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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许多的侯公子,但能成为东方赫的座上宾又指名要见她的,世上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同胞兄长侯青栩。
对于这位享誉天下的青年侠客,她了解的并不多,对他的印象也基本还停留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刻。当时的她还只是个初出江湖的黄毛丫头,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可谓讨厌到了极致。而侯青栩则是个浅笑似春风、明朗如阳光的翩翩侠少,一双独特的眼睛亮若星辰,神采非凡。因为元泽林的“死”,两人一度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技不如人的她几度交手都吃了败战,最终还是依靠侯青栩的恻隐之心与寒枫的暗中相助才躲过一劫。后来她与当时的黑衣小鬼也就是冷焱联手保护元泽林,在冥王座手上吃尽了苦头,其中之曲折诡异、酸甜苦辣、刻骨铭心之处实在一言难尽。只知道元泽林被当时的通明教左使叶星辉秘密送到了成都,至于他最终是死是活,她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曾关注过。
时光过隙、白衣苍狗。一晃三年过去,曾经辉煌的通明教土崩瓦解,曾经稚嫩的小鬼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曾经如此恐惧和厌恶冥王座的她却偏偏成为了冥王座的主人。
一行人刚刚走进大门,她还在犹豫着是先看望南宫彦还是先拜见东方赫,只见她的兄长侯青栩已迎面走了出来。数年不见,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只有他的目光明朗依旧,令人见而忘俗、如沐春风。
它们是如此独特,如此明亮,仿佛天上璀璨的星辰,指引着她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刻。那是杭州城中一条普通而不起眼的小巷,同时也是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中最独特奇妙的一处。在这里,她邂逅了她第一个朋友、她从未谋面的兄长,以及一个她今生都无法忘怀的人。
“心儿......”
这双眼睛也看到了她,露出了温柔而欣喜的光芒,轻轻地唤道。
她愣住。
心儿是瞿心竹的小名,只有她最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叫她。身为儿子,侯青栩怎能直呼母亲的名讳?
“心儿,你可算来了。”侯青栩来到她的面前,清俊的脸庞带着暖暖的笑容与真切的关怀,“听杜公子说你遇上了麻烦,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没受伤吧?”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春风般清朗怡人的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当年见到侯子轩时,她一心只想着逃命,从未想起世上还有这位兄长的存在。直到此刻才发现,他们两人不仅眼睛一模一样,就连面容身段都有五六分相似。
见她的表情有些困惑,侯青栩这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热情了,略微压抑眼中的急切与关怀之色,转而温雅一笑,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回头往小四看来,似乎要询问他的意见。后者这才发现她的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从门口的东方琛开始,到眼前的侯公子,大小姐今晚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对方十分平常的一个笑容、一份关切就让她显得如此窘迫不安,实在是令人费解。
“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侯青栩十分体贴地道,“正好我要去拜会卓二爷,不如等你有空了,我们再约个时间。”
“不......不用!”她急忙摇头,“我......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
“其他的小事就交给小的办吧!”小四接口道,“小的这就去看望南宫公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还有锦衣卫大爷那儿,小的也会准时去衙门报到的,大小姐不必担心。”
“那覆天帮的分舵......”
“这些小事,小的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又犹豫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看向侯青栩:“二爷现在不想见客。如果侯......侯公子没别的事,我们聊......聊聊吧!”
话刚说完,小四就不识趣地凑上前来看了她一眼,她的脸顿时泛起两片红云。
侯青栩颔首微笑,从容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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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师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完全康复了。”
“宫隐日呢?”
“也不错,剑术与修为都大有长进,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听说冷焱去看过他们?”
“是的。他去年秋天来过,还住了几天。”
“秋天?”她不由会心一笑,“我与你们几位认识的时候也在秋天,而且是在同一天之内。”
“对,而且你跟每个人都动了手,包括我这个哥哥。”
她扑哧一笑,终于往侯青栩脸上看来。
虽然两人相识已有数年,但却只见过短短两面,而且每次都是刀剑相向,关系实在算不得融洽。期间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包括得知彼此的身份以及父亲侯子轩的出现,此刻再度重逢,实在令人百感交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道,“是在我自称沈昌侄女摆擂台比武的时候吗?”
侯青栩点头。
“你一开始就知道沈昌是你伯父吧?还有那个在开封街头卖臭豆腐的爷爷......”
“是的,我每年都会去开封看望他们。”侯青栩突然停顿了片刻,往她看来,眼中透着深切的歉意,“对不起,我当时明知你有危险,却没有去帮你。”
“没事,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她微笑道,“不过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吧?否则以你的为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猜这个苦衷就是侯子轩吧?他一定来找过你,并向你解释他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对吗?”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说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自有你们自己来了断。他还要我保证绝不插手此事,我答应了。”
她笑了笑,又似乎不经意地问道:“这些年他一直都跟你联络吗?”
“父亲行踪不定,所以我们不常见面。小的时候他来的还多一些,后来就渐渐少了。最后一次就是在他去开封之前,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但至少他还一直记挂着你。”
“父亲也时常记挂着你啊!虽然他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但他心中却一直有你这个女儿。每当他说起你时,都会叫你的小名心儿。”
“心儿?”她一愣,“这不是瞿......瞿心竹的小名吗?”
侯青栩微笑着摇头,轻轻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缓缓写下三个字。
“侯-婉-歆?”她呆呆地望着这双与她相似的眼睛,脸上有些不可自信,“这是......?”
“是你的名字。”侯青栩微笑着道,“这是你出生时父亲特地为你起的。‘歆’字与母亲的名字同音,就连小名都很相似。可见他有多喜爱这个女儿,希望你将来能成为像母亲一样温婉优秀的女子。”
“那我可真是辜负他的期望了,”她微一苦笑道,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波动,忙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来扬州?是专程来拜会东方赫的?”
“不,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她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你还活着的?”
“肯定是金钱先生告诉你的吧?”她微笑道,“除了卓二爷外,我就只见了他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他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需要知道的人。”
“舅舅的确找过我,但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哦?那是谁告诉你的?总不会是卓二爷吧?他一听说你要拜见,马上就闭门谢客了,明显不太喜欢你啊!”
侯青栩不由也笑了。“不是卓二爷,而是一个不愿透露身份的神秘人。虽然他从始至终没有现身,但我却知道他是谁。而且我敢保证,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更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心中已隐隐猜到了答案,但却没有勇气去求证。
“是父亲。”侯青栩证实了她的猜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经过。不过......也许你不想知道太多有关他的事。”
“不,”她立刻道,“我很想知道。”
侯青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对于这个从未给她一丝关怀、一丝疼爱,并且一度要亲手杀死她的父亲,她真的会有兴趣了解吗?
“怎么?”她用这双同样明亮的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难道我不能知道吗?”
“当然不是!”侯青栩忙道,“只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猜测,父亲并没有真正露面。也许你听了以后会有不同的猜测。”
“那就试试看吧!”她用十分轻松愉快的语气道,“现在就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