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什么怪事?”
李策之心头一动,追问道。
店小厮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起来:“先生有所不知,两年前,云山郡曾有过一夜雷雨。”
雷雨?
李策之有些奇怪:“这雷雨天象,不是时常发生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先生不知,那一夜天雷滚滚,声势浩大,只在云山郡境内发生,南青,广阳两郡都不见动静。
而且雷声轰鸣宛如天公发怒,大雨泼瓢,好似河伯布雨,极为骇人。”
小厮绘声绘色的描述道:“那一夜天雷,刚好击打在城隍庙顶,将城隍庙炸毁了一半。”
“从那以后,城隍庙经过修缮,虽说恢复了往日气派庄严,可再也不灵验了。
香客也逐渐稀少起来,到最后才完全荒废,听有人传言,咱云山郡城隍,是遭了天谴,被天公降怒,给劈死了。”
天公降怒,劈死城隍?
李策之听着只感觉天方夜谭,太过荒诞了。
“怎会有这种市井传言?
城隍乃阴司正神 ,受香火长奉,岂会被天公降怒劈死?”
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传言。
“先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鬼神 之事,我们平头百姓自是难以窥探真相的。
但既然有这种传言,便至少有一鳞半爪的缘由在其中。”
小厮摇了摇头,又道:“两年前雷雨过后,城隍庙荒废,也无人监管了,时常有乞丐流浪汉留宿庙内,还出了祸事呢!”
“什么祸事?”
李策之眉头微蹙,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些留宿城隍庙的乞丐,曾言之凿凿的说,到了夜里,城隍庙内,有女鬼哭泣,极为瘆人。
听说,有些不信邪的百姓曾自发夜宿城隍庙,皆是被吓了出来,回家后都遭了病,过了许久才痊愈。”
“我猜呐,怕是有阴鬼见城隍庙破败,鸠占鹊巢,借此容身了,才不让旁人靠近。”
店小二一面说着,倒是一面沉吟思 索,发表自己的意见。
“阴鬼占据城隍庙?鸠占鹊巢?”
李策之听着,只感觉越发离奇:“好吧,我知晓了,你快些催菜。”
他听完小厮的讲述,便让他下去,自己沉思 起来。
“杨山神 托我送铁牌给云山郡城隍,可云山郡城隍似乎出了事情,这还怎么送?”
他原以为,只需顺路送过去便是,可眼下,貌似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忽然,李策之又想起了当初会见杨山神 ,和他的对话细节。
“入京赶考途中,经过明州云山郡的城隍庙,若是老城隍尚在,你便将此物送给他,若是不在.....若是不在了,便回来告诉我一声。”
杨山神 之前曾说过,不在便回去告诉他。
似乎,杨山神 知晓一些内情,有过猜测,才会这么说的。
不知城隍不再显灵,是不是真的阴灵消散了?
若真死了,怎么死的?
真如传言一般,受天公降怒,被雷劈死?
若真如此,老城隍是犯了什么禁律,才会遭到这等天罚?
如果传言是假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思 冥想,李策之只感觉这件事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布,显得扑朔迷离,完全没有头绪。
“罢了,吃完饭,亲自去城隍庙瞧瞧再说。”
他很清楚,父亲此刻便是阴魂滞留人间的状态。
他对阴司鬼神 之类的信息非常感兴趣。
传言云山郡老城隍被天雷劈死,这种事情,父亲一定是想要知晓真相的。
所以李策之得将事情搞清楚,争取弄清楚这方世界的阴司神 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小厮便送上了菜肴。
李策之只吃菜,没饮酒,倒是解决的迅速。
不过一刻钟,就已吃饱,留下半贯通宝,作为菜钱,便离开了客栈。
牵着马,李策之按照路线,向云山郡城隍庙行去。
.......
.......
云山郡城隍庙,位于鸣天府城南。
李策之先是在市集买香。
既然是入城隍庙,自然需要上香进贡的。
来到一处贩香的铺面,李策之栓好马,便进去挑选起来。
“掌柜,你们这可有上好的香?”
他选了一阵,却拿不到主意,便询问店家。
香铺店家,身形矮胖,眼里却有着生意人的精明。
一听李策之选好香,便知道有赚头,连忙过来推荐。
“公子,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鸣天府,就属我家香铺,品类最全,质量最佳。”
他领着李策之介绍道:“本店香类繁多,质地不同,价格自然也不相同。”
“您若要买好香,我这里有沉香,白檀所制的静安香。
这种燃香在鸣天府,可谓是上等燃香,祭祖拜先人,若敬上三根,必然让祖先灵气大盛,保佑子孙,守护家族长青......”
他一个劲的说着,就差没说用了静安香,被祭拜的先人,能从祖坟里爬出来了。
“便要这静安香吧。”
李策之对燃香也不甚了解,听他吹的天花乱坠,便点了点头:“我要一盒,去城隍庙上香所用。”
“好嘞,诚惠三两碎银。”
矮胖掌柜见生意做成了,笑的满脸褶子,连忙替李策之把香包好。
可听到他说去供奉城隍庙,又有些犹豫,不知当不当劝。
“公子,你既在我这买香,我便劝你一句。
城隍庙,已不灵验了,而且,传言夜里有鬼,最好还是莫去为妙。”
犹豫再三,他出于好心,还是奉劝了一声。
“我知道了。”
李策之不置可否,交了银子,接过燃香,便离开了香铺。
看来云山郡城隍庙的事情,的确闹得满城风雨,连香铺老板都知晓此事了。
越是如此,李策之反倒越是好奇。
买了香,李策之终于策马来到城南城隍庙。
拾级而上,李策之逐步登上高台,窥见了这座香火鼎盛两百余年,却在一夕之间破败的城隍庙。
这城隍庙虽说近来没有香客了,但修缮的颇好,倒不显败象,除了积攒了些许尘埃外,总体瞧起来,仍是庄严宝相,气象恢宏。
他站在仪门前,瞧着门前两根石柱,贴了一副联句。
“阳世之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阴司鬼神 古往今来放过谁。”
李策之缓缓读了出来,又将目光望向内景。
仪门石柱后头,有一个很大的算盘,算盘上,也刻有告诫世人的话语。
一面写着为善者昌,一面写着,为恶者亡。
而算盘最上头,则是四个大字。
不由人算!
“不愧是一郡城隍庙,果然比离阳府的城隍庙气派了许多。”
李策之记得,曾听爹提到过,城隍也有辖区等级的划分。
府城隍。
郡城隍。
洲城隍。
一国城隍。
辖区越大,便越是位高权重,庙宇气派。
手里捏着燃香,李策之平复了一下心情,大步迈入这座云山郡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