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露重。
叶欢坐在湿漉的断崖上,疲惫却痛快地喘着粗气,望着身下辽阔的绿色海洋,眼眸里的亮色越来越浓。
然后他轻轻地解下身后重逾三千斤的幽冥刀,撕掉被血水染红散发着浓郁血腥味道的湿漉沉重青衫,露出呈古铜色彩的肌体,强健而有力。
不见一丝伤痕。
他紧闭起双目,不动如松,对着尚未破云而出的那抹淡金光晕吐纳,一道道白色的气流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若苍龙绕体而行,一声接着一声的铁鼓震颤嗡鸣。他默默运转无名口诀所记载的玄妙法门,体表顿时闪动起莹莹宝光,而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抹淡金光泽从其口鼻间冲出。
地魁、地狗、地贼、地耗、地健五窍同时炸起,五液化的命泉沸腾翻涌,叶欢所亏损的气血顿时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尽复,精元滂湃。
同一时间,一直被他以无上毅力压制的来自梁运毕生修为的灌体,终于在此刻尽数喷薄。
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轻轻摇曳。
顿时。
窍的真元如同潮水一般掀起怒浪狂涛。
密林穹顶,霎时乌云笼罩,隐约可闻雷鸣。
万兽趴伏。
他轻轻一呼,再猛地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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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颗朝露乍然破裂,水珠迸射,雾气腾空弥漫,遮蔽了数里。
叶欢体内狂暴的真气如泉涌,若怒浪翻天,金光炽烈。
一时间,如有万马奔腾,又似铺天盖地的巨石撞裂大地,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忽然。
一声初时轻微不可闻的铁鼓嗡鸣悄然自他体内传出,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一响高过一响,高亢而狂暴。
刹那间,叶欢体内出现了骇人的异象。
他潜神入定,无悲无喜,体表如有白龙绕体而行,熠熠生辉。
只听叶欢默念:“若得三官存玄丹,太一流转安昆仑,重重楼十二环,自高自下皆真人”
“三关之中精气深,九微之内幽且阴,口为天关静气机,足为地关生命靡,手为人关把盛衰。”
“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周天星辰伐筋窍,昼夜存之自长生。”
“”
洋洋洒洒数十言,句句道玄机,句句问长生。
每落一句,便伴随着一声铁鼓轰鸣,久久回荡。
最终言尽时。
地劣窍、地壮窍、地刑窍、地阴窍几乎是同时炸开。
同一时间。
有烈阳破云而出,紫气金光相缠绕,铺满了半边天壁。
叶欢抱元守一,法相庄严,眉心一朵金莲若隐若现,灿灿流光,熠熠夺目,透出一股枯涩隐晦的玄妙气机。
山间不知岁月。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一切异象才悄然散去。
秋寒霜重,枯叶如雨,随风曼舞,平增萧瑟。
法相庄严的叶欢缓缓睁开了双眼,清晰地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有一股磅礴的气机在体内奔涌,他双目中射出两道湛湛金光,眉心中那朵金莲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而后隐去。
梁运一身修为曾臻半步绝世,在白衣姜峰尚未崛起之前被誉为星斗宫最有望踏足绝世的天才弟子,其本身真元何其强横。
此后被废去修为囚于星海境,却谋划近百年,不知吸收了多少星斗宫弟子的星辰之力,当日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打破那隐秘的空间节点逃出牢笼,可以想象,他体内所蕴藏的星辰之力绝对让人动容。
到最后一身修为一生谋划尽付虚无,徒为叶欢做嫁衣。
如果只是常人,如此磅礴雄浑的真元灌体,此刻怕是早已化为了灰烬。
要知晓修行江湖上传闻的灌顶奇术,皆是有一方甘愿奉献,而且还要满足诸多苛刻的条件,尤其是即便成功,被灌顶者所能吸收的功力亦不足一半,天道修行,步步凶险,又岂会有捷径可行即便是恶贯满盈的魔道中人,最后亦要承受极其恐怖的天劫,万不存一,何等残酷。
而叶欢所承受的虽然不是灌顶,却是真真正正的掠夺,毫无保留的凶残掠夺,这已经是属于魔道修行的范畴,不为正道所容。所以他才会在之前记起求援一事,落荒而逃。
不管当时来的是哪位长老,见到那般景象,他都难逃刑罚堂的制裁。
叶欢心中正魔观念极其淡薄,尤其是先前面临生死,自当无所不用其极,即使是日后踏足绝世时会遭遇恐怖天劫,他也在所不惜。
那种时候,还有什么能比活下来更重要么
或许没有了吧。
以梁运的城府与对阵法的精通,如何会对这星垂天覆阵的唯一破绽不了解他掠夺星斗宫弟子时,也是挑人才下手的,其一自然是修为要比他低,这样即使是真的被瞧出破绽,被对方反掠夺,他也能仗着修为比对方深厚,生生将之撑爆,一切自然仍是他的。
叶欢之前感受到那浓郁香气,后被梁运解释为此乃上一个阵中死去之人未消散的修为,正是那人瞧得破绽反掠夺,被生生撑死当场,徒留一身修为,而梁运却又无法尽数吸收,所以一直被禁锢在大阵之内的。
若此番的对手不是叶欢,说不定半生峥嵘半生凄苦的梁运真的就能逃出这牢笼,崛起于天高海阔了。
但是人世间岂会有如果,他万万不会想到叶欢修的是以力证道的法门,而且还是修己身引星辰淬体问道的法门,周身一百零白窍穴宛若无底洞,永远也无法填满,一场对彼岸境界巅峰这般恐怖武者的反掠夺,居然如同万流归海一般,被尽数吸收。
在此刻,叶欢丹田凭空种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更是整整轰开了四窍。
九窍齐开,九命泉。
一息九转。
而且他的血肉,肝脏,骨骼都历经高层次真元的洗礼,宛若是脱胎换骨一般,晶莹无垢,更是流转着一股强悍的气息,宛若龙象。
叶欢缓缓地握住一旁的衣衫一抖,如山的枯叶纷飞迸射。
他将那件鲜血干涸后变成暗红色彩的青衫穿上。
双袖一挥,衣袍激荡鼓飘。
他将那重逾三千斤的幽冥刀背负回身后。
刀在鞘,却止不住欢快的颤鸣。
数十棵参天巨木无声而断,轰鸣声声。
大地龟裂如蛛丝。
叶欢负手而立,远眺极北天壁,呢喃道:“听闻父亲当年曾命泉一步登彼岸,不知那是怎样的一番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