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任盈盈也不言语,伸出青葱般的芊芊玉指,微微俯身,玉指轻扬,拂上琴面,一缕轻音渐渐从指间流泻而出,初时清越飞扬,又而平和恬淡,即扬又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如泉水叮咚,飞鸟鸣叫,将琴音中娴雅淡薄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
每一次落指,每一次弦动,那看上去朴素淡雅的瑶琴都仿佛发生共鸣一般,琴音越发荡气回肠,令人生出人与琴之间水乳交融之感。
青衿听到此,只觉的耳边余音绕梁,宛若流水,让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也不得不感叹任盈盈琴道造诣之深,已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虽不及曲洋老辣,但假以时日,绝不比其逊色分毫。
只是渐渐琴音没了初时的明快,曲调慢慢低沉,隐隐间透出一抹悲凉之意。
青衿心中一愣,俗话说相由心生,这任盈盈虽说没了父亲,但身为魔教圣姑,位高权重,平日里说一不二,教内弟子对她也是恭敬有加,不知怎的,竟会有这般凄凉的心境。
正在这时忽听“铮”的一声响,一缕穿金裂石的高昂琴音突然传来,让人只觉有千丝万缕的音符在空中飘荡飞扬,转折回旋,千变万化,宛若水银泻地,从四面八方潮涌而来,无孔不入,彷如山雨欲来风满楼,琴音越来越低,终于转为悲凉,如泣如诉,九转回肠,恍如黄粱初醒,好梦难留。
只见任盈盈落指如飞鸿,起指似轻云,起落之际,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而曲调也转成愁思,琴音越发凄凉,缠绵悱恻。似游子思念父母,儿女挂念高堂,恍如孤雁南飞,声声断肠。当最后一节音符消失在空中,她抬起头来,眼中竟有几点莹光闪动,不知是不是泪花。
青衿本也是爱音律之人,听到精妙处。忍不住击节赞叹,只是看任盈盈的表情,只好忍了下来。
这时只听得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任盈盈抚了抚耳际发丝,开口问道:“看公子也像喜爱音律之人,我刚才所奏如何?还请公子赐教。”
青衿轻叹一口气道:“姑娘的琴音宛如浮云流水,余音袅袅,回味无穷,自是极好,只是姑娘你正值豆蔻年华。不知为何琴音中有一股凄凉之意,观曲而知人,怎么看也当不该!”
任盈盈也不答话,反而问道:“公子可知我的身份?”
青衿笑道:“倒也能猜出几分。”
任盈盈眼中莹光一闪,意味深长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身为五岳剑派弟子,竟还敢前来,不怕传出去,惹祸上身。”
青衿呵呵笑道:“怕不怕又如何,难道你会故意将此事说出去?”
任盈盈声音一转道:“我为何不敢说。五岳弟子私自结交神教,可是一个大大的奇闻,你难道不怕吗?”
青衿哈哈笑道:“我为何要怕,姑娘要真敢说出来。怕的应该是姑娘才是,想想魔教圣姑竟然私会一名五岳弟子,魔教教众会怎么看。若是传到我五岳剑派长辈耳中,大家见传言乃是魔教散布,说不得骂一句魔教贼子果然奸诈,连这种挑拨离间的鬼蜮伎俩也使得出来。又碍我何事?”
任盈盈见他扯到自家身上,脸色一寒,冷哼道:“我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教内谁敢多嘴?倒是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正道中人,虚虚伪伪,奸诈似鬼,你说他们不怀疑你,他们便不会怀疑你了,刘正风就是前车之鉴,你现在如此嘴硬,就是不知事到临头还如何辩解。”
青衿摇头笑道:“看姑娘语气,难道今日我来错了,本该严词拒绝,大喝一声妖女才对?”
任盈盈闻言一滞,半晌才道:“你今日来此到是对的,我不过就事论事,看不惯正道中那些假仁假义之辈。
青衿闻言轻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正道虽有一些败类,但好人至少比你们魔教还是多的,姑娘不可坐井观天,况且江湖嘛!实力为尊,只要你武功够高,是没人敢给你胡乱扣帽子的,就是真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想来也是活不长的,这点到不用姑娘担心。”
任盈盈虽觉这些话有几分道理,只是此人的语气让她颇不痛快,心中微微有些怒火,她俏脸一板,冷声道:“江湖确实是实力为尊,只是阁下有实力说这个话么?”
