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吸了吸气,再低低地叹息一声,将她扯到门口的位置,这才出声道:
“人现在进了重症监护室,做了个脑手术,医生说,要是今晚能醒了就没事……”
余下的话,父亲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再继续。
胡涂却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如果今晚能醒了就没事,那如果醒不了呢?
如果醒不了呢?怎么办?
宁父见她反应那么大,明显的愣了下,皱眉,俯身扶起他,回头对着人群喊了声,“宁殇……”
宁殇从人群里走出来,见到胡涂,他也同样眉头一皱,“我不是让你别来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胡涂整个身子抖得厉害,只是抽泣,说不出话。
她无法想象如果宁谦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宁殇,你去这附近开个酒店,把你妹妹带过去,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到处跑,出了事怎么办?”
宁殇点头,伸手便去拉胡涂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出去。”
胡涂挥开他的手,转头看着重症监护室几个字,“我不走。”
小叔生死未卜,她怎么能走呢?不能的。
宁父看着她,明显身子僵了下,慈祥的眼色一下子凝成了冰,“这么多人在,不差你一个。”
他的语气都沉了几分。
宁殇俯身,好声哄着,“先跟哥走,小叔有消息了,我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我不走,小叔是因为我……”
“啪。”胡涂的话还未说完,宁父突然冲了过来,一耳光对着她就挥了过来,“还嫌事少了?捣什么乱!”
从小到大,虽说宁父对她向来谈不上多关心,可是,却从未对她动过手。
脸上火辣辣的疼,胡涂却顾不上,她整个脑子都是宁谦醒不过来,怎么办?
她仰头看着宁父,央求道:“爸,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就让我留下来,爸……”
说着,双腿一弯,险些跪下去。
站在身边的宁殇忙伸手扶住她,低低叹息一声,嘴上低斥着,“你说你,凑什么热闹。”
眼神 却是凝重了几分。
“把她带出去,没事不要过来添乱。”宁父依旧坚持,眼神 朝着胡涂横了过来。
神 情里有着警告。
众人视线移了过来,再移回去,皆没说话。
胡涂是被宁殇连拉带推的硬是扯到了医院外面。
“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多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明白吗?”
一出门,宁殇就气极败坏的冲着胡涂大吼道。
胡涂看着宁殇,脸上因那一耳光,还在火辣辣的疼,“哥,你和爸,是不是知道,小叔是因为我……”
“那是意外,那是车祸,你能不能不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宁殇打断胡涂的话。
“可如果,我不让他陪……陪我去学校,他就不会出车祸。”胡涂的声音越说越小,悲伤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阻止不了心被剥开似的疼。
小叔,求你了,好好的!
后来,她还是被宁殇强制性的拉到了医院对面的酒店里,并守着她,不让她出去。
胡涂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的急诊大楼,神 色呆滞。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宁殇手机响时,她几乎是朝他扑了过去,顾不得小腹撞在桌角的生疼,扯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是宁裕安的声音,“人已经醒了,和涂涂说声,看好她,别跑来添事。”
胡涂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捂住额头,又哭又笑,谢谢你,小叔。
宁殇在她面前半蹲下,手在她头上轻揉了下,“这下放心了?赶紧睡吧!”
她没有洗漱,转身,就乖乖的上了床,钻到被子里。
在宁殇眼里,妹妹胡涂还是个孩子,所以,此时此刻,他以为,她是哭累了,折腾累了,听到人没事,就睡了。
所以,也并未多想,在另一侧的床上,躺了下来。
从下午接到父亲的电话,他们就神 经一直绷着,以至于此刻放松下来,确实累极了。
只是,当他一觉醒来时,旁边床上的胡涂已不在了。
胡涂怕父亲是故意让她安心,她想自己亲眼去看看。
到了医院,因为时间太晚了,医院的人不让她上去。
她求了值班的护士好一会儿,那人才告诉她,人确实,是醒了,也被转到了普通的监护病房。
让她明天早上再过来。
胡涂顺便问了病房号,在打听到宁谦的病房就在二楼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成形。
她今天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没事。
绕到医院后面,因为车祸出的突然,病情重,所以,当时就在就近的医院抢救了。
这医院是老院区,高楼挨着低楼而起,她想着能上那层矮楼,应该就可以看到宁谦了。
所以,她爬墙了。
她告诉自己,只要能看一眼,确定他真的没事,她就离开。
“爸,他们人都送走了,你也回去吧。”
宁裕安对宁老爷子恭敬的说道。
宁老爷子并未回复他,只是转头看着宁谦,声音有几次颤抖,“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母亲如何存活?”
宁谦垂眉,再睁眼,表情却是十分清冷,平静地就像刚刚接受了生死的并不是他一样,
“让你费心了,先回去吧,我这没事了。”
见宁老爷子不动,他只好撑着身子坐起身,强调道:“我真的没事。”
“医生让你平躺,你别坐起来。”
宁老爷子见他坐起身,忙站起来,劝道。
宁谦看着他,最终倒也没坚持,重新躺了下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二哥,我的手机,你可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