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会帮你去问的。”
秋风歌没有说话,因为来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今夜他没有机会去问方启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他也不会再有机会去问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身前已经布满白色的梨花,但那些梨花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像是凝固在他身旁的落雪一样,看不清楚来人的真实修为,就像是眼前始终被一片迷雾遮挡住,所以他没有抢先动手。
因为没有立即动手,所以他能够看到那些红色的花朵,像是血雾一样将青色的衣衫染成血色,更像是一件红色的袍子一样。
眼中有过一丝疑虑,他能够感觉到这件红袍上蕴含着无比强烈的血气,而且比起寻常武道修者来说,这些血气力量并不是阴冷的,而是充满浩然的至阳气息,若是真的要用世间某一件东西来形容的话;
秋风歌隐晦的抬了抬头,头顶的乌云遮住了原本应该很明亮的月华,但他要看的并不是那轮月影,或者说是太阴星,而是与其相对立的太阳星,此时那件红袍,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初晨时的太阳一样,炽烈,浩大。
强烈的血气波动自红袍上朝外溢散,秋风歌能够猜到这是一门强大的秘术,但他不知道这门秘术的名字,原本就叫做“大红袍”。
嬴易冷眉如锋,红袍如血,只是看着秋风歌,一股难言的气场在两人身前空间相互摩擦,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了。
与夜宗林虽然相处时间极短,但是他借助夜宗林本命境的修为,早已经将当初随着帝辛传承的那股奇异力量彻底炼化为自身的血气力量,早在当初就已经是一位换血境的武道修者,可以直面真观中境而不落下风。
如今距离夜宗林离去已经有过一段时间,即使他没有丝毫进步,依然不弱于任何一名真观修行者,何况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拥有如此力量,他又会寸步不前。
既然敢独自来刺杀秋风歌,自然是有着足够的信心,他确信自己能够杀死秋风歌,这也是他当初没有拒绝方启天的原因。
手指微微抬起,“大红袍”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被揉搓的纸片一样,无数褶皱开始在袍子上面展开;又像是无数腐烂的枫叶一般,但是比起枫叶更加透红。
一丝纤细的血气自指尖析出,很快就在他指尖化作一柄血色小剑,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元气波动,因为这道血剑本就不是天地元气组成的。
“燃血化道剑”,只有先天境的武道强者才能够将自身血气凝实,化作凌厉无比的道剑。
因为道剑本就是武者身体内的血气力量化成,失去后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修补回来,所以这柄道剑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而速度快,就是其中的一种特性。
嬴易手臂一挥,血色道剑立即朝着秋风歌直斩而去,几乎是跳跃空间一般,直接就出现在秋风歌的身前。
秋风歌诧异的看了眼嬴易,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口气,手中的犁枝朝着身前轻轻一划;
于是,那些白色梨花中的一朵,像是从枝头落下来一般,朝着血色道剑斩来的轨迹飘落而去。
咔嚓!
围绕着白色梨花,骤然飘起了细微的风影,就像是无数白色的细沙一般,隐约还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就像是刚刚才离去的寒冬一般。
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嬴易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在身前抬了起来,却没有做什么,又重新放了下去。
一声轻微的嗤声,白色梨花落在地面,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那柄血色道剑,像是红宝石裂开一般,无数细微的裂痕开始遍布剑身,突兀的在秋风歌身前碎裂开来。
“岁寒,梅花开!”
