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为鳞族,潜蟠得所从,标奇初韫宝,表智即称龙;
大壑长千里,深泉固九重,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
荀氏传高誉,庄生冀绝踪,仍知流泪在,何幸此相逢;
……
“孤乃火龙王-敖甲是也,今日云游四方,见此处怨气冲天,特来下界观看,尔等所受之苦、所求之事,本王已尽知之矣!”
祭台前面,薛羽手舞足蹈、又蹦又跳,两只眼睛直翻白眼仁,就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洪亮,威严无比!
而后从箩筐里面,抓起十几枚铜钱,仍进了沸腾的油锅之中,又当着无数百姓的面,一枚枚的捞了出来,态度从容不迫,最后展示自己的双手,一点损伤也没有!
“龙王爷显灵了,大家快点拜见龙王爷!”
“龙王爷爷慈悲,救一救百姓们吧!”
……
周围的百姓们惊呆住了,不知发生什么情况,几道清脆的童声响起,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龙王爷显灵了,也只有龙王爷附体,才能让这个少年人不惧沸腾的油锅、从容的捞出铜钱来,这可比老道士的夜叉附体厉害多了。
今日举行祭祀大典,聚集了数万百姓,又是上香、又是上贡的,就是为了求龙王爷保佑,快点下雨,救一救地里庄稼!
结果龙王爷真的显灵了,自然是不能怠慢了,百姓们纷纷跪拜在地,磕头犹如鸡吃碎米一般,有些老者还嚎啕大哭了起来,拜了一辈子龙王爷,今天总算见到龙王爷显灵了,这是多大的福气啊,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也有人暗暗嫉妒,龙王爷怎么附体一个少年人身上了,浑身破衣烂衫,看着就像个要饭的,为啥没附到自己身上呢?
估计是自己的心不诚吧,听说神 灵们下凡,最喜欢附身于童男童女了!
“师傅,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一起跪拜龙王爷吧!”
道士们也傻眼了,作为神 灵的代言人,他们其实最不信神 灵了,不过是借此愚弄百姓,弄一些香火钱罢了,因此他们心中清楚,薛羽十之八九是在装神 弄鬼!
可知道又如何呢,上前拆穿他吗,说世上根本没有龙王爷、也没有神 灵,那就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
思 前想后、权衡利弊,老道士带领弟子们,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下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八个字,他们算是真正领悟了!
老道士还打算仪式结束之后,偷偷的跟这个少年人盘盘道,究竟是何方神 圣,跑到这里抢生意来了,不过这手油锅捞铜钱的本领,可比自己高明多了,不知能否传授一下!
大家全都跪下了,地主、奸商们互相看看,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了,否则就是亵渎神 灵,要引起民愤的!
“本王受香火供奉多年,自当护佑百姓平安,如今天降大旱、田苗干枯,百姓们疾苦异常,重修庙宇之事可以暂缓,今日所筹之钱财,悉数上交官府,用于赈灾救人!
孤还请来了五谷正神 ,以大法力运来米十万石、麦十万石,存放于城北仓库之中,尔等可前往领取,男女老幼,公平分配,敢有多贪多占者,必定厄运临头、不得好死!”
薛羽站在祭台前,小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却乐开了花,忽悠人的感觉真不错,被万众跪拜的感觉就更好了,难道自古以来,人人想当皇帝了,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龙王爷慈悲啊,呜呜!”
“等到旱灾过去,我等一定为龙王爷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龙王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
龙王爷把供奉的香火钱,全部用来赈灾了,还请了五谷正神 帮忙,赐下了大量粮食,百姓们无不欢喜若狂,磕头就更加起劲了!
地主、奸商们却不乐意了,因为城北仓库里的粮食,都是他们花大价钱从南方运来的,准备趁着灾年狠狠赚一笔,咋就变成神 仙赐予的了,还要平分给这些穷棒子们?
