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秋以来,这还是江户湾神奈川地区迎来的第一次暴雨。
自昨日清晨到今日清晨,雨势一直不见小。
这荒野之地,也正因这场暴雨,道路泥泞,难见人迹。
是故,选此为行刑之地,自然是极好的。
邻近中午十分时,雨势终于小了。
紧跟着,毛毛细雨,稀稀疏疏,终究是停下了。
此时,在那不算平的平地上,银时单人持刀,眼神深深望了一眼那跪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身影,目眸闪过了一丝悲哀。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长刀,tuì.去刀鞘,他的眼神一点点的冰冷起来。
这一刻,他持刀而立,雨停后的天地,有一阵寒光闪烁。
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站立在那儿,目光盯着前方。
他很清楚,或躲避,或掩饰,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即便他不动手,身后的人,自然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来逼迫他。
这一点,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最合适的对象。
或许,再也没有比看到曾经的同窗,在未来的日子里相亲相爱想杀更令人值得欣喜的了。
“不打算动手吗?”
那是一名身着天道众长老院打扮的人,他目视着前方的那道身影,皱眉沉声:“如果你不想要他们和你一起走上白白送死的道路,那就用你手中的刀亲自送你身前的那个人上路,好为你和你的同伴们选择一条生存之路吧!”
话音落下,两道被五花大绑束缚住的身影就被丢在了地上。
高杉!
桂!
此刻,两人早没有攘夷战争时期的那种姿态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无力挣扎了。
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将是无用功。
首先,即便他们成功逃脱了,在这重重包围之下,依然无处可避,毕竟天空的那艘飞船可不是摆设。其次,他们最为敬重的老师,为了他们的生存之路,求死之心已定,已经...无法阻止了。
“呵呵,真是悲哀啊,拥有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的年轻人们,命运竟然会落得如此悲哀,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松阳,看来你所教导的学生们,会在未来的悔恨中度过啊!”
开口这人乃是天道众的另外一位长老,他呵呵笑着,目标突然就放在了身边的苏念身上,眼眸微闪后,他沉声说道:“如果你们想要感谢我们,那大可不必了,直接感谢我身边的这位就好!如果不是他,我们也想不出这种精妙的主意出来。”
嗯?
高杉表情当下就是一阵遏制不住。
目光在那名天道众长老身上转了几个来回,随后就落在了苏念身上。
只是,苏念此刻的动作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这家伙,竟然在喝酒!?
的确,苏念在喝酒。
在他看来,喝酒乃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又是享乐的一部分,恰好享乐又无处不在,所以喝酒自然就要随时随地了。
见苏念执意要喝酒,还真没人敢拦,只好从一旁降落的飞船上取来了酒和杯子,这才免得当事人发飙。
素手一弹,弹开了酒的盖子,鼻子轻轻一嗅,苏念就说了:“这波尔多星球的波尔多红酒的味道还是那么难闻,今天之后,我永远都不会再喝波尔多红酒了。”
说完,他抬手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半杯酒下肚,他舔了舔zui唇,感受着酒劲慢慢涌上头部。
“不行,力道不够,还得再来半杯。”
反复两次,总计喝了三个半杯,足有大半斤的波尔多红酒,苏念这才停下,他晃荡着手中的酒杯,表情恍然大悟:“不好意思,过于专注自己了。请问一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看着苏念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那名天道众长老还真不好说什么。
看起来,这家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这样也好,省的等下动手的时候候,大家磨磨唧唧的,耽误拔剑的速度....
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大概就是苏念这样的吧,见银时久久没有挥动手中的剑,他就急了,开口出声:“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杀个人而已,磨磨唧唧的,你还像是个男人吗?”
男人?
不好意思,他还真不是!
