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枪那特有的沉闷声响,在灌入石头的双耳时令他不由暗自得叫苦。
他的身体竭力的向后、向里侧挤去,试图减少自己暴漏在缝直道里的身体,可是缝内的空间就这么大,虽然在最里端存在着一处转折,让他可以勉强藏身让自己避开缝内的那一段直道,可是他依然还是无法免除被那颗爆裂弹的碎片所击中的命运。
细微的弹片入体,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的石头感受到连续不断的痛楚,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块弹片所击中,也不清楚漏在外面的那半个身子上有哪些位置遭受到了创伤
半个身子麻木的丧失了知觉,强烈的晕眩感令他恨不得能够立刻晕厥过去以逃避那袭来的强烈痛楚,但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清明令他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立刻将枪口板正,对准入口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哒、哒、嘭
三连发式的射击,前两声依然是那般的清脆且悦耳,可是最后那一颗子弹在出膛的瞬间便爆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从那缝上方一跃而入的多姆,因为伏低了些身体而正巧避过了第一颗子弹,可是紧跟在后面的第二颗子弹还是击中了他抬起的左臂,而且这颗击穿了他左臂的子弹余力未尽,令多姆差点就失去了平衡摔出那缝。
多姆本能的双足发力站稳,但接下来的那声闷响却是令他被骇的魂飞魄散跪求来正好贴在了他的大腿外侧,而下颌被抬起也令石头的后脑猛然撞上了壁,他的双眼虽然还睁着,但眼前却是一片漆,什么都看不到。
肩膀似乎被多姆咬住,可是石头却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痛疼。
一方面是因为血族在下口之后,其獠牙中会立刻释放出具有着麻醉和致幻效果的口涎,令被咬者根本不会感受到丁点的痛楚。
而另一方面,则是他被爆裂弹碎片所击中的小半个身子上已经有了无数处的伤口,伤势所带来的痛疼,令他的身体不会再对某个程度更低的伤势而产生反应。
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石头,被多姆挤在缝的最里端都有些窒息的感觉,而那撑着自己下颌的属于多姆的冰冷手掌,令他脑海之中竟然有着自己马上就会死掉了的解脱之感。
跟石头感觉截然不同的血族多姆,此刻还在拼命的吮吸着新鲜的血液,在他脑海中此刻也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在死之前自己绝对要喝饱鲜血,绝对不能死都死了还瘪着个肚子,那样的死亡实在是过于凄凉和悲惨。
但小半个身子都被爆裂弹释放出来的碎片所击中的石头,现在却像是一个被有着无数个窟窿的破口袋,那么多的伤口令他体内血液正在快速的流失,所以任凭多姆如何的努力,被他所吮吸到的血液数量也并没有他所想想都的那么多。
进入多姆体内的那枚钛铂弹,此刻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的生理机能,令他的所有官能都被强行中断,整个身体陷入了死亡之前的麻痹,也不再能够受到他的控制了。
因此多姆那撑着石头下颌的右手,也就自然的垂落了下来,令后脑被顶在壁上的石头终于可以低下头来,借助于缝入口所照映进来的微光,看到多姆的那对獠牙,以及在那獠牙四周所涌出来的鲜血。
我被咬了
我被血族给咬了
我在成为一级战兵、接受抗毒血清注射之前就被一个血族给咬了
扎进肩膀的那半截獠牙,在石头的眼瞳之中不断的放大,直至他脑海中只剩下那两颗獠牙,以及自己被血族咬了的事实
联邦士兵,只要实力达到战兵一级,就可以被注射抗毒血清,以后也就不再畏惧因为被血族所啃咬而造成的变异。
可是作为普通联邦公民,尤其是没有达到战兵一级体质的人类来说,只要被血族所啃咬那么必然会被感染,在极短的时间内因为体内血液的变异而死亡
当然,如果普通人被血族啃咬之后能够得到血族的青睐,接受血族的初拥成为其所转化的血裔,那么生命还是可以延续的,只不过人类的生命形态将会被转化,成为血族里最为低等的成员。
身为联邦未来的公民,从记事时起就被灌输人类跟血族乃是死敌的观念,怀着揭开身世秘密的希望来到巴士底训练营的石头,可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自己身为人类的生命形态。
因此即便是能够有机会获得血族的初拥成为血裔,在石头看来他一定是会当场自尽,绝对不会成为血族中最为低等的存在
可是,现在自己竟然被一个血族所咬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用钛铂弹所击中的血族给咬了
被挤在缝最里端身体无法动弹的石头,可以看到咬住他肩膀的那血族獠牙四周渗出的无色透明的口涎,也感觉到抵住自己的力道在减轻,可是脑海中只剩下自己即将死去念头的石头,在那一瞬间却是万念俱灰
什么理想
什么希望
什么原生种
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楚,自己这些年来所憧憬着的未来,突然之间就这么简单地变得毫无意义
石头的双眼赤红起来,在身体无法动弹也不再受到他控制的情况之下,他觉得自己总归还是该干些什么,让胸中那无可抑制的怒火和莫名的悲伤,可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因此只有脖颈以上可以活动的石头,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之下,便猛然低头咬向了多姆,他只希望现在可以用自己并不算尖锐的牙齿,将眼前这个将自己所以希望和憧憬都抹杀掉的血族,撕成碎片
咬向多姆的石头,眼前一片昏,他也不知道自己咬了多少口,对方那极有韧性的皮肤,似乎根本就不是他用牙便可以咬破的,但胸中的愤怒和绝望,令他不断的变换着位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嘴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甘甜
犹如是刚从沙漠中徒步走出来的旅者,被挤在那缝最里端的石头不再松口,直至他的意识模糊之前,他只觉得嘴里那甘甜的味道,竟似乎是他平生所品尝到的无上美味,令他逐渐产生了要被撑死的荒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