“不行,绝对不行,粮食不能分啊,他是假……假……”
刘大头第一个窜了起来,连蹦带跳的越过人群,向祭台冲了过去,试图把薛羽拽下来,再揭穿他的真面目。
自己已经认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小乞丐,整天围着自家宅院转悠,大黄狗很可能就是他偷走的,龙王爷怎会附在他身上呢?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龙王爷附体了,自己也得把他拽下来!
因为城北仓库里面,属刘家囤积的粮食最多了,要是全分给那些穷鬼,自己就得倾家荡产,后半辈子喝西北风吧!
与此同时,薛羽也看到刘大头了,自然不能让他冲过来,当既又手舞足蹈起来,要借龙王爷的名义,狠狠惩罚一下这个奸商!
“河间府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之所以天降灾祸,皆因有妖孽作怪,大胆癞蛤蟆精,你不在山中好好修炼,反而附在凡人身上,搜刮钱财,无恶不作,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
“啥,刘大头是癞蛤蟆精变得?”
“龙王爷说他是,那他肯定就是了,难怪好几个月不下雨,原来是蛤蟆精作怪啊!”
“奉龙王爷法旨,打这只蛤蟆精啊!”
刘大头四肢短小、肚大脖憨,头戴瓜皮帽子,又穿了一件土黄色长袍,蹦蹦跳跳的冲向祭台,这模样的确像是一只大癞蛤蟆!
想到几个月来的苦难,都是这只癞蛤蟆引起的,百姓们的怒火瞬间点燃了,纷纷的围拢上来,强壮者拳打脚踢,老弱者狂吐口水!
加之刘大头欺男霸女,作恶多端,那些受过他欺负的人,全都趁机报仇来了,出手格外的重,还专门往要害招呼,扣眼、锁喉、撩阴腿全用上了!
“我不是癞蛤蟆精,不是……呱呱!”
刘大头还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努力解释着,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上,衣服全都撕烂了,不多的头发也薅光了,痛的他满地翻滚,直学蛤蟆叫唤!
幸好带了七八名恶奴,担心刘大头被打死了,他们会丢了饭碗,这才冲进人群之中,拼尽全力把已经骨折十余处、奄奄一息的刘大头抢出来,抬回宅院救治去了,薛羽不想闹出人命来,于是借龙王爷的名义,说蛤蟆精已经赶走了,这才制止住追打的百姓们!
因为救治及时,又舍得用好药,刘大头保住了性命,又修养了半年多时间,总算能够下地走路了,不过留下两个后遗症:
一是双腿伤势太重了,虽然能够走路,却需要拄一根拐杖,慢慢往前挪着走,因此又得了个‘瘸腿蛤蟆’的外号!
二是只要听到蛤蟆叫,立刻吓得浑身颤抖、大小便失禁,因此刘宅内外到处撒石灰,防止有蛤蟆蹦进来,上下人等也要小心,不能提‘蛤蟆’这两个字!
至于龙王庙,他这一辈子也不敢踏进半步了!
…………
“尔等与妖孽为伍,也沾染了妖气,需要各捐纹银一千两赈灾,并在自家门前开设粥棚一百天,多多救济百姓,如此才能消灾解难!”收拾了刘大头,薛羽又盯上了其他地主、奸商,逼迫他们散家财、救百姓。
“谨遵龙王爷旨意,小的们一定多设粥棚,多救济百姓,将功赎罪!”
眼看刘大头如此下场,其他地主、奸商全都吓坏了,乖乖的跪在地上磕头,生怕这位‘龙王爷’一张嘴,自己就变成黄鱼精、泥鳅精之类,被百姓们拖出去痛殴,毕竟与钱财相比,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这是被人给坑了,可又能怎么样呢?
这次祭祀龙王爷的事情,本就是他们领头发起的,想着搜刮百姓们一些钱财,没想到适得其反,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悔不当初啊!
