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突然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一直的僵局,就好像救世主一样突然出现的湮,带着光芒缓步走来。
他从陵墓里出现,依然白衣翩翩,却让我看去时。
湮来时,停在半空中的轻舞突然哐的一下,刀尖砸在地面上,直直的立在原地,像立正站好的士兵。
湮表情从一而终的沉着淡定,一眼斜到风歌身上。他朝她去,走近后,轻抬右手,轻轻盖在风歌的额头上,长袖随他动作下滑,露出白如纸的枯瘦手臂。
湮缓缓开口,轻声吟唱,声音悠扬如清泉,沁人心脾。
风歌安静下来。脸上的戾气消逝殆尽,渐渐的,她露出茫然神色,眼角的泪水顺着未干的泪痕滑落。
“你也是个牵连受苦之人,请愿你一切放下。”
风歌不停的落着眼泪,表情因痛楚扭曲,她紧咬牙关,裂开嘴哭诉道:“我幼时进陆家是佣人之女,对他一见倾心,我没料到全是一场阴谋,我替那女人被捡去当了猎鬼人,每天过着越来越生不如死的日子,就为了这女人的安稳日子,我以为他良心发现。愿意用我十几年折磨换余生被爱,可却是因为我跟这女人宿命的牵连,他怕我死而影响到她。我从出生后就成了棋子,至始至终没被爱过,师傅,放不下,风歌放不下,是我错了吗。”败独壹下嘿言哥
湮温温舒出口气,手掌完全贴在风歌额头上,轻轻的拂拭,以长者的眼神望她,耐心询问道:“风歌想怎么做”
风歌表情一愣,似乎没想到湮会这么说,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堆积的眼泪刷得全顺着脸颊往下滑。
“我要她消失。”
风歌望我时的眼神充满了余恨,她咬牙切的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湮又问道:“你一切的苦痛因她存在而起。却不因她所为而生,你恨没错,却是恨错了人。”
湮的眼神平静的落在陆礼承身上,他有所指的这番话显然针对的就是陆礼承。
“要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小时候在陆家见到他,就能被他爱着呵护着,就像他现在对她做的一切一样”
风歌挣扎否认道。
湮摇摇头:“你知道不会的。、”
风歌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她脸上大悲的情绪已冲淡,像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盯着地面的视线往上抬,落在了我身上,半晌后,笑开了。
大悲后大喜,透着古怪阴寒的味道。
“我还是原谅不了她。”
风歌摇摇头,看湮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话时底气也不足了。
“那好,这个给你。”湮点点头,没被风歌的话困扰,他把手收回去,又从衣服里拿出个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个透明玻璃瓶子,里面装了泥土,还长出根绿芽。
是装有前世残魂的玻璃瓶子,湮把它带了出来,又递给了风歌。
风歌还没接,湮的视线停在我身上,以征询的口吻问我道:“这样可以吗”
他把衾衾残魂给了风歌,不会再经由我的身体,而风歌说过拿到残魂后就还我陆长安,这交易明显更偏向于我,它不会置我于没有后路的死地。
我点点头道:“只要把陆长安还给我,残魂你拿走,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要对付我可以,但你要保证,不把手脚动刀我两个儿子身上。”
前世能否不借由我而复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复生后一定会跟我抢陆长安,我不能让她这么做。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自己跟她商量去。”风歌不算拒绝也不算答应,直接把决定权抛给了衾衾残魂。
湮点点头道:“那就先问过她本人,房间在哪。”
风歌恭敬的准备带湮上二楼,湮却停了脚步,比出个等等的手势,他折身低眼一望,扫到地上痛晕过去的店小二,慢慢半蹲下来,手掌贴在他停了冒血的右腿肚上,吟唱几句后,只见那血淋淋的右腿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回归成完好无损的状态。
湮手贴在店伙计的脑袋上轻轻抚了一下,起身后,朝着我说道:“他的意识清了清,刚才发生的一切不会记得,你们到时候注意下。”
我赶紧点头。
湮这才随着有了愧疚表情的风歌上楼,我和陆礼承互看一眼,我见他不屑一顾的立在原地,不想跟上去的意思,便叹口气,自己上了楼。
到了二楼一间我查看过的房间里,风歌已经随着湮站在客厅中间,湮的视线仿佛一直停在房间门口,仿佛预料到我要来,一点不诧异的冲我招了招手。
我踏步进去,见湮已经把玻璃瓶子放在了木桌正中间,他侧头,向风歌说了些要备的东西,等风歌出门去后,只剩我和他两个人后,湮才对我说道。
“辛苦你了,如果你同意,衾衾就以新生命的形式复生。如果商量未果,她不会出来打扰你。”
湮的口吻笃定,无形中给了我信心,像一切事情有人做了主,我不用怕风歌或衾衾反悔耍诈,决定权一下轮到了我手里,我竟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想了一阵,才问起湮道:“湮,那我恢复能力突然变得异于常人,是因为你的原因么你的吟唱。”
湮没否认,点头道:“救苏吟唱,能保护你短时间内伤痛苦楚快速恢复如常,可时间很短,现在已经全无效果了。”
我感激的点点头,像邀功般道:“刚才我腿骨断开了,好在因为有你的救苏吟唱在,不然我一条腿都废掉了”
湮深沉的盯着我,半晌后,在我困惑表情里,竟一下笑了起来,露出些许牙尖,湮眼含笑意道:“思思,你很特别。”
被湮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这时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一下低到了谷底,我预感不好,转身一看,门口站着的陆礼承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照理说我已经是七阶猎鬼人,风歌又说我已经升到了八阶,那我没理由听不到陆礼承的脚步声,可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一点不知道
难道我刚才太过专注了所以才没听见
此时准备进来的陆礼承旁边突然又多出一个身影,是从外面回来的风歌。
风歌站在陆礼承侧后方,视线往上扬,落在陆礼承脸侧,痴痴的看着,眼眸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愫。
要不是湮轻咳一声提醒,风歌及时反应过来,她收回了脸上情绪,绕过陆礼承时故意撞他一下,便走到湮面前,低声恭敬道:“我全准备好了。”
湮点头,柔声说了句“辛苦了”后,手指在风歌怀里抱着的包裹里拿出两根红蜡烛来,支在木桌上。
湮就着红蜡烛比划两下方方正正的动作,就把两根红蜡烛立在玻璃瓶子斜前方,一边一根,两根红蜡烛并排,又离玻璃瓶子的距离一模一样。
湮把两根红蜡烛点上,摇曳的火光就像陵墓里重现的一样,燃烧的红蜡烛散出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气,又像是我躺在玉棺里闻到过的一样。
可我进陵墓时明明带了防毒面罩,怎么会闻到味道。
我困惑时,湮已经准备完毕一切,他对着木桌上的玻璃瓶子碎念着,直到两根红蜡烛上飘渺的烟变了形状。
两缕烟快速的靠拢缠绕在一起,扭曲变形,起初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可渐渐的,无规则的烟开始变出个确定的形状。
是一张人脸,极其像我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