她说:“每个人都会长大,而我也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小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