也有奸商暗暗猜测着,这个少年何许人也,竟把‘智者役神 、愚者役于神 ’的把戏,玩的是炉火纯青,莫非背后有人指使吗?
“此间事了,孤回龙宫去也,尔等好自为之吧!”
感觉差不多了,薛羽翻了翻白眼,一头栽倒在了贡品堆上,还偷偷往袖子里划拉了几块点心,枣糕、绿豆糕、槽子糕,都是自己爱吃的,却没有动金银珠宝!
一则,自己现在的力量太弱了,藏金银珠宝在身上,很可能召来灾祸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二则,这是用来救济百姓用的,自己也不好意思 贪污,个人风格还是要发扬的。
“恭送龙王爷回宫!”
……
百姓们连忙磕头,有人因为太激动了,竟然直接昏迷过去了。
也有人好奇,龙王爷神 通广大,给大家送来了粮食,又纠出了蛤蟆精,为啥不好事做到底,再下一场大雨呢?
有聪明人很快给出答案:人家自报家门了,是火龙王-敖甲,既然是火龙王,自然不管下雨的事了!
话又说回来了,水龙王也好,火龙王也罢,只要能护佑一方百姓,那就是好龙王了!
从此以来,天下各省、府、州、县的龙王庙里,都供奉的水龙王,以求广施甘霖、五谷丰登,唯有河间府的百姓们,世代供奉火龙王!
在龙王爷神 像旁边,还有一个少年人的塑像,模样俊美,面带微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做蹦蹦跳跳之状,称之为‘龙童子’,一同享受香火祭祀!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百姓们忙着给龙王爷磕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有人却看的清清楚楚:杨鹤、孙承宗!
开始之时,二人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龙王爷下凡了,身为读书人,他们并不太信鬼神 之说,而是担心薛羽鼓动百姓造反,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层出不穷的!
陈胜、吴广学狐狸叫,又在鱼肚子里塞丹书曰:‘大楚兴,陈胜王’,借神 谕鼓动了九百名戍卒们,这才掀起了大泽乡起义!
韩山童、刘福通故意散布谶语:‘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而后在黄河工地上,偷偷埋了一只石头人,让民工们挖掘出来,趁着群情激愤之际,登高一呼,起兵反元!
同样道理,如今大明王朝内忧外患重重,又接连遇到了大旱,百姓们死走逃亡,怨气冲天,这时候有人借神 谕闹事的话,只怕要惹出一场大乱子!
因此上,杨鹤、孙承宗格外紧张,生怕又出了翟让、黄巢之徒,孙承宗甚至想好了,少年人胆敢鼓动百姓造反的话,自己就带人冲进去,就算豁出一条老命,也要把祸根斩于剑下!
没有想到的,少年人并无祸乱天下之心,反而借着龙王附体之际,狠狠教训了那些地主、奸商、神 棍,给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尤其是看到了,另有十几个孩子,趁机偷取祭台上的贡品,杨鹤、孙承宗差一点笑出声来,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啊!
“稚绳兄,怎么办?”
“顺水推舟,救济百姓!”
“那些地主、奸商们闹事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好!”
商议已定,杨鹤立刻派出一队衙役,进场维持秩序,接管捐献的十几筐金银,准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下令调动河间府的驻军,以最快速度包围城北的仓库,清点粮食数目,同样用来救济灾民!
之前让地主、奸商们捐粮救灾,这些人死活不肯答应,还诅咒发誓说,那些仓库都是空的。
既然是空的,里面肯定没有粮食,如果突然有了粮食,那就是龙王爷送来的,与地主、奸商们一点关系没有,并不算巧取豪夺!
大不了救济完灾民,再把空仓库还给士绅地主们就是了。
困扰多日的难题,一下子就解决了,杨鹤、孙承宗不禁心花怒放,于是派出身边侍卫,去打探少年人的来历!
很快的,河间府的衙役禀告,少年人是当地一个小乞丐头子,名叫小石头,来历不详,其余不详!