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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灯亮,渡鬼魂,人灯亮,送人去,黑灯亮……
看着眼前的黑灯,我有些不知所措。且不说能不能亮,它的由来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谜。
我叫周白,我家祖传白事提灯人,作为阴间鬼差引路亡魂,代代长命百岁。然而,至祖父这一代,只活到六十岁,父亲只活到了四十岁,按照卜测,我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提灯人敬鬼灯、敬人灯。
在我父亲临死前,我家的供桌上莫名的又多了一盏散发幽香的黑灯,并嘱咐我月月以血供奉,而且不得从事提灯一职,以躲避生死大劫。
但是由于时运不济,家里条件不好,迫于还要继续生活,又没有什么,可以维持生计的手段。我又接了一个大活。
不过这一次,却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令我直至今日回想起来都仍心有余悸。
那是在我距离二十岁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发生的。
我正在家中上供,擦拭着这盏黑灯。
一阵嘈杂的汽车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这声音由远及近,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豪华的越野车绝尘而来。最终竟然停在了我家的门口,这不免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放下手头的活,我迎了出去。
车上下来一个土里土气的胖子,不知道是没洗脸,还是天生就这个肤色,脸特别的黑。不过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却是特别的扎眼。金灿灿,明晃晃的。他外身穿着一件貂,里边光着膀子,项链几乎下垂到肚脐眼了。
当然了像我这样的一个小屌丝,是没有资格说人家土的。虽然人家土,但是毕竟人家豪。
“小娃子,这是不是干白事提灯的周家。”
“是没错!”
还没容我说二话。胖子掏出两打百元大钞就塞到了我的手里。
见到对方出手这么大方,我顿时就不淡定了。这对于我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生活拮据的人来说,莫过于天降横财。
回头看看自己的居所,木门的把手已经锈迹斑斑,原本木门上四块玻璃也已经,被塑料和报纸取代。土木夹层的砖瓦房已经摇摇欲坠,下雨阴天还要摆上几个盆盆罐罐来接水。
米缸已然见底,我自己都忘记了有多久没有买过油盐酱醋了。试问谁不想锦衣玉食,生活所迫,这就是现实。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也许这将是我的转折,至少好过比在这里苟延馋喘要好。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我不能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至少不能饿死。
事实上这个决定确实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
“那么我们走吧!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了,容不得我们耽搁太久。”
“等我一下,我去拿家伙!”
其实家伙也没什么,我们这一行,行头很少,拿着灯便足矣。
我划燃了一支火柴,去点鬼灯。还没等接近鬼灯,突兀的一阵阴风起,吹灭了我手中的火柴。衣角也被带到桌子上。
即便我的房子简陋,四下漏风。但是也不至于这般严重,况且现在就连外边根本都没有风,怎么会无端端的吹灭火柴。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又拿了一根火柴,将它点燃,确定无风,火柴着的很旺,但是一靠近鬼灯,就熄灭了。如此往复试了十多次结果都是一样。我有些诧异。
索性不用鬼灯,直接用人灯。结果依然如初。
人死如灯灭,会变成鬼魂,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但是如果不被提灯人引魂,有的便会变成孤魂野鬼,有的则会变成厉鬼为祸他人。
鬼灯引恶魂厉鬼,人灯引孤魂野鬼。
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我以后的日子注定要,庸庸碌碌,苟延残喘了。
转身准备离开,衣服却像是被人从后边拽住了一样,让我不能离开。
我心中一紧,这个屋子里根本就我一个人,来找我那个胖子还在外边,是谁拽我。想到这里,我不禁汗毛跟跟直立,几颗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而下。
我愣了三秒,出于好奇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不要紧,脸一下就黑了。
原来是刚才点灯的时候衣角被风吹到了桌面上,桌面上有个钉子,而我的衣服是麻制的,缝隙比较大直接套在了上边。
说来也巧了!
