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无烟躺在一处农家屋里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条碎花大厚棉被,一只布满老茧的黝黑大手举着木勺,不断的向他嘴里送着味道浓重的汤药。
塔多带着几个族人奉他老爹之命,带着少白石大人藏到了偏僻的山村中,无微不至的进行照料。这些天里,塔多他们甚至连眼都没合过,更别说宽衣解带好好睡上一觉。每天打听着哪里有医术高超的大夫,不断从遥远的地方轮流请来,给重伤卧床的花无烟医治。
花无烟当时被他们背到这里时,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奄奄一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罗殿。被王墨浑厚罡力伤到的地方,其实并不算多么严重,但是贸然使用白石伏魔印,却对他的身体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下丹田破碎了一半,胸骨碎裂,右臂的经脉也被伏魔印霸道的冲击力搅得稀烂。
但是花无烟现在的体魄绝非常人可以比拟,经过天雷、万年寒泉和淬炼过的**实在是彪悍异常,蕴含在体内的灵气,不断修复他身体破损的地方。几天下来,花无烟服下疗伤圣药后,加上这几个汉子的悉心照顾,伤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花无烟本想下床活动活动舒展一下筋骨,可塔多一脸笑容硬是不肯,不管他怎么舌灿莲花,几个黝黑的汉子就是不同意他下地,说是非要等到他身体痊愈才行,这可把好动的家伙憋个够呛。
其实拓跋白石在花无烟刚受伤时就赶了过来,探查完他的伤势后,丢下了一枚丹药后就飘然而去,对几位殷勤照顾他的罗婺人说了句:谢了。
白石大人何曾对他人道过谢?简单的两个字,就把几个黝黑体壮的汉子激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要是不把少白石大人调养的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有何颜面对得起白石大人重如千斤的“谢了”二字。
被禁足的花无烟被塔木扶起上身,一脸无奈,张口把煎好的草药咽下,只觉得满口苦涩,喉咙一动差点喷了出来。
花无烟英挺的眉毛紧蹙一团,急忙吐出舌头散散苦味,皱着脸道:“这什么东西?怎么跟龙胆草一样苦。”
花无烟以前听都师傅提及过,世上最苦的三种草药就是黄连、木通、龙胆草。他小时候因为嘴馋,曾经把都师傅熬好的黄连当做肉汤一股脑的倒进肚里,那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的美妙感觉,让他随后吃个苦瓜都觉得甘甜无比,但今天喝下的褐色汤汁,却感觉比黄连还要苦涩许多。
塔木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只是堆满谄媚笑容,对躺在床上的花无烟解释道:“少白石大人,啥叫跟龙胆草一样苦啊,这压根就是龙胆草煎的药啊。”
花无烟更加无奈了,只能翻了个白眼表达不满。世间三大苦药果然名不虚传,喝下去都有些工夫了,但是苦味还是留在口腔中,一丁点都没有消散。
看到塔木又是用木勺递来草药,花无烟如惊弓之鸟急忙后撤,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求饶的表情,可怜兮兮说道:“塔木大哥,能不能不喝?”
壮实的塔木却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从床边跳了起来,脸色愤懑说道:“少白石大人,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喊俺大哥了。你要是再喊俺一句,俺就撞死在墙上!”
罗婺人部落中的子民虽然不通礼数教化,但是对上下尊卑分的极严,不要说和少白石称兄道弟,就是对土司稍有不敬,都要遭受酷刑。
有的部族还保留这一些很古怪的习俗,比如过节时的第一口吃食,都要送到土司或者首领家中,否则便被视为不敬之罪,会被吊起鞭笞三十牛皮鞭。更离奇的是,有的部落里娶来的新娘子,结婚第一天不和自己的丈夫睡在一起,而是要先让族长大人拔得头筹,如果破瓜时不曾落红,便被视为不贞,要被浸在猪笼里活活溺死。
每个部族的规矩都略有差别,唯一类似的是,若有子民违抗土司命令,轻则剜眼割鼻,重则千刀万剐,就算灭了全家,其他族人也不敢有怨言。
在畸形的奴隶制度中,土司的权力甚至比中原的皇帝都要大上几分。
而白石,罗婺人更是敬若神明。
所以塔木听到以后要继承白石之位的花无烟称呼他为大哥,才如此小题大做。
花无烟见到脸上慷慨激昂的汉子说的如此认真,生怕他犯浑真撞了墙,赶忙答应,因为一句恭敬言语就要了人家性命,实在荒唐。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天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花无烟还是心怀感激,一声大哥的的确确发自肺腑。
塔木见到少白石答应后,又重新坐回到床边,递来一匙药汁。
花无烟望着他脸上殷切表情,只能捏起鼻子,硬着头皮喝下,刚一入喉,便苦着脸道:“能不能换一味药?龙胆草实在是太苦了点,哪怕换成黄连,那也行啊!”
塔木一脸凝重,固执地摇了摇头:“大夫说您伤了肝脾,需要龙胆草才可以医治,白石大人也亲自来查看过草药,说是没问题。”
花无烟诧异道:“棺材脸……不是,世叔来过?”
塔木浮现出虔诚神情,沉声道:“是的,白石大人恩泽天下,神通广大,大人说此药能治好您的病,就肯定能治好!”
“屁的神通广大,说的跟佛祖似的……”花无烟心里不屑念叨,接着问道:“我已经快痊愈了,不需要再喝下去了吧?”
塔木认真道:“”您再忍耐几天,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换别的药了。”
“换药?”花无烟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急切问道:“需要再喝几天?”
塔木想了想老大夫说过的话,伸出大手张开,答道:“五天。”
花无烟挠了挠头,觉得这个天数还可以承受,继而展颜道:“那以后换什么药?”
塔木一本正经道:“龙胆草加木通。”
花无烟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