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反应这么大了,其实生在宁家,受到的嘲笑与质疑,伴随她的成长,从来就没断过。

    说她一句脑子进水了,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重的话,宁殇几乎天天放在嘴上的。

    可,换成了宁谦,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说她,怎么就这么觉得受辱。

    她倚在墙边,越想越伤心,他们聪明,哪里能理解,她们这些普通人的烦恼。

    宁母见她回来,很是惊讶,放下手里的碗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小叔那辅导作业了吗?”

    胡涂抿了抿唇,“妈,小叔教的,我都听不懂,我不想学了。”

    话刚落音,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哈哈”大笑声,极其夸张,无法忽视。

    胡涂看了过去,宁殇将手中的摇控器扔在了沙发上,起身,走过来,边走边说道:

    “我之前就说过了,宁谦的学习方法,涂涂这智商,她根本消化不了,太深奥了。”

    说着,手搭在胡涂身上,“没事,以后哥教你,包你考c大。”

    胡涂突然抬头,看着宁殇,这话,明明就更难听,她怎么也觉得没什么呢?

    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沮丧,“不用了,实在不行,随便找个自费的学校上吧!”

    反正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反正,她宁家垫底,丢人,也不差这次了。

    因为这一插曲,胡涂对学习,那是更加的没了信心。

    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写满一堆错的作业,依旧态度认真,却稳占班级后几名。

    那次之后,她再没联系宁谦,对于这个嘴毒的小叔,她更是敬而远之了。

    宁母不止一次的说可惜,见她无动于衷,慢慢也不说了。如果后来,没有那件事发生,她觉得她的人生应该就是,读个三流大学,相亲,结婚,生子,一生平淡无忧的过一辈子。

    她和宁谦,这个所谓的长辈,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命运注定不会让她平淡。

    高二暑假,有一天晚上,闪电雷鸣,她刚刚洗好澡上床,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吵架声。

    父母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好,经常会吵吵,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她想想,还是决定下楼劝劝。

    起身,她摸黑下了楼,站在父母的房间门口,她听到了她这辈子不想听到的话。

    “我不回家?我外面有女人?你问问你自己,我是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父亲明显压抑着情绪,明明很生气,声音却并不高。

    “你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声音,夹带着哽咽。

    房间陷入了安静,就在涂涂准备转身离开时,父亲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当初生的那个孩子死了,你用涂涂,想狸猫换太子,你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花几个钱,养个宠物,不也是养?”

    父亲的话,很绝情,几句话,将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父女情,瞬间断了干净。

    什么东西摔地的声音,胡涂蹲了下来,单手捂住自己的嘴,整个人震惊不已,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吗?

    “我原本想瞒一辈子的,行,既然你提了,我今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母亲的声音,在颤抖。

    “是,她是不是我和你的孩子,但,你知道她是谁的吗?她是我姐的,她以为涂涂,是你的孩子,瞒着我们生下来的,后来,血验出来不是,她就自杀了。”

    声音顿了会儿,才又继续传来,“你以为,这么多年,是你傻?你委屈?我才是真的傻,她一死百了,我还得帮她带孩子,我每天看着那孩子,我就想起你们背着我干的那些恶心的勾当,我如果不是良心过不去,我狠不得掐死她!”

    母亲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安静了会儿,她听到父亲低斥,“你……你轻点,你想让孩子听到吗?”

    “我轻点,不是你找我吵吗?不是你觉得委屈吗?”

    难堪的真相,将胡涂的心一点点剖开,血肉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走上楼,回房间的。

    那一夜,她都没睡。

    她不是宁家的孩子,所以,她不聪明,她与宁家人,格格不入,她母亲去世了,她的父亲不知是谁?

    似乎所有的不对劲都找到了答案。

    可是,她真的好难过啊!

    早上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涂涂,我是妈妈,下来吃饭,都快9点了。”

    没有昨晚的伤心欲绝,没有昨晚的暴风雨。

    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母亲的关心并不见少。

    可胡涂却止不住的流泪。

    水,冰凉刺骨,拍在脸上,不一会儿,就有些发麻。

    她晕倒在浴室里。

    醒来时,她听母亲在耳边唠叨,“这么冷的天,怎么会忘了开暖器呢?睡觉也不老实,这下冻感冒了吧?”

    她酝酿好情绪,睁开眼,眼里全是红血丝,她有些感激那场晕眩,否则,她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她看着宁母,勾唇微笑,“妈,我好渴。”

    语气里带着无法察觉的愧疚。

    那天简短的话,也告诉了她一些事情的真相,比如,她不是父母的孩子,她是妈妈的姐姐,那个据说,是外婆收养的孩子生的。

    她的亲生母亲,和这个爸爸之间,有着不堪的往事。

    这个女人,却将她,视若已出。

    宁母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晚上不开暖气?”

    胡涂吸了吸气,低垂着头,掩去了眼里的惊慌失措。

    “我睡之前身上发烫,我以为是太热了,就把暖气关了,我不知道是发烧。”她慢慢地撕着谎。

    宁母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和平常并无二般。

    接下来,她病好了,话却更少了,每天在房间,不出门。

    宁殇笑话她,到了青春期,懂得思 春了,她和他打着,闹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高三开学。

    “妈,我想高三住校,每天来回,太费时间了。”

    她得离开这个家,她是那么的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