青衿哈哈笑道:“有没有暂且不论,比姑娘肯定是要强的?”
任盈盈脸露怒色,顷刻间压了下去,她忽然幽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青衿只见一道婀娜的身影长身玉立,一双寒气逼人的眸子也渐渐化开,她忽然抬头看着青衿道:“公子你既然能猜到我的身份,那你可知我爹爹是谁?”
青衿颇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任大小姐身为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千金,这我还是知道的?”
任盈盈眼中闪过一丝讶,用手轻轻拂了拂纱幔,忽然开口道:“前几****神教在衡山拿人,听说你也在场?”
青衿点头道:“适逢其会而已!”
任盈盈又问道:“你可知被捉拿的乃是何人?”
青衿笑道:“姑娘身为魔教圣姑,这点岂能不知,何必问我?”
任盈盈闻言脸色一变,转眼间又恢复正常,她仍是轻声问道:“听说我神教人马未至前,你和向叔……向右使在一块,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青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话到说了不少,还打了两架,就是不知姑娘问的是什么?”
任盈盈目光一凝,半晌才开口道:“他有没有和你讲过什么事,是和我爹爹有关的?”
青衿若有所思道:“他到没提起任教主,只是想让我助他办一件事情,说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任盈盈脸色一紧,问道:“什么事?”
青衿笑道:“向右使想让我助他救出一人,想来此人身份颇不简单,他许诺事成之后,便是把你们魔教的镇教神功借我参详几天也无不可?”
任盈盈脸色又是一变,低头沉思半晌才道:“向右使处事虽狂放不羁,但做事也极有分寸,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出此话,你可知他要救的乃是何人?”
青衿看任盈盈一脸的迷茫疑惑,还带有几分期许,他也不便多言,只好摇头道:“这点向右使到不曾提起?”
任盈盈眉头紧锁,忽然开口道:“那你可曾答应?”声音竟有几分发颤。
青衿双目一凝,反问道:“他身为魔教右使,我乃是五岳弟子,任小姐以为我会不会答应?”
任盈盈身子一颤,低下头去,好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不答应,你不是说只要武功够高,便没人敢胡言乱语么?”
青衿听任盈盈如此言语,知道她心神已乱,才会说出此言,他踱了几步,轻叹一声道:“武功高了确实可以横行无忌,但不等于不遵守世间礼法,况且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答不答应,怎能以怕不怕别人胡言乱语而论?任小姐是不是知道他要救的人是谁?”
任盈盈脸色一紧,在原地踱了几步,才渐渐平复心情,幽幽叹道:“我知不知道是谁又如何?公子你既然没有应下,说了也是无用。”
她说到此,忽然语气一转道:“今日扰了公子的雅兴,盈盈颇不好意思,我就不送客了,公子请回吧!”
青衿闻听此言,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任小姐保重,告辞!”说着转身举步离去。
任盈盈见青衿已经出了阁门,想起爹爹,她不禁心中一颤,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到纱幔前,脚下又有些踌躇,她不禁又止住脚步,掀开纱幔一脚,轻声叫道:“公子慢走,盈盈还有事请教!”
青衿方出了阁门,闻言脚下一顿,转过身来,一只欺霜傲雪的手挑开纱幔,露出任盈盈清冷绝俗的身影,她虽蒙着黑巾,但仍能看出脸上有几分清减,额头青丝如墨,鬓角有些散乱,一双晶莹灵动的眸子,颇显黯然,眼底更有几丝愁苦流露而出。
只听的任盈盈低声问道:“公子可知向右使欲救之人身在何处?”
青衿摇了摇头道:“向右使到未曾提起!”
她见了脸上惨然一笑,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接着问道:“那公子可知道向右使现在何处,他有没有和你透漏他的行踪?”
青衿拂袖叹道:“我和向右使不过萍水相逢,又不曾答应助他,怎会留下行踪与我,姑娘乃是魔教圣姑,地位尊高,倘若传下令去,想找到向右使的踪迹怕是不难?”
任盈盈又是惨然一笑,良久才道:“我虽为神教圣姑,看似位高权重,平时若有何事吩咐下去,他们也无不照办,但终究有些事,便是我也是要避忌的。”
青衿忽然抬头仰望着青天,看那朵朵白云,飘飘荡荡,无涯无迹,不禁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姑娘如此身份,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本不必过于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