真正的男人,是可以保护家人以及所爱的,意味着守护。
但,他做不到不说,甚至还要亲自动手送其上路,这可不是一件身为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银时这样想着。
然而,苏念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差点气的当场昏厥。
“你杀了他是为你们好,记住了,你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一双双眼睛相互对视着,显然对苏念此刻的言论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当中了。桂愣了半响,才木然说道:“老板,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在这种时刻,你难道还想向我展示你的幽默感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太过分了,你知道这么做会引发什么后果吗?银时他将会永远背负有‘弑师’的罪名。无论怎样解释,都改变不了这一现实。你这样做不仅会让他在未来的生活中陷入被动,还会给有心人提供动手的借口,一旦有人想要报复,我们肯定会用同样的手段来还击的,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就将消失,眼下的一切现状都将变得越来越野蛮,难道这就是你期待已久的结局吗?”
“抱歉,我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你如果认为解释就能改变未来,乃至眼下一切现状的话,那我是不反对的。而且,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已经想到了,不过我想说,那关我屁事啊!我走之后,哪管洪水雁到哪里去!世道唯艰,如苦海一般,想要横渡过去的人,可不止你们这些天真者呐!能够生存下去,你们就知足了吧!”
见桂还要反驳,苏念抢先说道:“银发的天然卷小哥,你是到FaQing期了还是怎的?磨唧的很呐,赶紧动手吧!后面还有人排队呐!否则,我不介意替你动手的!我这人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杀人多了,都有心得了。你们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证,一剑下去,皮ròu不离,送你们的老师松阳安然上路,此生无悔。”
不用回头,银时都能感应到周遭的气氛变化。
这一刻,他后知后觉。
原来如此,那这一切似乎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是,他们是不是疯了,竟然要向曾经的同伴动手?
果然,蛮夷就是蛮夷,他们永远不懂得知足感恩,残暴与背叛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去了。虽武力高绝,但精神方面的意识,却如原始人般始终未曾改变过。
或许,说者无心,但听者可就有意了。
有天道众的长老脸色微凝,瞥了眼身边的同伴:“看来,他已经发现了咱们的的计划!”
另外一位长老点头道:“只怕他早就发现了。何况,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按说这不可能的,咱们之前可是防备很严实的啊...如果他真要有了防备,那可就麻烦了。一旦这家伙有了准备,我们想要一击必杀的打算可就落空了,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这一道理就不需要我多加以言论了吧!”
那位长老眼神闪了闪,却是说道:“无妨,有准备就有准备吧,反正我们只负责这位,其它的事情,就交由他们来头痛来处理吧。其实这样ting好的,不是吗?起码他没有跳出我们的计划来,这和原本的计划并不冲突。”
“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想不到,这家伙如此警觉不说!所拥有的情报收集能力,竟然也如此惊人!”
那位天道众的长老皱眉传递了心思后,随即两人就开始默契的向后移动身形了。
接下来,这里将会变成修罗场,不想死就只能距离这家伙远点了。
踏踏踏...
这时,脚步声响起了。
显然,纠缠磨唧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了。
看着前方人的背影,银时寂静安然。
终于,还是他率先有了动静,在电闪雷鸣下,他只沉声开口道了三个字:“对不起!”
声音平淡,有着浓浓的悲哀色彩。
然而,他却是举起了手中的剑,作为回应。
不,除了手中的剑,还有那目眸深处坚韧的色彩,那守护一切的心情仿佛透体而出了。
又是一阵沉寂后,松阳开口了。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
其笑容,神美如画。
“银时,不需要说对不起,也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按照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一直以来,我都有以你们这样一qun可爱的弟子而骄傲!”
踏踏踏....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了。
一行百余人,缓缓从远方赶来了,出现在了这里。
威势显赫,百余人站立着身躯,紧紧盯着场上所有人。
本该有所反应的苏念却是恍若未闻,只是轻饮了一小口手中杯中的波尔多红酒,便给这一场‘弑师’的把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我说过的,这是为你们好。”
语罢,银时双目再无色彩。
望着前方那道渐渐迷蒙的身影,高杉与桂,皆是垂下了头,眼神却是彻底沉下了。
跟着,手中剑挥落。
人头落地!
好戏...却是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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