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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台大营虽是军营,但是依然是在城镇之内,这座城镇就叫做“北台镇”,里面不止是有北台大营的军士将领,最多的还是那些寻常至极的市井之人。
往日因为北台镇就是军府重镇,因此生活在这座城镇里面的人都极守规矩,而随着第一位宗门修行者到来,北台镇的气氛就开始变的比往日更加肃穆,空气中都像是弥漫着一层硝烟的味道,甚至连街道上都少了许多人影,除了那些依然开门做生意的茶馆与酒坊。
如泾河之水浑浊分明,宗门修行者与朝廷像是从开始就要划开界限,那位最早来的朝阳宗修行者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着自己对燕帝,对军部的不满。
他就在北台镇最外围的一处院落住下,那座院落甚至是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弃园,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谁才是那处院落的主人,像是谁也不愿意接手这样一座破落的宅子,晚上睡觉时还要防备着被窗扇上那个大洞吹进来的凉风惊醒。
虽然那位朝阳宗的修行者之前在燕京城毫无名声,但是仅仅是第一天,北台大营里面就已经有很多将领乃至底层军官知道了他的名字,笠秋生;
他在住进那处院落之后,在门外立了一块木板,上面写了两个字挂在院口,“止步”。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表明要谁止步,为什么要止步,但是北台大营的军中将领,全部都明白这是写给他们看的,“道不同,不相谋”,即使因为燕帝与那些宗门大人物的交换,他们即将要赶赴阴山战场配合军队征伐赵王朝,但是在他们心底却有着自己的那杆秤。
相对于某些修行者来说,他们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修行,既不要权,也不要名。只因为修行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们喜欢的事情被人强制打断,虽然他们因为许各方面的原因选择了接受,但是在某些行为上依然要保持着无声胜有声的态度,修行者修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在修心;顺心意不仅是离魂宗的修行者的修行态度,燕京像这样的修行宗门还有很多。
我可以选择遵从,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对这件事情本身的认知,这就是一些修行者的态度。
笠秋生独自住进那座院落内,无论是台山北军还是其余赶来的修行者。都没有去打扰他,他既然敢立下这样的木板,自然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着这块木板不被其他人打碎,恰巧的是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离魂宗虽然被燕无羁领军倾覆,但是修行大宗应有的底蕴依然存在,若非是顾念那些修行弟子的日后,只怕当日燕无羁未必能够轻易杀死莫离愁这位修行宗师,或者说他即使能够做到同样的效果,但本身应该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少,若是修行宗门如此简单就会被大燕一位王侯领军覆灭。只怕如今的燕京早已不是现在的样子。
在燕京城外有很多座大山,越是高大的山峰,就越有可能是一个修行宗门的住址,就像是当初的离山一样;而在那些山峰中,能与离山相并论的并不是很多,其中有一座山峰,叫做朝阳峰。
据传是每日清晨生出的第一缕朝阳,最先就是照射在这座山峰上的,因为这座山峰足够的高,是燕京之外所有山峰最接近天穹的山峰。而朝阳宗就是依据这座山峰建立起来的,甚至比起当初的离魂宗还要更加强大,最起码,朝阳宗的传承比起离魂宗还要更加久远。
宗门的兴衰。不仅仅取决于这个宗门的宗师乃至圣人的多少,更多的还是宗门的传承历史,越是久远的宗门,往往就越是能积累足够的资源,因此也就越能多出一些宗师圣人;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圣人与宗师越多的修行宗门。也就越是能够积累出足够的修行财富,然后用这些修行财富造就出来越多的宗师与圣人。
笠秋生是朝阳峰走出来的,他的实力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在北台镇能够胜过他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几人也不会来打碎一块没什么实质意义的破木板,因此他自然能够保证他立下的木板不会被人所打碎。
本来按照军部的命令,北台大营早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宗门修行者准备了足够多的院落,甚至北台镇已经有近一半的居民已经迁了出去,这也是街面上比起之前更加冷清的缘因。
原本是会有军士来带领这些宗门修行者前往准备好的院落,但是笠秋生在院子外立下那样一块木板,无形中就已经将宗门与朝廷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虽然不明白军部的命令,但是台山北军的将领也知道这些修行者来的目的,本就互相看不对眼,笠秋生如此做派,自然是引起了诸多将领的极大反感。
既然你愿意住那些残旧的破屋瓦房,随意,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军部的命令是与这些宗门修行者擂台斗将,却没有说明一定要管着他们的衣食住行。
因此后面的修行者来到北台镇后,台山北军甚至就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去做了,反正北台镇有着足够的空屋子,随他们去挑选了。
刚开始来的修行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上都是流露出不愉快的神情,无论现在彼此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是赶往阴山郡后都将会变为同伴,如今连这点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去做了,在日后与赵地修行者交战时,谁有肯将自己的背后交付给对方,毕竟关乎自身生命安全。
这些赶来台山北军的宗门修行者,无论来时是怎样的心思,遭遇了这样的冷板凳之后,都开始动摇着原本的心思,只感觉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这样的两群人,真的能够在日后面对赵王朝时齐心协力。
即使心底有着诸多不悦,但是他们依然随意找了个院子住了下来,以修行者的手段很容易就能发现北台镇已经近乎空了一半,往日炊烟袅袅的景象毫不见踪迹,那些已经空了的院子,家里所有能被带走的东西都已经被带走,即使他们不知道台山北军的意图,也能够猜到这些院子原本就应该是为他们准备的。
因为笠秋生的原因,他们虽然同样住在这些院子里面,但是本来的心思已经开始发生着一些细微的变化,哪怕是那些之前真的想要为燕王朝出一份力的修行者,也从这件事上看清楚了宗门毕竟是宗门,哪怕他们同样都是燕人,但在朝廷官员的眼里依然有着明显的差异。
因此在短暂的不忿之后,所有的宗门修行者都默默住进那些空着的院子里面,并没有过多的在街道上停留,各自开始准备着两日后的擂台斗将,像是树叶下的秋蝉一样,这些宗门修行者很快就已经隐去了踪迹。
一处两层茶楼之上,一名青衫青年看着底下的院落与不时走来的宗门修行者,眼神微微眯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他身后,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蓝色粗袍,脸上像是因为过于忧心而生出几丝细纹,他的眼神同样显得有些迷离,心里也像是藏着什么事情一样。
“看着下面,你看到了什么?”
青衫青年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整座茶楼二层只有他们两人,青衫青年自然是在问蓝袍男子,因此蓝袍男子微微犹豫,道:“属下愚钝,不明大人深意。”
青衫青年深意的看了眼蓝袍男子,笑了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要聪明。”
“属下惶恐。”
蓝袍男子头低的很低,因此看不到他此时说话的眼神。
有贤者曾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神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内心,蓝袍男子此时做出如此姿态,是因为上下关系,还是因为害怕青衫青年看到他此时的眼神,所以才故意将头低的这样低。
“每个人自开始就有他的位置,就像是一场棋局一样,有棋手,自然就会有棋子,棋子终究是棋子,想要跳出棋盘成为棋手,殊不知在他以为自己跳出棋局的时候,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场更大的棋局。”
蓝袍男子头低的更低了,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青衫青年继续道:“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努力做好一枚棋子,而且还要是一枚有用的棋子,不是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弃子,你…明白吗?”
青衫青年若有所指,蓝袍男子更加恭顺,道:“属下明白。”
“如此就好!”青衫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他是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