嬴易知道秋风歌这一式剑招的来历,正是古源剑斋一门极其精妙的剑招,岁寒;也知道了为什么秋风歌会在古源剑斋与台山北军中,最终选择了古源剑斋。
岁寒,本是冬天最严寒的时刻,几乎所有的草木植物都凋零了,哪怕是一些极为耐寒的植被也都沉寂起来。
但是在古源剑斋内,生长着一片雪梅,只有在这一时节才会开放,万般皆籁,唯我独凌。
这一式“岁寒”,就是当初三代斋主独立梅林而领悟出来的至强剑意,哪怕是在古源剑斋都是极为隐秘的剑式,也只有斋主一脉才有资格修行。
秋风歌在此时施展出这式岁寒,已经说明他在古源剑斋内的特殊地位,哪怕不是下一任斋主备选,也必然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否则是不可能学得这式剑招的。
岁寒,梅花开,本是寓意修行之人有坚忍的力量,可以耐得困苦,受得磨折,而不至于改变初心;能够修成这式剑式的人,几乎都不可能选择背叛宗门,秋风歌自然也不例外。
而这式剑意真正的样子,应该是意随剑起,雪伴梅落,瞬间将对手所有的防御撕裂来,而后那股寒冷的剑意顺着这些破绽侵蚀进对手体内,一击而毙功。
此时秋风歌借助手中的犁枝,将梅花变作梨花,虽然形不同,但意唯一,剑道本就不拘泥外物,只是唯心而变。
随手折下一根犁枝,就能施展出这样的剑道力量,秋风歌剑道以臻化境,这样的剑道修为,嬴易曾经也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
“我已经很久不用剑了!”
秋风歌没有出声,他从嬴易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剑意,也不明白嬴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如今的剑道,修的都是剑意,但是剑意已死,又怎能修行剑道。”
说着,嬴易手中很突兀的出现一柄白玉骨剑,剑身两边衍生出无数神秘的血金花纹,一道淡淡的诡异波动自剑身上传递出来,也正是这道诡异的波动让秋风歌脸色生变。
初开始嬴易说剑意已死,秋风歌自然不明所以,但是见到这柄剑后,他就明白了嬴易为什么说剑意已死。
死的不是剑意,而是剑本身,连剑都已经死了,又何来的剑意,这是一种与寻常剑道修行者完全相悖的剑修之道,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
无论秋风歌的疑虑,嬴易神情亦是十分复杂,这柄剑在他手中,已经不仅仅是一柄剑那样简单。
此剑名为“第二”,第一柄剑已经被葬掉了。
当初偶得“养剑术”,也曾奢想养成一柄绝世好剑,但是因为安陵析的原因,嬴易不得不葬剑救命,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未曾使过任何剑招,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葬剑术葬的不止是剑,同样还有他所有关于剑道的所有感悟,也就是说,当初嬴易是以自身的剑道资质为代价,才得以施展出葬剑之数,几乎将安陵析直接杀死。
因为禁忌之术,嬴易几乎不可能领悟任何剑意,这也是他弃剑不用的原因。
只是在天墓骨山之上,嬴易得到了一柄奇异骨剑,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抵挡住剑锋之芒,而这柄在无尽死意中孕育出来的骨剑,却让嬴易看到了另一道曙光。
“养剑术”禁忌篇不仅仅只是“葬剑”一篇,后面还有“养剑”一篇,但这一篇养的却不是活剑,而是死剑。
剑本有生死,剑意就是剑的生死。
生剑有生之剑意,死剑同样有死之剑意,如今的剑道修行者修的都是生之剑意,但死之剑意却未曾听过,没有谁知道死之剑意拥有着怎样的力量,就如同没有人知道死人拥有着怎样的能力。
如今嬴易越发肯定,“养剑术”绝非寻常人所能著作,仅仅是对剑意的理解,著书之人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得到白玉骨剑后,嬴易就一直在修习“养剑术”上提及的死之剑意,但是不知道是骨剑本身的力量,还是死之剑意带来的邪性,嬴易感觉白玉骨剑似乎有噬主的可能。
因此回到燕京后,他就寻到了隐居在鱼市的“第四先生”,请他出手将骨剑内的部分力量封印,化作一枚剑胆,随后以“养剑之术”继续蕴养。
感受到秋风歌的“岁寒”剑意,“第二”剑在嬴易体内再也压抑不住,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悸动,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