随即映入我眼帘的是,那盏黑灯。
鬼灯不亮,人灯也不亮,那么这盏黑灯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点着了一根火柴。把他靠近黑灯,仅仅一次,竟然真的着了。
尽管没有用过这黑灯,但是月月以血供奉,相信它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奈何鬼灯,人灯这个时候偏偏不亮,只好死马当做活马来医了。
这黑灯在手,我却也没来由的觉得很踏实。
见我提灯出来,胖子也不和我墨迹。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
锁好门窗,回顾了一眼,便上了胖子的车。
路上没什么事,我就顺便问问死者以及家属的情况。
死者是胖子的大伯,得了一场怪病,辗转多家大医院都毫无办法,最终病死。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老者死的时候,面色发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大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路途本就不算远,豪车速度也快,加上胖子不要命的驾驶技术,坐着没有翅膀的飞机,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县城这个大户赵家。
原本恢弘大气的豪宅,现在被白色包围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死人的缘故,这里显得阴森森的。一进大院,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的场面我见得多了,从小就经历过。按说早就见怪不怪了才对,但是今天却觉得这里有些邪门。
死人钱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赚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就没有多想。
客随主变,在胖子的带领下,我俩在院子里,七拐八拐的转了好几个走廊才到了今晚我住的房间。途中看见了几个赵家的亲戚子嗣,个个都是黑脸,难不成是遗传!
一夜无话。
伴随着一阵鞭炮声的结束,一只送葬的队伍,集结在赵家的大门前。
队伍的最前边是提着一盏黑灯的我,接着是吹拉弹唱的的乐队,后边是抬着金丝楠木棺材的一行人,最后边是赵家的一些亲戚子嗣,一行大约百多人。
“提灯引魂,魂随我走,黄钱开道,小鬼避绕!提灯引魂,魂随我走,黄钱开道,小鬼避绕……”
随着我的口号,一行人向后山走去。
山间树木茂盛,偶尔听见鸟儿啼鸣,山脚下有条潺潺的小河,静谧的流淌着,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见河底的泥沙……
山间小路本就弯弯曲曲,颠簸难行,加上进山的时候,这里无端端的起了雾,这支队伍显得更加不紧不慢。
“提灯引魂,魂随我走,黄钱开道,小鬼避绕!提灯引魂,魂随我走,黄钱开道,小鬼避绕……”
继续前行了一段后,很快一大片坟头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这是半山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树木没有那么茂盛,环顾四周,偶有几颗张牙舞爪的枯藤老树,出现在视线之内。据我估计若是风大,枝干肯定会被折断。
即使是大白天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难免也有几分恐惧。
不过好在一路相安无事,顺利到达选好的坟址。
正当人们准备下葬的时候,被我制止住了,因为我分明看到这个大坑下边露出了黑色腐朽的木板。
这不是棺材板又是什么?
“不能葬在这里!这下边有棺材,这是别人的坟地。葬在这肯定会遭到报复的!!!”
“你个毛小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处风水宝地是大哥花重金请先生看过的,这位先生德高望重,远近闻名,就是靠山镇的徐半仙,绝对不会有问题。还愣着干什么,吉时已到,还不快快下葬,要是耽搁了你们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说话间一把我推到了一边。
由于祖传白事提灯人,关于一些下葬的说法我还是知道的。像眼前的这种下葬方式叫做“棺上棺”。这样葬无疑是招惹欺压下方的死者,肯定会遭到报复的。
我急忙跑上前去喝止,奈何等着我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几次挣扎无果,我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不过话说,这个徐半仙原来是和祖母一个村子的,怎么没听祖母说起过呢!
这时我手里提的黑灯,突然一闪一闪的闪烁不停,火苗在这个似煤油灯一样的空间里,不停地左右摇摆。
说实话眼前的这种现象,是我从接触这一行以来第一次遇见。但是感觉告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死者葬,灯则熄。若常亮,人必丧!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见灯到现在还亮着,人们都颜色更变!
其实只有我自己颜色大变,因为这时,我惊悚的发现,所有随我一起来的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和白茫茫的的雾。
唯独剩下的就只有手里的黑灯,还在左右摇摆,闪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